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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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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易梅担心冉苒吹空调会着凉,后半夜就到冉苒的房间关掉了空调。满屋的凉气持续没多久,到清晨五点左右就散得差不多了。
盛夏太阳升得早,冉苒的床又是对着窗户的,被阳光这么一晒,她是彻底热醒了。
冉苒看闹钟,六点不到,打开风扇吹了大概半小时,她躺在床上维持着半睡半醒的状态。到了六点半她又醒一次,记起昨天下训时教官说过,每天早上7点半,要在操场集合进行早点名,每个排的排长需要以身作则,第一个到场。
一个班就是一个排,排长通常由体育委员担任,冉苒自然也是他们班的排长,意味着要比其他同学更早到学校。
冉苒双腿一蹬,从床上跳起来,扎进浴室冲了个凉。现在是三伏天,早晨的气温直逼30度。冉苒的头发不长,放下来刚刚到肩膀位置。发量也不多,发丝又细软,她拿条毛巾擦干水珠,坐在阳台上晒了几分钟,顷刻的功夫就干透彻了,能用像皮筋把干爽的头发扎起来,露出她细长光滑的脖颈。
冉晖和易梅都是一中的老师,一个教语文,一个教英语,上学时他们每天都要6点半起床,去班上守自习,到了假期自然要补充睡眠,要是不补课,通常睡到9点多才会起床准备早餐。
家里有袋吃剩的吐司,还有一箱牛奶。吐司敞开袋子放在客厅两天了,嚼起来干巴巴的,像啃树皮。
冉苒只拿了一瓶牛奶扔进书包,又捡起冉晖放在桌上的饭卡,跑到父母房间打声招呼,便轻轻合上铁门。
她腿长,一步能迈两三级台阶,麻溜地下了楼。教职工小区就在一中后门,冉苒去学校,也就是从一个门走到另一个门的事。
虽说正值暑假,但高三毕业班在补课,因此有部分寄宿生住在学校。一中的食堂早早开了门,窗口有卖包子、馒头、油条和煎饼果子,也有面条和米线等等,可谓应有尽有。
最近天气热,食堂师傅手巧,还会煮冰奶茶和甜粥。冉苒嗜甜,买了一碗加了红枣碎和葡萄干的甜粥,再加上五香茶叶蛋。食堂里没开空调,像个大蒸笼,冉苒就打包带走,在路上吃。
冉苒是一中食堂的熟客了。平常若是冉晖加班,易梅便带着冉苒在食堂吃饭。有时夫妻俩都忙,冉冉就拿易梅的饭卡去打饭,食堂打饭的阿姨认识冉苒,见她拿着教职工专用的饭卡来吃饭,也不会多说什么。
冉苒喝着甜粥走在林荫道,路过后山,后山花园的凉亭里站着几个学生,大声背颂晦涩难懂的古诗文言文。她又穿过一片人工湖,湖边簇拥着白色芦苇花,轻轻摇晃。
冉苒眼前六层楼的建筑,就是第三教学楼,今年的高一班都被安顿在这栋楼里。楼道管理员还没上班,正门的卷闸门紧闭着,冉冉便从一个侧门走进教学楼,他们班就在五楼楼梯的拐角处。
一口气爬五层楼,饶是冉苒这种体力好的,额头上也微微见汗,只是没想到有人比她来得更早,一个身形瘦削的小绿人,就站在高一(五)班的班牌之下。
季明州靠着墙站,躲避有些刺眼的阳光。冉苒目测他应该比杜阳还高几厘米,但身形比普通男生更单薄,略显空荡的袖口露出一截白皙手臂,隐隐可见凸起的青色血管。若不是季明州骨架大,肩膀比较宽,恐怕180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也是松松垮垮的。
“早呀。”
冉苒跟季明州打招呼,拿出钥匙开教室门。季明州只看她一眼,当作回应,然后径直走进教室,随便找个空位置坐下。
冉苒昨天和季明州就有接触,知道他性格冷淡,没把他目中无人的态度当回事。她洗了块抹布擦干净黑板,今晚会有加训,要和其他班拉练军歌。昨天教官带大家唱了两遍军歌,冉苒想有人或许还没学会(尤其是季明州),索性把歌词抄在黑板,方便大家在闲暇时刻复习。
冉苒打小就被易梅押着学书法,所以写得一手好字。白色的粉笔字落在黑板上工整干净,收笔利落,像是雕刻的艺术品。
季明州看着冉苒一笔一画把黑板填满,而在昨夜拿到的资料里,就有一张打印好的歌词,自然猜到冉苒的意图。
能进实验班的学生,大多上进且有完美主义。季明州本来就落后一天参加军训,他性格也好强,不愿拖后腿,昨晚他便把军歌下载好存在手机里,趁还没早训集合,插上耳机再复习几遍。
冉苒隐隐听见背后传来微弱的歌声,一回头,季明州正听着歌,跟着旋律情不自禁地哼出声来。季明州的声音极具磁性,只不过歌唱水平实在不可恭维,好几句都不在调上。
季明州隐隐感觉有人在看他,抬头便与冉苒四目相对。季明州这才知道自己唱出了声,不幸被人听见,立马扯掉耳机,抿紧了嘴巴。
季明州只觉气氛尴尬,故意躲开冉苒的视线,冉苒倒是大大方方地走过来,坐在他身旁,一针见血地说:“季明州,你好几句都唱跑调了。”
季明州不说话,虽然他努力维持面上的冷静,但耳根有些微微的发烫。冉苒说:“不会唱没关系,我来教你。”
季明州想开口拒绝,冉苒倒是先唱出声,让他无路可退。虽说冉苒也是个大白嗓,并且努力维持着不跑调,但她中气足声音洪亮,而且不怯场,唱军歌本来也不需要过多的技巧,甚至跑调也没关系,只要情绪和气氛到位,效果就会很不错。
季明州不自觉被她的歌声感染,小声地跟唱。刚唱完副歌部分,门口就传来第三个人的声音——
“冉苒,大清早的你就在教室里练军歌啊,也太勤奋了吧。”
杜阳在走廊上就听到冉苒的歌声,以为只有冉苒独唱,推门而入想打趣几句,却看到冉苒坐在一个陌生男同学旁边,他上扬的嘴角立马垂了下去。
季明州与杜阳对视几秒,季明州敏锐地察觉杜阳脸上的表情变化,只觉得有趣。杜阳也走过来,坐在冉苒的前桌,没看季明州,倒是跟冉苒说话:“你旁边这位就是季明州?”
冉苒点头:“嗯。他昨天请假缺席,还不太会唱军歌,我就先教他唱几句。”
杜阳“哦”了一声,又说:“对了,我看到有别班的排长拿着班旗去操场了,你要不要先过去?”
冉苒大惊失色:“我以为我来得够早,没想到大家都这么卷!”
语毕,冉苒抄起代表高一(5)班的旗帜,火急火燎地跑出教室。杜阳便顺理成章地坐在季明州身边:“先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叫杜阳,也是我们班的班长。”
季明州冷不丁来一句:“你跟冉苒很熟?”
杜阳没想到季明州不按常理出牌,怔了几秒,答道:“我们是初中同班同学。”
“难怪。”
“如果你不会唱军歌,我也可以教你。”
“不用麻烦了。”
杜阳头戴班长这顶帽子,哪怕是临时的,也得适时向同班同学表露关怀,以表班长气度。只是两人的交谈似乎不在同一频道。而且季明州态度冷淡,甚至可以说没有情商。
杜阳也有一身傲骨,最后再客套一句,说以后有困难也可以找他,季明州只是简单说个“嗯”字,心里没当一回事。
又过了大概十分钟,班上陆陆续续来人了,等同学们到得差不多了,杜阳便组织他们去操场集合。
在十五六岁这个年龄段,同龄男生性格毛燥且幼稚,咋咋唬唬,说话也没轻没重。而季明州身高挺拔,五官出众,又不苟言笑,气质清冷,惹得女生们频频侧目。
不久季明州的名字就传遍高一乃至其他年级。不少女生在茶余饭后议论,这届高一实验班有个皮肤特别白的帅哥,又高又瘦,据说是个超级学霸。虽说一中是省重点中学,但每年入学的新生有1200多号人,进入实验班的只有十分之一,而拿到入学奖学金的学生,又是这十分之一中的十分之一,可谓百里挑一。
而在公告栏里张贴的荣誉榜中,季明州的名字就赫然在列。冉苒倒是很早就知道季明州的底细,只不过她作为老师的女儿,听过无数学霸的光辉事迹,季明州这卦的在她的认知里,顶多算个中上水平,她才不会被所谓的学霸光环蒙蔽双眼。
冉苒缺乏少女心,她打小不爱看言情剧,又被易梅念叨过许多早恋失败案例,无形中提高心动的阈值。虽然正逢少男少女情窦初开的年纪,但冉苒对所谓的甜甜的校园恋爱毫无兴趣,帅哥的作用还抵不过一根脆皮圆筒带给她的满足感。
但这并不妨碍别班女生慕名而来,前赴后继地想看看这位新晋校园男神的芳容。可这男神的位置还没坐稳,季明州便在气温高达38度的炎热下午,不幸中暑倒下了。他众目睽睽之下,被教官背到进医务室,给他近乎完美的人设,撕出一块不大不小的残缺
同行来到医务室的还有李老师和冉苒。李老师鬓角见白,年纪比易梅还大上一轮,她教学经验丰富,能从容应对各种突发情况。在来的路上,李老师使劲掐着季明州的人中、眉心和虎口,避免他昏死过去。
季明州睁开眼睛,他的额头上多了一片降温贴。只见教官摇摇头:“现在的小孩身体素质实在太差,也就是走了下队列,就中暑晕倒了。”
季明州被校医搀扶着坐起身体,灌下一瓶藿香正气水,呛得他干呕。李老师在门外接了个电话,再进来时,对季明州说:“明州,你在医务室好好休息,今天的晚训就别参加了。等会儿你妈妈过来接你回家。”
季明州面露不悦,但在李老师面前略微收敛情绪,轻声回答:“好。”
李老师又交代几句,便和教官一起离开。冉苒也想走,但距离下午军训结束不到半小时了,就守着季明州,索性等季母来了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