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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叁肆 祟身 ...

  •   被羽簇抱出来的小孩儿大约七八岁。
      羽簇摸骨学得还行,但小孩儿的精灵有些异常,物躯发育不能作为判定标准。
      也因为这种异常,羽簇将人抱在怀里,没交给那一堆祝仪,只给黎川带来的药师做了个简单体检。
      这次黎川来人是游镜生选的,她一向心思细腻,又有羽簇在旁提醒,所以除了那些个要修剪的枝丫,这次黎川送来的四人——屋拂烨、尔阿覔、渔停坷,以及一个被几个小辈央求着带上的崔悯,都各有所长:
      屋拂烨原本是个祝仪,后来被拐跑去研学灵器结构,擅长灵阵构建,适合做这次临时驻地监工;
      尔阿覔虽然是浓度超过三成、将将卡在危险等级上的鳞血,但曾经为羽簇所救,是少有能在危机时刻适应食痕、保持司祭的净师。
      渔停坷鳞血浓度低,武师修行有成,还兼修净师课业,能自如进入孽种的场内;
      崔悯是纯粹的药师,在整个协会、整个万华也排得上号,也是唯一、真正能给此处饵食提供救助的人。
      崔悯的感知相当不错,能以及冠年岁就有这般成就的天赋也足够优秀。就如同那日观察云枞一般,只是上手摸脉,就理解了羽簇抱着人不放的原因。
      “停坷你过来帮忙接一下人,让羽簇歇会儿。”崔悯手里掐着脉,向正在挖地基的渔停坷招手。
      被渔停坷带着干活儿的几个宗族的净师神情有些不满,又看到站在一旁含笑的胎种,立即老实了,抗包、和水泥的动作都利落不少。

      说来也巧,渔停坷将自己的课业排得很满,既在研学结构灵阵、又在做净师课业、也未放下武师修行,却全与羽簇错过了。
      不过她身边无论亲族、同修都与羽簇熟识,实际算下来,两人的接触不少。
      渔停坷也是四人中唯一能接替羽簇,帮忙控制这个鳞血的人。
      她的鳞血全然是靠后认的亲族强行提起来的,但就是鳞血浓度高到宗族接连警告的渔舟,都只让她勉强有了一丝灵感、能做到转化、驱使净师灵力——还是她本身就是强健武师的前提下。
      但此时,这种稀薄鳞血反而是个优势。
      渔停坷擦干净手,走过来,弯腰将小孩儿接过,然后就直愣愣地戳在原地。
      崔悯拍了拍她的手臂:“愣着干啥,找个地方坐下,我好看诊。”
      渔停坷身高六尺,比崔悯高近九寸,小孩儿在羽簇怀里她看诊也就低个头的事儿,到了渔停坷手里就只能摸脉了。
      但渔停坷来之前就看了四周,没找着能当椅子的东西,重心一沉,准备扎个马步。
      云枞手里拿着简易支板和几张皮毛,默默走过来。
      “嗯?也行,谢谢小师弟。”崔悯将木锥尖的那头往土里一插,在将木板放在顶上、没要皮毛垫,安稳地坐好。
      渔停坷高一些,只将木板垫在身下,再挑了一张鹿皮给怀里的小孩儿裹上。
      羽簇走累了,但不太想挨着这儿的地,鞋底有隔绝祟孽的垫材也就算了,坐地上绝对不要。
      “我去车上趴着睡会儿。”羽簇从云枞手里接过獭兔毛皮草,一裹上就直打哈欠,看起来很想找个地方直接躺下,“把多的素材还给尔阿覔吧,她那一身鳞血不太安分的,这会儿估摸难受呢。”
      云枞拿来的木材是赤水木,本身有隔绝祟孽的功效,质地滑且脆,通常会用来给门贴面板,也有用来做木牌的,但体量太小效果会减弱。
      为了照顾队伍里几个鳞血,屋拂烨申请了好大一车除晦隔祟的素材,不过大多是仪式素材。难为云枞这么快找出能临时用来坐的赤水木,还给羽簇和小孩儿都拿了能用来披的皮草。
      “尔阿覔大人正在存放素材的车厢旁边做自净仪式。”云枞小声回应。
      “又剐不干净,整天洗个*——”羽簇心情很坏,嘴里也就不太干净,好在刚起了头就消去声量,只自己嘟囔。
      “圣王她们再过三刻钟会来视察,自己注意时间。”渔停坷一只手护着小孩儿,一只手掐着后颈给她输灵力,就不太管了,转过头来看羽簇。
      “三刻钟之后?几个人啊?”羽簇已经在往申请的那辆摩托车走,听这话停下了。
      “据说是几个氏族对此事件的溯源有些猜测,所以圣王会带着做述职报告的小队,和七氏族的家主。”渔停坷看着羽簇的眼睛,她也是那种特别认真的性子,任由轻微有些失控的灵孽撕扯她的精灵,依然看着羽簇的眼睛。
      “你们武师……”羽簇闭眼,往一边看去,“我困得要死,圣王来了能不能醒看命,别叫我了,食痕吃多了我现在不爽着呢。”
      渔停坷就不再说了,低头看护小孩儿。
      “需要我给你也配副药吗。”崔悯还在掐着手指给小孩儿算药方,用来记录的药方单子和物资放一起的,还没去拆,只能心算。
      “不吃苦的酸的涩的辣的齁的呛的,也不吃甘草,开吧。”羽簇继续往车的位置走,困得东倒西歪。
      正好云枞去将东西放好了,小跑两步过来扶人。
      “祖宗你这还有什么能吃。”崔悯摇头。

      改制的摩托车能将后座拆出一圈挡板,小修一番也能临时给人靠着睡会儿。
      羽簇裹着獭兔毛做的大披肩,头顶在云枞的背脊上等他调整好。
      调挡板和灵阵并不困难,还有说明书,只是云枞没做过手脚有些慢。等他弄好,背脊上顶着的那个脑袋晃悠两下,没动。
      已经睡着了。

      羽簇醒来是被痛醒的。
      是孔位郦在给她擦脸。
      “换人……”羽簇咕哝着。
      “要崔悯来?”孔位郦又用三净水洗了一下毛巾,示意羽簇将衣服脱掉。
      羽簇没应,咬着舌尖润嗓子:“不洗也没事,要带人出来,只吃了八分饱。”然后将手和胸腹露出来给她擦,“师伯呢?”
      “提人走了。”孔位郦先给她递了杯水,才开始擦胸腹。
      羽簇要放食痕得露出伤痕,而胎种少了封布的保护物躯会被孽污染,外界的孽和胎种的孽一同消耗着生气,进而更加削弱她的生存。
      所以每次使用胎种后都应该进行净化仪式,羽簇仗着食痕的特性,大多都逃了过去。
      除非像今日,食痕吃多了,羽簇也累了,参与同化孽种的生气、支撑胎种的生气,加起来超过了物躯能正常负担的极限,羽簇才会乖巧地这般躺着、让人给自己做净化。
      “怪的。”羽簇一脸痛苦地喝下了三净水,闭眼,一副马上就能心痛得昏过去的模样,“不是来找我的吗?”
      “陛下看到你受累,认为第一次见面应当正式些,事情结束后再宴请你。”孔位郦又给她擦完手,准备给她擦脚。
      “这个我自己来就行。”羽簇挪了几下,将腿伸出临时板床的范围,摸索水盆的位置。
      孔位郦拢过她的脚,将裤腿挽上去,给放进水盆。
      三净水冷得出奇,擦身都还有毛巾做缓冲,直接将脚放进去,刺激得羽簇差点弹起来。
      “*,怎么明亓的水还怪疼人的。”羽簇嘶了一声,将颤抖的双脚又按下,脚面上显色都被激得明显了一点,又被三净水洗去。
      “净水是陛下特地分给你的,少说脏话。”孔位郦见怪不怪地叮嘱她,去给她拿行李。
      羽簇还躺在床上,把玩着装三净水的小瓶,面对孔位郦时轻松写意的神情被一点冷凝抹去。
      孔位郦从已经整理好的行李箱里找出来一套睡衣,放到羽簇枕边,也没管她玩变脸:“去年你及笄没有办,师傅失落了好久,要是今年又被这些事拖累了,或许会难过。”
      于是羽簇的声音带上笑意,掩去躺在床上、受到生气影响的一点衰弱:
      “那我可得努力一点——至少要赶上我的生辰?”
      “七月廿六,差不多还有一月,足够我折腾啦。”

      等羽簇将自己擦洗干净,又被按着换好了衣服、穿上了暖和的毛绒拖鞋,才被放出她那间小帐篷。
      明亓多平原,夜间会有些风沙,临时驻地给每个州的小队按照人数划分出范围,用特质合金版组成盒箱圈起来。
      黎川这边拢共带了二十来个人,虽然被圣王提走几个,但没说人不会放回来,还是划了五分地。
      因为羽簇在昏睡,需要优先给她弄张床,又因为她在昏睡,只能做成简易帐篷,能给她弄个空间就算数——材料还是去隔壁牧果那儿借的。
      到了这个点,其他人还在起墙角,那几个宗族的行者偶尔交头接耳、咒骂几句。
      隔绝了北氏内部那些祟孽后,羽簇心气平和许多,又被孔位郦按着涮了两遍,凄苦哀愁的脸上只有冷漠,也懒得管那几个人。
      孔位郦去通知屋拂烨来给羽簇修整宿舍了,羽簇在乱哄哄的施工现场也没事干,站在帐篷门口四处张望。
      没看见云枞,也没看见小孩儿和崔悯。
      透过上方的隔板能看到太阳正要坠落,羽簇一觉错过了午饭,但还好能赶上晚饭。
      “羽簇姐——”格外活泼的声音扑过来,抱着肚子的羽簇踉跄一下,把人从背上捞到面前来。
      尔阿覔被多层封布衣服裹成了粽子,手里抓着几个热气腾腾的煎饼,站稳就笑着递给羽簇:“我去牧果那边他们送的,羽簇姐你要吃吗?”
      韭菜葱花肉沫面粉混合着煎烤出格外勾人的香味,羽簇没负担地点头,取了一块。
      “还给谁带了?”羽簇咬了一口,才发现裹起来的面皮内层还抹了肉酱,夹的内陷口味也更像黎川这边偏好的改良版。
      “悯姨、阿郦姐、停坷姐、喜以知、梅初年都有。”尔阿覔也取出一个袋子开始啃,“唔噫咕席护的奇哒人哒了嘟!”
      羽簇快速地啃完一个,不太满足地砸了砸嘴:“还多好吃嘞。”
      “是吧!”听到乡音,尔阿覔笑起来,又给羽簇一个,“那边有刑墨派的熟人,多给了羽簇姐几个呢。”
      羽簇也顺从接过,去屋里找出来两个简易凳子,和她一起坐门口吃着等人来。

      屋拂烨带着人和工具过来的时候,羽簇和尔阿覔正在盯着那几个煎饼发呆——口水姑且是没露出来,但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真要饿了崔悯姐和阿郦在煮饭了。”屋拂烨颇有些不忍直视地看她两一眼,“羽簇你屋照着上次给我的整的图纸规划成吗,”
      “没意见,基础弄好我自己做就行。”羽簇站起来,指尔阿覔手里的煎饼,“阿覔给你带了煎饼,你现在吃还是一会儿吃。”
      “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吃吧,我和停坷先给你把房子弄了。”屋拂烨这才认真打量一番那盒煎饼,无不可的回应,“覔覔你入口的东西记得检查一下。”
      “啰嗦。”尔阿覔鼓脸,蹦哒去贴渔停坷,“停坷姐你要现在吃吗?”
      “一会儿,我先做工。”渔停坷稍微弯腰去摸了摸她的头,转身去拆帐篷。
      羽簇的事态紧急,征用了进度最快的地块,地基打得有些糊弄,她准备拆了重铸。
      “那我和阿覔先去吃点东西,今天消耗有点高,你们可以等会儿来吃第二轮。”羽簇趿拉着毛茸茸的拖鞋,踩着被五层地膜垫软的脚步飘走了。

      之后一切顺利,除了羽簇吃到一半犯困,不得不让孔位郦喂饭以外。
      吃完饭,羽簇就清醒了。
      才过立秋不久,日照还算长,酉时了天也还算亮。
      小孩儿还没醒,崔悯叫她去协助做个深入检查。

      “先看看,我布置的灵阵还能用,不一定要今天解决。”
      羽簇的状态清晰可见的差,但小孩儿的情况也不乐观,权衡之下崔悯准备让羽簇先透个底。
      崔悯的房间因预订兼职临时收容,外接了一个病房,但小孩没放进去,留在了崔悯的床上。
      崔悯已经给她铺好了两层灵阵,针对的压制有效的抑制了灵孽的流动,又用上封存的封印阵,驻地内部的那些孽也被剥离了大部分联系。
      就是圣王查看时也夸赞处理得当,保守估计能保存半个月。
      羽簇看了看,也夸了崔悯两句:“这不是弄得挺漂亮的,等我想好怎么给陛下编了就能处理了。”
      “不过最好加个无梦。”羽簇说着,坐到她身边,指尖拂过她额前的发丝:“胎种总是很容易做噩梦的。”
      “我不会。”崔悯干脆地说:“我的鳞血外显很低,对引流要求比较高的灵阵都弄不了,而且无梦是你上报的灵阵,怎么都是你来做合适。”
      “好主意。”羽簇低下头,与女孩儿额头相贴,“很适合用来回应那些窥伺的目光。”
      孽从羽簇身上蔓延,牵扯着女孩体内的鳞血。
      物躯被勾动着改变生理结构,沉疴被清理,祟孽在消退,隐藏其身的胎被剥离。
      再次,满脸挣扎的女孩抚平了痛苦,安睡于羽簇怀中。
      崔悯站在门口,门后鳞血涂抹的隐匿阵辉映烛火。

  • 作者有话要说:  重要出场人物:食痕,幼子、崔悯、渔停坷、云枞、孔位郦、尔阿覔、屋拂烨。
    翻译:唔噫咕席护的奇哒人哒了嘟——我也给协会的其他人带了的。
    尔阿覔是个双标得很明确的小女孩(确信)。
    这章标注羽簇生日,七月廿六,是农历的7月26日。可以记一下这个日期,并且猜一下在接下来的感情线大进展中起到什么作用(摩拳擦掌)。
    小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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