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而求其爱》晚上七点炸鸡半价

3、chapter3

　　季明州是个闷葫芦，半晌不说一句话，医务室里只听得到蝉鸣和风扇转动声。

　　冉苒倒擅长打破僵局，她没什么怯心，冷不丁问季明州：“刚才喝了藿香正气水，感觉很难受吧？你想不想吃点雪糕缓解一下？”

　　季明州说：“你觉得我这样能吃雪糕吗？”

　　冉苒说：“只是中暑而已。我看你现在面色挺红润的，应该没事。我请客，你吃不吃？”

　　季明州拗不过冉苒，说：“好。”

　　小卖部离医务室不远，就在楼下。冉苒像只兔子似的，她跑步动作轻盈，速度又快，不一会儿功夫，就拿来两只奶味雪糕。

　　冉苒吃得嘴巴边上一圈都是奶油印。季明州的吃相倒是斯文，小口小口地咬，他不爱吃这种甜腻的小零食，这回也是舍命陪君子了。

　　季明州看冉苒吃完，他也停了嘴，把剩下的大半截收回包装袋，悄悄扔进垃圾桶。

　　他本来不会中暑的，这都是他硬撑的后果。下午的训练刚开始就是站军姿，季明州个头高，被调到第一排站着，毒辣的阳光从脑袋顶直直地射下来，晒得他嘴唇发白，背后不停淌冷汗。

　　好不容易熬过站军姿，紧接着就是踢正步走队列的练习。先是整个班一起走，然后再一列一列过关。教官觉得队列整齐划一、动作到位了，只要两个来回就可以休息；若要是觉得不行，就得练到他满意为止。

　　季明州所在的列，有两个同手同脚的男生。教官训得越严格，他们就越紧张，好不容易纠正过来的步态，在教官厉声的呵斥下，他们没走几步正常路，又打回原形，连累整列的同学，陪着他们来来回回地走，一直没停下来休息。

　　季明州虽然瘦，但他体态不错，站得笔直，举手投足干净利落。这也迷惑了教官，认为季明州经得住这么折腾，在季明州晕倒前，也就是脸色比一般人惨白些，教官只当季明州是涂了防晒霜，始终没发现他的异常。

　　冉苒咬着雪糕的木棍，说：“我之前就跟你说过，身体不舒服的话就不要硬撑呀，请个假到旁边休息，没人会笑话你的。”

　　季明州不作声。一般休息区聚集的多是来大姨妈的女生。季明州又是个脸皮薄的，他才不乐意坐在一群女生中接受注目礼。

　　冉苒瞧出季明州的心思，话锋一转：“那今晚咱们班努努力，只要在军歌拉练赛上拿个名次，明天就能优先选择军训场地。体育馆前坪是个风水宝地，不仅没有太阳晒，离食堂还近。可惜昨天被20班压了一头，他们班全是音乐特长生，太强了……”

　　季明州说：“那今晚的军歌拉练我也要参加。”

　　冉苒说：“待会儿你妈不是要接你回家么，你的身体状况还能支撑你参加晚上的训练么？”

　　季明州说：“你看我都吃了你一根雪糕了，身体还会有什么问题？”

　　冉苒想，回不回家也由不得你作主，就没硬杠。过了不到五分钟，一位打扮入时的中年女士敲开医务室的门。

　　顾秀兰身穿湖蓝色刺绣连衣裙，手挎名牌包，腕上箍着个玉镯子；脸上不见任何的斑点皱纹，只在眼角看到些许岁月的痕迹，眼中满是焦急。

　　冉苒猜到来者身份，起身乖巧地说：“阿姨好。”

　　顾秀兰心急如焚，哪里顾得上冉苒，只是不停地抚着季明州的身体：“州州呀，是哪里不舒服呀？要不要妈妈带你去医院看看？”

　　冉苒在一旁忍不住偷笑，季明州却窘得无地自容，小声说：“妈，我不是小孩子了，边上还有同学，你注意下……”

　　顾秀兰顿时不高兴了：“同学怎么了？如果你同学病倒了，她的妈妈也会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冉苒心说，要是她生病了，易梅只会骂她。但每个家庭的氛围和教育方式都不同，冉苒身体素质好，一年到头都很少患感冒，不用高度紧张身体状况；而季明州的身子是用水晶做的，看着漂亮，然而易碎，需要倍加小心地呵护。

　　冉苒也帮腔：“是啊是啊，阿姨也是为了你好。”

　　顾秀兰闻声，这才拿正眼瞧冉苒：“这位同学，请问你是？”

　　冉苒稍稍站直身体，说话像做汇报似的：“阿姨您好，我叫冉苒，是季明州的同学，也是咱们班的体育委员兼排长。”

　　顾秀兰上下打量着冉苒。冉苒两眼放光，说话礼貌又大方，显得十分精神。不禁感叹：“还是城里的学生素质高。我之前就跟你爸就说，没事去什么乡下养病，弄得你现在的性格一点也不活泼。看小冉性格多好、人多有精神啊。”

　　季明州的脸顿时冷下去：“妈，在外人面前你少说两句……”

　　冉苒谦虚道：“哪里哪里，季明州也很优秀啦。”心说天下的家长原来都一个样，都是眼睛朝内、心朝外，总认为别人家的孩子更棒。

　　这母子俩恐怕还要拉扯一番，冉苒这个外人有自知之明，说班上还有点事，就先回去了。又跟季明州说：“你要是今晚不参加晚训，我就替你请假了。”

　　顾秀兰擅自替季明州敲定主意：“小冉，麻烦你帮明州请个长假吧，就说他这几天都不来了。”

　　晚上军歌拉练结束，冉苒把班旗收回教室。她以为班上只剩她一个人，就顺手关掉灯，走到教室门口锁门，猛地发现身旁立着道黑影。冉苒举起手电筒一照，杜阳被强光刺了眼睛，抬起手遮挡。

　　冉苒见对方是老熟人，放下手电筒：“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闹鬼了。你怎么还没走呀？”

　　杜阳笑道：“我这还不是担心你一个人走在路上撞鬼，就陪你一块儿回去，正好也聊聊班里的事。”

　　杜阳的家离一中不远，就只隔一条马路，是原来市公安局的宿舍楼，后来市公安局整体搬迁到新区，重新建了单位房，这几栋老楼被划出去，现在也就是个普通小区而已。

　　杜阳的爸妈都是在公安局上班的公职人员，级别倒是不高，他爸杜聿先工作二十年，只是科长级别而已。

　　白日天气炎热，夜里倒是清凉。一中是百年老校，绿化做得不错，人行道旁的树与楼同高，枝繁叶茂，夜风吹来，头顶连片的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

　　军训的时间不长，只有5天，因此行程安排紧凑。后天下午彩排，大后天正式汇演。李老师在今天晚些时候找到冉苒，语重心长地说：“军训汇演是25个班之间第一次评比，众所周知5班是实验班中的实验班，我希望我们班不仅要学习成绩好，别的方面也要更胜一筹，你有信心做到么？”

　　这样的高要求让冉苒感到压力颇大，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说：“有信心，我保证一定给咱们班拿张奖状回来！”

　　冉苒把自己的心事跟杜阳说，杜阳安慰道：“我们班走方阵走得还算整齐，口号响亮气势也足，只是有几个同学手脚好像不太协调，容易影响整体发挥，需要多练练。如果明天下训早，我也过来看看。”

　　在军训的第二天，总教官就在各个排一共挑选10人，组成单独的方阵，负责护旗和升旗。杜阳生得高大强壮，又满脸正气，第一眼就被总教官相中，成为护旗队的队长。

　　冉苒说：“护旗队训练比我们的强度高太多了，你还是专心你们的训练吧，5班有我在，你不用操心。”

　　杜阳说：“虽然我是护旗队的一员，但我也是5班的班长，本应和班级一起共进退的。”

　　冉苒也不推脱，她了解杜阳的性格，刚硬又执拗，一般人很少能说服他改变想法。杜阳见冉苒默许，又问：“这几天班上的情况怎么样？”

　　冉苒说：“挺好的，李伊橙暂时接手你的工作，大大小小的事务她都安排得挺妥当的。就是季明州……他今天下午中暑晕倒，被他妈妈接走了，后面也请假不参加训练了。”

　　一连听到两个不喜欢的名字，杜阳微微皱眉，但很快舒展。他和冉苒太熟，有些心里话也不瞒着，不吐不快：“当初选班干部，也就李伊橙和我竞争班长，她输给我一直很不服气。这会儿倒是给她机会表现，下次正式选班长了，恐怕我不一定能赢过她。至于季明州，身体这么差，是该好好休养。”

　　冉苒说：“我觉得李伊橙挺好的，会主动掏钱给大家买奶茶什么的……不过我永远站你这边，等正式竞选班长了，我还是会投你的票。”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冉苒如同忠实的信徒，向自己表露真心，杜阳吹了声口哨，心情大好。一切的烦恼也随风抛之脑后，隐匿在安静的夏夜里。

　　昨夜的军歌拉练赛，5班以声音大这一优势击退其他班，获得体育馆前坪的使用权。护旗队的训练场地离5班不远，就在体育馆里练习。

　　因为场地选得不错，上午的训练效率很高，队伍的排面一直很整齐。有了昨天季明州的教训，教官也不敢多练，走了三个来回，就下令让大家休息。

　　李伊橙叫上冉苒还有几个同学，打算去小卖部买冰可乐。刚把人凑齐，只见杜阳身穿笔挺绿军装，戴着白手套，脚踩锃亮的皮鞋，从体育馆走出来。

　　杜阳这身派头比灰头土脸的小绿人们牛逼了不知几个档次。同学们哪还记得什么冰可乐，杜阳一出现，就将他团团围住，你一句我一句的，语气中满是崇拜和羡慕。

　　只有李伊橙双手抱胸冷眼旁观，就没差把“不服气”三个大字写在脸上。身旁的秦牧问：“班副，还去买可乐么？”

　　班副二字在这种情境下有些刺耳。顿时没了心情：“没看到班长回来了，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