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叶草的幸福》江北雪

23、第四卷 温馨与冷漠 第四章 家

　　窗外，偶尔闪过的车灯，隐约穿过浅粉色的绒布窗帘。
　　屋内，漆黑一片，一台样式新颖华丽的台灯安静地坐落在床头桌上，一个小小的影子攒成一个球状蜷在床角。
　　门外，时不时有脚步声传来，听上去每个人都很忙碌似的，匆匆走来，又匆匆走过，直到另一道脚步声停在门前，蜷在床上的那道身影才立了起来——
　　“大小姐一直吵着要等您，我哄了半天她才入睡。”
　　屋外传来一个女人说话的声音，影子微微动了下，黑暗中，可以看清影子拥有一双明亮的双眼。
　　那女人继续说道：“您抽空陪陪大小姐吧？她看上去很……”
　　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个女人打断了。
　　“最近我要忙巡回演出的事情，可抽不出什么空闲时间来！以后不要再动不动就为了这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找我，自己想办法解决就得了！”
　　这个女人的嗓音尖细而独特，说话的口气霸道又断然，还给人一种清高独傲的感觉。
　　屋内那个影子登时怔了下，但还是下了床。
　　窗外又闪过一辆汽车，借助短暂的暗光可以看清铺着罗马瓷砖的地上，一双赤裸白皙的小脚丫轻轻走到门前——
　　“夫人……夫人……”
　　脚步声伴随说话声渐渐远去。
　　铺着深蓝色地毯的二楼，一扇房门悄悄掩出个缝隙，一楼大厅的钢琴声悠悠传来，一双小手紧紧扒着门板，久久没有松手——
　　沈玥玥倏地睁开双眼坐了起来，心脏剧烈地怦怦跳动着。
　　屋内寂静一片，只有挂在墙壁上的古典挂钟‘滴答滴答’地打着鼾声。厚重高档的窗帘挡住了窗外的视线，偶尔有一两道光线隐约闪过。
　　粉色可爱小熊头的拖鞋整齐得码放在床下，她赤脚走到窗前，重重地用手拨开了肉粉色的窗帘，星空顿时展现在眼前。
　　手心贴在硕大而光滑的玻璃窗上，旁边立式空调吹出的冷风微微扬起了她的发。
　　许久后，她折身随手披了一件单衣，穿上那可爱小熊头的拖鞋，轻轻拉开门把手，钢琴声顺着门缝传了进来，只是节奏听上去很是零乱。
　　深吸一口气，沈玥玥走了出去。
　　站在深蓝色的地毯上，高耸的天花板上吊起的华丽精致的大型水晶吊灯所发出的金色灿烂的光芒，令她的眼睛一时间内无法接受。
　　过了好一会儿，她睁开眼睛往一楼看去，客厅的一角架着一台黑色的钢琴，一个头绾高髻，穿着性感蕾丝吊裙的女人坐在钢琴前在弹奏。浓艳的妆容下，是一张看上去只有二十五六岁的脸，但实际的年龄却是外表的半倍。
　　沈玥玥轻声走下楼，偶尔路过的几名女佣想要行礼，都被她一一阻止了。她不想打扰母亲弹钢琴，尽管听上去那钢琴声只是一种发泄形式。
　　知道母亲一定是心情又不好了，沈玥玥亲手冲了一杯祁门红茶，悄声走向正在乱弹的女人。
　　一记C5高音突然奏起，附近的女佣纷纷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耳朵，站在远处手里端着茶杯的沈玥玥停住脚，滚烫的红茶溢出杯口，顺着手掌的缝隙流了下去……
　　尽管手掌时时传来炽热肿胀的疼痛感，但她也依然忍痛没有弃杯。
　　走到钢琴前，将杯子轻轻放在一旁的桌几上，沈玥玥坐在一旁，沉默地聆听母亲那烦躁不安的钢琴声。
　　她害怕自己会打扰到母亲，但是她又想陪在她身边。
　　声音戛然停止，注意到身旁有人，沈曼斜视瞄了一眼，手指优雅地抬起放下琴盖，站起身。
　　见母亲要走，沈玥玥匆忙站起身。
　　“妈妈，我们能聊聊吗？”
　　从记事开始，她跟母亲的沟通就寥寥无几，总觉得母亲并不喜欢她似的，除了再金钱方面满足她外，丝缕的母爱都不曾让她感受过。
　　沈曼背着身，停下脚，语气冷冷道：“改天再说吧，我累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开。
　　沈玥玥想上一步追上，却被一旁的女佣挡住。
　　“夫人她心情不好，大小姐还是让夫人一个人静静吧，不然又要……”
　　沈玥玥摆摆手，让佣人先退下。其实别人不说，她也知道母亲的脾气。
　　小时候因为不懂事，总想缠着母亲多陪陪她，每一次不是冷眼相待就是找别人搪塞过去。直到那次她私自跑到庭院里跟别的小朋友一起玩，因此惹得母亲心情不顺，还跟她争吵了起来。
　　而就在那时候，一个清脆的巴掌声为母女间的关系画上了僵持的句号，那一年，她才六岁。
　　站在原地看着母亲最后消失的拐角处，一滴晶莹的眼泪顺着脸颊的弧度坠落下来，轻轻擦过微微红肿的手掌，融入银白色精致的瓷砖间。
　　窗外，满天星海，却见不到那一轮明月。
　　寂静的客厅内，原本还在冒烟的红茶已经晾凉，安静地立在桌几上。
　　同样都是母亲与孩子的关系，为什么别人的妈妈就会对自己的孩子亲切微笑呢？
　　沈玥玥握紧了拳头，脸上的泪水已经模糊了眼前的景象。
　　隐约中，她仿佛看见母亲那冰冷的面孔也对她扬起了淡淡微笑。
　　但是转瞬之间，那抹隐现的笑容也化为泡沫，砰然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