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京都声》此去卫何

5、第 5 章

　　褚西然这一觉睡到了入夜，只记得中间好像是起来喝过一次药，其他的便什么都不知了，至于怎么醒来时，是枕在温铮腿上的，他便更不知晓了。
　　褚西然慌忙忙将头从人家的腿上挪开，抬眼便看见温铮蹙着眉一动不动。褚西然有些尴尬的问：“是不是腿麻了？”
　　温铮蹙眉点头。
　　到底是罪魁祸首，褚西然卖乖还是会的，忙伸手道：“我替你按按。”
　　他甫一上手，便察觉到温铮肌肉一紧，知道这滋味不好受，褚西然安慰道：“没事没事，就是先前难受，忍过就好了。”
　　他是家里最受娘亲疼爱的老幺了，娱亲膝前，自然不少替他母亲捶腿按摩，手法还是有准的。只是这腿麻到底难受，更逞借外力强行舒展经络，温铮咬紧了牙关还是没忍住那一声轻吟。
　　地方不大，这声音自然也入了褚西然的耳，于是便不免将这声音和那夜荒唐重叠，一样的，压抑的声音。
　　温铮本不是厚脸皮的，伸手便要推开褚西然下床，只是这次褚西然有防备，他手伸出去，还没碰到褚西然，便被一把压下。
　　褚西然呛出两声咳嗽，道：“你现在走不了路，不按开你且难受去。”他倒是有点久病成医的样子。
　　温铮不敢与他硬挣，实则是看他眼下坐着都要咳两声的样子心忧。
　　怎么有人弱成这样？温铮向前倾了倾身子，替褚西然将他肩头滑落的被子披好。
　　“咕噜”
　　褚西然算来一天没吃东西，此时肠胃不免抗议。温铮腿上感觉渐回，忙道：“可以了，我去给你端饭菜。”
　　灶上温着的粥，下饭的咸菜。荒郊野外没什么好东西，褚西然算有福，温铮昨日带人猎了一头野猪，今天还剩下了一点，算添个荤腥。
　　褚西然捧着碗，迟迟不下筷子，凝视温铮，问：“你不记恨我，还倾力帮我，我怎么还？你有什么难处，不叛国谋逆的，我都能帮你。”
　　他是真的想弥补。
　　褚西然虽是出了名的不成器，但好歹是累世功勋教养出来的世家子弟，骨子里还是带着君子风范的。那日红酥楼一夜荒唐他便心中不安，现今又承了人家的情，怎能闭口不言报答呢？
　　温铮摇头，片语不发，只专注于自己手里的那碗粥。
　　褚西然道：“世人所求不过是那几样，钱财权力，珍宝美姬。你想要什么？”
　　温铮依旧不语，甚至连一丝眼神都没有。
　　褚西然怅然，闷闷道：“你不要这些，难不成要我自戕赔罪？”
　　“我不是。”温铮驳道。
　　至此褚西然才听到他说一句话。
　　褚西然抬眼看他，风花雪月沾染满身的小少爷，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像是会说话。温铮败下阵来，几次忍住嗓子里的哽咽，道：“我什么都不要，你不用放在心上，都过去了。我要的你也给不起。”
　　“小爷！”褚西然还没开口，帐子里便扑进了个人，猛地跪倒在褚西然脚下，声音惨戚戚不忍闻。褚西然好悬没将手里的那碗粥泼出去，心脏都要被这小子的一嗓子吓破。
　　等稳住了心神，褚西然才定睛认出那是自己长随小厮其一的从青。
　　“来接小爷？”褚西然淡淡问。
　　从青忙不迭点头，道：“老夫人接到信就哭的不行了，姑娘也跟着大爷劝，大爷便松了口让接您回去。”
　　行吧，到最后还不是要来接他，他大哥真是，非要折腾。
　　褚西然轻轻在从青身上踢了一脚，笑道：“外头等着，小爷吃完饭走。”
　　于是帐子里又只剩下褚西然与温铮两个了。
　　“你要什么我给不起？你要谋大乱我是给不起，除了这个你还要什么我给不起？”褚西然有些好笑的问。
　　温铮直直望进褚西然一双笑眼，说了句不相干的：“天晚不好赶路。”
　　这是撵人了。
　　褚西然莫名有些不乐意，强硬道：“兵部正好有个从四品的缺，我回去就办。成康坊三进的宅子我也给你准备好，娇妻美妾，丫鬟仆妇一个不缺。”
　　“我不要。”温铮拒绝。
　　“那你要什么？”褚西然实则不是个有耐性的。“世人所求不就是这些吗？这些你都不要，那你要什么？”
　　温铮也有些生气，索性褚西然马上要走，往后一面难见了，他也就破罐子破摔，坦白道：“我要你，你给得起吗？”
　　“什么？”褚西然眨眨眼，似乎是没想明白。只是不容他想明白，他便被温铮推出来了。
　　营帐门帘在冷风中“唰”的一声垂下，褚西然站在茫茫夜色，点点火光之间，木木然抱着温铮推他出来之前塞给他的厚被子，讷讷的转头问从青：“他说什么？他要······什么？”
　　从青哪知道他家小爷嘴里说的什么话，他只晓得夜里风紧，再站着吹风，他家小爷就要喝苦药汤子了。
　　“人家哪里说话了？我的小爷，您抱着被子干嘛，赶紧披上呀。走走走，马车里带了狐裘，烧足了炭火，咱赶紧回家了昂。”从青边说话边把那被子抖开裹到褚西然身上，见褚西然只站在那里不动，赶紧推着他往马车上去。
　　褚西然追星望月而来，披星戴月而归。只是这一来一回的折腾少不了要好好养几天罢了。他大哥见他病怯怯的模样，着实被吓着了。褚西和实在没想到，自己这个弟弟身子骨弱成这样。也实在不解，这么个身子骨，他是怎么撑着每日里和元敬那小子一起寻欢作乐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