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京都声》此去卫何

2、第 2 章

　　毅国公府的早上没有老夫人昨日预料到的兵荒马乱，其原因在于褚西和上朝去了，还没回来。

　　饭桌上，老夫人看着自己的幺子往嘴里塞虾饺，压低了声音道:“待会儿你大哥回来，你可得好好说，昨天他等你半天都不见人，要生气的。”

　　褚西然本来不见的遍体寒意又被他母亲大人两三句话给招回来了，一颗心也开始砰砰乱跳。

　　褚西然求道:“娘，一会儿我哥打我，你可得拦着。”

　　老夫人点头。就这片刻的工夫，便看见褚西和同褚西月回来了。

　　这老幺立刻有眼色的喊人:“大哥，二姐，今天下朝早啊。快来吃饭。”

　　启朝科举不论士农工商，亦不论男女。早前褚家的二姑娘褚西月跟着父兄在北疆戍边，后来年纪轻轻因军功入仕，现在刑部任正三品的官。褚家三个孩子，顶数褚西然最没出息，二十岁的人了，吊儿郎当，只醉心在走鸡斗狗，成家立业两件事是一个都不占！怪不得褚西和气他。

　　“昨晚干什么去了？”褚西和边洗手边问。

　　被问的人坐在凳子上左看看他娘亲，右看看他二姐，左右不得支援，于是只好坦白道:“去……红酥楼了。”

　　褚西和坐下端起粥碗，又问:“吃饱了吗？”

　　褚西然点头，一句“饱了。”还没出口，便听他大哥又说:“那就先到院子里跪着，等我从衙门回来再收拾你。”

　　褚西和语气平平，似乎在和小弟聊天，可天知道褚西然的苦呀。

　　从现在跪到他大哥晚上从衙门里回来……整整跪一天?他这膝盖算是不能要了，何况他大哥说回来还要收拾他！

　　褚西然凄然的妄想自己的救命稻草。

　　果然，接收到儿子眼神的褚母轻咳一声，求情道:“小和呀，你弟弟身子骨弱呢。这大冷天……”

　　“娘，临儿在他外祖家已经住了三天了，您今天抽空接他回来吧。”

　　“啊，好，好。”

　　老夫人一句话被儿子打断，再想求情就不好张口了，老夫人心疼的看了一眼幺子，表示自己没有办法。

　　褚西然不敢再耽搁，生无可恋的往庭院中去，自己挑了一处不挡路的地方跪下了。

　　各人悲欢自有不同。这里褚西然凄凄惨惨的跪在院里吹风，那边与他昨晚上共赴巫山的温铮难得请了假有个休息。

　　他实在烧的厉害。

　　伤口的炎症引起高热，那地方又不是可以请大夫的，他只能蒙上被子，自己拿金疮药凑合。只是还好现在是在平京，不用随时听命巡边。

　　温铮闭目躺在床上，左右换了几次姿势都不得安眠，眼前全是昨天晚上的闪回。伏在他身上的褚西然，那么动情，那么漂亮。再过分的要求都能让人忍不住答应。

　　入了魔了……

　　温铮又想起平京城外，他在马上遥遥见到褚西然……一身锦衣，富贵风流。扬着笑脸同将军说话，眉目间尽是锦绣堆里养出的贵气。

　　真的喜欢。

　　遥遥初见，温铮那时便忘了呼吸。后来随将军住在毅国公府，每日总能见这小公子在府中闲散的无所事事。

　　有时见他是在曲水亭上，隔着曲曲折折的廊桥，看他盖着狐裘躺在包了棉的竹椅上扔鱼食。

　　有时是在将军的院子，见他满面沮丧的听训。

　　有时是在老夫人面前，撒娇逗趣的样子让人忍不住去捏他的脸颊。

　　从第一眼的惊艳到后面的情难自已，终究是酿出了祸事。

　　不过是一壶酒，不过是一点助兴的东西，如果温铮自己不愿意，只是绣花功夫的褚西然怎么可能把这个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兵拽到床上去？

　　温铮不由得想起今早褚西然踩在脚踏上的那双足，怎么能连一双脚都那么漂亮？白的耀眼，那么漂亮······那么干净。

　　不像他自己，心脏。把那么干净的小少爷拐到床上去，还要那么金贵的人担惊受怕，事情败露了还要领一顿鞭子。

　　褚西然应该是怕疼的，今早磕到头，疼的他好久缓不过劲儿来。温铮想，不能让将军打他，是他的错，就算将军知道了，要杀他，他都没有半句还嘴。

　　温铮裹着被子在床上胡思乱想，那厢褚西然裹着狐裘跪在院子里张嘴让他母亲给喂牛乳粥。

　　已经两个时辰了，褚西然是感觉不到膝盖的存在了，要不是他的两个长随小厮一左一右撑着他，他铁定已经倒下了。

　　褚母心疼的要掉眼泪，可惜大儿子积威甚重，她也不敢直直的就要把这幺儿领走。

　　“去看看姑娘回来没有，快去请她去同小和说说情呀，这再跪下去可怎么好。”褚母喂了半碗粥，见褚西然抿唇不要了，把碗塞到了身边的嬷嬷手里，急急地催促。

　　那嬷嬷是跟在褚母身边的老人了，早知道她的心思，回道：“早就去了，姑娘半道上让咱们等信儿呢。”

　　因知道褚母是断然不能舍这幼子独自在这受苦的，她也不劝褚母进屋去，只是又使眼色让人给褚母递过来两个手炉。

　　才九月，虽然天冷的早，但绝没有到用手炉的时候。可褚西然确实身子弱，这手炉眼下就是来救他命的。

　　褚西然蔫蔫的调侃：“还是要秋嬷嬷照顾着，不然我大哥回来，想教训也教训不着我了。”

　　秋嬷嬷叹道：“我的小爷，可收收心思罢，不然你大哥有的是鞭子等着呢。”

　　几人说着话，那边就见褚西月回来了。

　　“什么阵仗？”褚西月走到弟弟面前，见他满面苍白，不由心软，道：“回去吧，给你求情了。”

　　她本是想骂几句的，但眼见着褚西然这个见风倒的宝贝秧子跪了两个时辰，想骂的想说的便都讲不出口了，只蹙眉叫他起来。

　　褚西然得了大赦，一口气松开，人便要往地上栽。

　　好在他身边围了一圈人，一齐上前把他护住，不然免不了额头又要遭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