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此文不可改也》之谨233

7、七

　　得知卫安平成功筑基，徐逢念终于放下心来。

　　他知道，筑基之后，卫安平修炼的道途便要显而易见的坦荡起来。

　　那会是一段他回想起来都觉得愉悦的时光：所求皆得回应，付出皆有收获。

　　卫安平先是同辈中第一个结丹，而后在门派大比中一剑挑落当初榜首选入内门的单灵根天才卢昭兴，成了门派首屈一指的首座师兄。

　　修仙无日月，动辄百廿年。

　　四十年仿若转瞬。

　　徐逢念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卫安平明亮笑脸，一时间也有些感慨。当初那个瘦弱怯懦的小男孩如今也长成潇洒倜傥的青年，望之一身风流。哪怕这个过程是徐逢念自己一个字一个字打出来的，而后又被他亲眼见证，他记得自己曾经用大段形容词来描写过主角长大后是如何好看惹眼，靠脸吸引了多少美女佳人，可如今人站在眼前，也不由得被晃了眼睛。

　　卫安平看见徐逢念望向自己恍惚的表情笑容愈发明媚，却只是照着礼数规矩朝他行礼：“师叔，弟子赢了。”

　　徐逢念笑着点点头，正要抬手抚上他的头，手伸到一半才尴尬收回，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我当然看到了。你该向你师父报喜才是。”

　　这四十年时间有大半在书里只有短短几句话描写，但对于穿了书的徐逢念而言，四十年，一分一秒都是实实在在的经历。

　　没了知晓剧情具体发展这个金手指，他和卫安平的相处便更加小心翼翼，生怕哪一处不对就又把剧情带偏了，所以一直努力控制自己的好奇心，尽量不去影响卫安平。

　　只是他不去找卫安平，卫安平便主动来找他。过去这些年，借着讨教学习的由头，他的山头都差点被卫安平踏平了。宋霭在他偶尔过来拜访，两人一起喝酒时都趁着酒劲酸涩地控诉他，数落他还不如当初就把卫安平收下，哪至于到现在这种情况，徒弟跟自己还不如跟师叔亲。

　　徐逢念听着有些羞愧，却也难抑地高兴。

　　和一开始时浮于表面的喜爱不同，四十年的时间，徐逢念在与卫安平的相处中愈发亲近，愈感受到他的好，便对他愈发敬慕。

　　即便为尊长，还是卫安平的创造者，徐逢念却也常常为他的心性之坚韧而震撼。他当初忝占了元婴真人的身体，心性不够，困于元婴境界许久，也是得益于他的帮助，才成功晋升。

　　他还记得自己冲击分神之时心中惊疑，困于前世今生的难题，难窥生死，从不敢告知他人，始终无法突破。当时许多人暗中看他的笑话，连恒修也常叫他去问话。他那时分外羞恼，几乎生出放弃长老之位的想法，干脆摆烂。还是卫安平日日来看他，并不提修炼冲关，只同他讲自己今日做了什么，又看见了什么。

　　日日如此。

　　他记得卫安平有次同他说道：今日我勤挥剑一万下，明日我便于此招更进一步。明日之我已非今日之我，可我观心一望，分明……我还是我。

　　他起初还感慨，觉得这修真界竟然还能搞出来唯物辩证法，卫安平实在是个人才。直到某一天，他熹微晨起，临峰而望，见群山皆小。而云海之外，又有山峦叠嶂，不可一望。

　　忽然明白：生生死死，死死生生，便如群山叠嶂，起起落落，无有尽处。

　　——此生是我，来生也是我。

　　我便是我。

　　自此，得窥天机。

　　徐逢念油然觉得，虽然当初他来到这个世界并非己愿，但能与卫安平结识一场，也是他此生造化。卫安平在他身边从稚龄孩童长大成人，终有一日二人会无法并肩而行，但能有这样一段日子供他回忆，也已经足够了。

　　卫安平看着徐逢念缩回去的手，想起小时候徐逢念每每为他高兴，便要温柔地来回抚上他的头。他后来闹脾气才让徐逢念改了这个习惯，却每每兴奋之致时便又犯了毛病。此时再犯，他便知道徐逢念远比表现出来的要高兴许多。

　　卫安平细细地盯着徐逢念面上每一丝表情，徐逢念被他看得发毛，又催促他去见宋霭。他这才点点头，一步三回头地朝宋霭走去，徐逢念朝那边一望，果然又得了宋霭一个佯装生气的白眼。

　　徐逢念觉得好笑，忽然放松下来，这才发觉自己鼻尖竟细细密密地冒出些汗来。

　　他心中疑惑，却全然不知自己耳尖通红，艳色的红霞自耳侧一路蔓延到他洁白的衣领里。

　　门派大比后，不久便是仙界大比。

　　仙界大比乃是修真界一大盛典，每甲子一次，最初是仙盟为吸引才俊以重奖资之的集会，后来影响愈大，便由九州各仙门之首轮流主办。参赛者须要结丹，散修亦可参赛。而众多仙门也以仙界大比作为考核精英弟子的依据，在此之前的门派大比，便决定仙界大比的人选。

　　卫安平毫无疑问入选了名单，若算上他未筑基时在外门参加的那次青少年级别的大比，他算是归真门中独一份两类大比都参加过的人。

　　此时彼时，境况全然不同。

　　这次仙界大比是在远在西北的寒衣派举办，徐逢念主动接了领队的工作，跟随前去。

　　他自然是有私心在，却也全然不只为了私心。这次仙界大比在书里前期也是极为重要的剧情，徐逢念把剧情反复回忆了几遍，知道为了后续剧情埋伏笔的地方多，能搞出会伤害卫安平的意外事件的地方更是许多。

　　他时刻惦记着这件事，自然不可能留在归真门里作壁上观。

　　西北之地多荒凉，寒衣派虽是此地为首的修真门派，却也稍显拮据。

　　人话说就是：住的地方不够了。

　　见此情况，徐逢念当即决定，要比赛的单独住，其余的都两人搭伙住一起。

　　归真门地方大待遇好，养出来一群少爷小姐，此时都有些抱怨，却不敢说出口。

　　就听卫安平此时忽然道：“众位一同作陪已是辛苦，我等与诸位同门同门同心，岂能独享优待？”

　　徐逢念听得皱眉，正要反驳，却见卫安平笑着看他道：“师叔莫怪，弟子只是觉得，大比之前我等还需加紧修炼，两人一间还能有个照应。何况大比盛会人数众多，若我归真门能做出样来，想来其他门派的道友也不会为难。”

　　这话一出，连站在旁边搓手的寒衣派招待弟子都不由感动起来。

　　其他人纷纷感动时，徐逢念想的却是：真惊险。他只想到要让卫安平好好休息，差点就忘了人还要入定修炼。这不是活生生的出大事的漏洞吗？

　　他不由感慨：还是卫安平想得周到啊。

　　又忍不住想：唉，他要是有这份说话水平，哪儿还至于上辈子刚入职就辞职啊。

　　闲言不提。

　　最终分配房间时，是徐逢念和卫安平同住一间。

　　这其中没有任何私心，纯粹是没人愿意和徐逢念他这位长辈住一起。

　　只有卫安平笑盈盈地看他。

　　徐逢念只觉五味杂陈，再看卫安平的笑脸就有些烦躁。卫安平也没再说什么，放下行李便坐在床上开始打坐，徐逢念见状也不敢多说，当即也坐下为他护法。

　　一夜无事。

　　往后的日子，也都没发生什么大事。

　　徐逢念提心吊胆了许久，兴许是他把卫安平看得紧，兴许是剧情真的走上了正轨，也兴许是卫安平现在的实力确实足够牢靠，总之，卫安平在大比赢了一路，什么剧情之外的意外也没出。虽然并非一骑绝尘，却也把本门首座弟子的名头扬了出去，越到后面比赛来围观的人越多，徐逢念站在人群外头往前看，总感觉一眼都看不到边。

　　这次徐逢念没有工作要忙，便也不用结果一出就跑了。于是每当卫安平赢了比赛，同对手行过礼，转身下台便径直朝着徐逢念走去。徐逢念便在男男女女的唏嘘和某些姑娘不矜持的尖叫里看着卫安平从人群中朝他走来，过于招摇，每每让徐逢念紧张得心脏都要跳了出来。

　　真爽。他想。

　　这就是养出优秀儿子的快乐吗？

　　卫安平顺利打入最终场，比赛前一天，他说想出去逛逛，问徐逢念要不要同去。

　　徐逢念一听便晓得，他心里有压力。

　　这招还是从前徐逢念教给他的，叫他遇见想不开的事时便出去走走，山上山下，总能有让人心情舒畅的地方。

　　于是此时他有这一邀，徐逢念便欣然答应。

　　两人在寒衣派山下的镇子上走了一圈，大约西北之地年节准备得早些，处处可见人在准备年货。

　　卫安平心有所感，同徐逢念说：“弟子入道多年，日夜修行，不知今夕何夕，竟然不知又到了过年的时候。”

　　徐逢念亦有同感，正要感喟，便听见卫安平又道：“修道路难，唯有同师叔一道，方觉前途可期。”

　　徐逢念一愣，没想到自己在卫安平心里地位如此之高。他欣喜过望，一时语塞，便看见卫安平眼光温柔望向他道：“师叔，大比之后，若我赢了，可否与你单独说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