《风吹蓬舟向星河》熠心

51、哐我？

　　谭亦虚道长缓步向谭亦华行来，眼神朗朗盯着谭亦华，经过阿青和尹万宁身边时，竟是半分眼神也没递给他俩，视二人为无物地径直走过。阿青和尹万宁刚刚现身就被发现了，浑身僵直正担心会给谭亦华带来怎样的不利后果，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么个情形。

　　谭亦虚道：“师姐，你今日这么早散步就是为了会这二人吗？”

　　谭亦华不以为意，道：“是啊，我出来寻他们，昨晚也和你说过了”。

　　谭亦虚的视线这时才转到阿青和尹万宁身上，上下打量，让尹万宁联想起当初在契丹国师初见她时的情形。

　　谭亦虚的目光又转到谭亦华脸上，道：“师姐，不管外面怎么传，我只相信你的话罢了。你说他们是就是。那我也是他们师叔了，师姐都不叫他们行个礼么？”

　　谭亦华道：“阿青，万宁，这是你们亦虚师叔，快给师叔行礼！”

　　阿青和尹万宁木木地向谭亦虚行礼。谭亦虚的长袖向阿青肩上拂来，似关心又似攻击，就要拂上阿青肩膀，却被谭亦华挡了回去。

　　谭亦虚的脸部肌肉笑了笑，言语却实在没什么笑意：“师姐，这么爱护你的徒儿么”。

　　谭亦华口气不容置疑道：“他们是我徒儿，既然来了就和我住一起吧。到时他们和小师妹、小师弟一起离开”。

　　谭亦虚的脸仍然是一副笑容，语气却有了一丝愠意：“师姐，我还没有答应，你又加条件了？若后面你隔三差五改主意，可是不行”。

　　谭亦华道：“就这些，不会再变”。

　　谭亦虚道：“师姐，你旳条件这么苛刻，你这次再骗我，我不会…”

　　谭亦华接道：“这次我主动回岛，绝不会，若有，任你处置”。

　　谭亦虚道：“我不处置你，我处置他们”，语气轻松，视线转到阿青和尹万宁身上，目光如寒冰，视线所到之处空气似乎都凉了几分，这神情和温和的得道仙人模样判若二人。

　　谭亦华道：“那你什么时候答应，还要考虑多久？”

　　谭亦虚道：“师姐，你看，你的条件都还不断的在变，我自然要多考虑几日，何况小师弟小师妹的伤得养好一阵才能离开”。

　　谭亦华道：“我的条件虽多，但我亦有相应付出，你久拖不答我也会改变主意”，转头对阿青和尹万宁道：“跟我走吧”，没再看谭亦虚一眼自行走了，阿青和尹万宁赶紧跟上。

　　三人回了谭亦华休息的寝殿若华殿，阿青和尹万宁都看出了些端倪，这谭亦虚定是爱慕谭道长多年，爱而不得，这谭道长借此讲条件。只是不明白谭道长要用自己换些什么，比她自己还重要的东西都是什么。

　　若华殿里还有两位女弟子，谭亦华并没有避讳，进殿了直接就对阿青和尹万宁道：“你们既然来了，不要再生事。你们也看到了，我在这里挺好的。我师父、小师弟、小师妹在这里，等他们养好了伤，你们和他们一起离开这里”。

　　阿青道：“你是要用你的自由换他们的自由？难道没有其他办法？救了师祖和师叔们，我们一起逃走不行吗？”

　　殿里的二位女弟子往三人看了一眼，谭亦华毫不在意，继续道：“十七年前，我就如你所说，这样做过了，结果就是在江湖东躲西藏了这么多年。十七年前我回来时，还有诸多的师弟师妹们，那时他们还能帮我一帮，现在他们基本都不在了。当年我回来时，还能够见到我师父、小师弟、小师妹，这次我到这里这么久，都未能见面。十七年了，他们是生是死我现在也不肯定，这里的机关更多了，谭亦虚的各种秘制奇药也更多了，我只希望他真的能答应我的条件，说明他们都还在人间，你们和他们回大陆去，找个地方让我小师弟小师妹侍奉我师父晚年”。

　　尹万宁奇道：“谭亦虚道长在江湖中声望这么好，没想到也是贪慕虚荣的人。他要做岛主也罢，为何要囚禁他的师父和师弟师妹们这么多年呢？直接灭了口不是更能够维护好他的温润道长形象，也不用费神去天天看守害怕出纰漏什么的”。

　　“唉”，谭道长长叹了一声，道：“其实我师弟真不是个爱慕虚荣的人。我们全都是无父无母之人，被我师父收留养育教导，我们和师父，还有师兄弟妹们的情感极其深厚。当年我师父带我们来这鹿儿岛时，还是荒岛一片，这里的一砖一瓦一植一物都是我们辛勤劳作的见证。师父好不容易寻了这么个地方，不希望再被大陆各国的战乱纷飞所打扰，立了门规，在外惹事给岛上带来麻烦的要逐出师门。偏僻这门规立了没多久，我就触犯了，我还是大师姐。师父为了岛上日后的长久安宁，狠狠心把我赶走了”。尹万宁想起了国师说过的话，和谭道长说的都能够对应上。

　　谭道长道：“师父虽然逐我出师门，却把他最珍视的，师祖谭峭道长的平身绝学《化书》赠给了我，让我好好练习用以傍身”，尹万宁注意到谭道长眼眶微红，眼角有些潮润。

　　她继续道：“虽然我离了岛，在我心里，我师父永远是我师父不会改变。我师弟师妹们对我的感情也是一样，我师弟谭亦虚当时送我离岛，他向我反复强调，让我不要走远，就在岸边柳市镇上等他一些日子，他一定会说服师父重新接纳我的。我无地方可去，开始的确在柳市镇上等，后来遇到了一些事情不得不离开柳市镇，等我再回柳市镇时差不多两年后了，我本不敢回岛，却发现到柳市镇上采买旳弟子变化很大，我大胆回岛后发现一切都变了”。

　　尹万宁道：“就是谭亦虚道长做了岛主？他定是为了谭道长才这样的吧”，阿青闻言意味深长地看了尹万宁一眼，尹万宁眨了眨眼，自觉没有说错。

　　谭道长道：“是，我师弟见我回来非常高兴，他喜欢我，他希望我留下来再也不要离开，再没有人能够命令我和他离开，我们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将师父囚禁了起来，将互相爱慕旳小师弟和小师妹也抓了起来，其余有反抗旳就都没了性命。唉，我们本来是非常相亲相爱旳师弟师妹们”。

　　谭道长停了一会儿，平复了情绪，又道：“我假意答应了他，条件是让他放了抓的那些师弟师妹们，不过最后失败了，只有我跑了出来。唉，我能够跑出来大概也是因我师弟不想伤我”。

　　“现在岛上的弟子都是我离开后，我师弟新收的，他们和我师父当初收留我们不一样，我问过他们”，谭道长的视线看向殿内收拾杂物的两名女弟子，继续道：“谭亦虚给他们吃了药，离了岛没了解药就会死”。

　　尹万宁不禁心惊。谭道长淡然道：“放了这些因吃药被迫留在这里的弟子，也是我的条件。总之，最后岛上就我和我师弟，我陪着他”。

　　阿青神色有些犹豫，道：“谭师叔真的这么厉害和可怕么，这次就完全不再努力，就这样？”

　　谭道长望着阿青温柔一笑：“我不敢再赌，这半月来据我观察，不知是他练功还是炼丹的缘故，他现在性情起伏很大，有走火入魔的趋势。我能够换来这么多人安安稳稳，我很愿意”，又低低声音：“我师弟以前不这样，本质不是坏人”。

　　又长叹道：“我唯一担心的是，我师父和师弟师妹们都已不在人间，他只是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