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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花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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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舟被挤的晕头转向,索性从人群中一跃飞上屋顶,这一举动引的人群一阵骚乱,就连马车里的美人也探出头朝他看去。
但柏舟在屋顶转瞬间便消失不见,一时骚动的人群将眼神又放回美人身上,毕竟美人只能看这一回,过了今夜便要一个个的成了达官显贵的笼中雀。
柏舟在屋顶之上连连飞跃,此刻才发现一连十几条街都是一样的场景,他站在屋顶茫然四顾,只能等这些人群退去。
但此时的怀德和维宁也遭受不住长街之上的拥挤,随柏舟之后也跃上屋顶,三人分别了一时,又在屋顶重新相遇。
三人坐在屋顶看向热闹长街,怀德问:“方才的花魁你们看清了吗?”
“我看清了,”维宁看似回味无穷,“花魁就是花魁,戴着面纱也藏不住长的好看,方才你们听见没有,说今日要从这些花魁里选出头魁,十万两见一面,百万两可以共枕一夜。”
怀德由衷的说:“当真是纸醉金迷。”
维宁笑问:“你羡慕了?”
怀德闭眼,口中振振有词:“我为修仙门弟子,自当洁身自好不畏权势不贪红尘,提剑斩邪祟,挥掌断六欲。”
“说的真好,”维宁拍手道,“那今天晚上这个热闹只能我跟柏舟去看了,是吧柏舟。”
一旁许久未说话得柏舟听闻维宁此言,茫然道:“这个,不太妥吧。”
柏舟看向师兄怀德,怀德伸手拍了维宁一掌:“你敢去,我便敢回去之后告诉师父。”
“开个玩笑,那等地方我们怎么能去得。”
这句话确然只是个玩笑,三人靠在房顶之上,听长街鼎沸人声随花魁马车缓缓走远,琼琚城今日繁华,一大半都给了那些倾国倾城的女子。
天入夜,十二位花魁皆入绯云楼中,绯云楼今夜三层座无虚席,换妆之时王孙公子达官显贵纷纷入座,折扇轻摇慢晃杯盏,翘首等花魁现身,近睹芳容。
满堂无虚位,隐了身形的景池只能站在二楼的栏杆边缘,泽央站在他身旁不远,偶然有人从他身旁经过,顿时一阵骤寒袭来,冷的那人打了个寒颤。
今日这热闹是景池想看,他本想等泽央回去休息时自己一个人出来,可偏偏出来时又遇上了泽央,他不擅说谎搪塞,只能实话实说,不成想泽央却一同跟他来了绯云楼。
大堂之中谈笑不断,偏就泽央和景池站在二楼良久都没有说话,景池未见惯这样的场合,他饶有兴致的看着在场的所有人,泽央却靠在他身后不远,悄悄的往他身上偏移目光。
景池看着眼下一楼大堂中才进来的男子折扇半遮面,一身锦袍衬得清俊倜傥,身形虽不及其他男子高大,但却挺直端正,可偏偏眉眼又带着几分媚色,待他把折扇拿下入座时,景池看着,却觉得那分明像是一个乔装成男人的女子。
景池觉得有趣,便转过头向泽央看去,泽央的眼神正停在景池垂下来的长发上,景池一回头,正与泽央撞了正着。
泽央瞬时将眼神移开,一向沉稳平静的脸上少有的浮上一丝慌乱,因景池看着他,他又只能若无其事的看回景池,且问道:“怎么了?”
景池笑了笑,说:“没什么,只是发现了件有趣的事,想告诉你。”
泽央走上前来,顺着景池的指引看去,方才那女子与男人同坐,越发衬的她面如桃花。
景池说:“看那姑娘,也来看花魁了。”
这绯云楼里皆是来一睹花魁容颜的人,就连景池这位上神也是,泽央说:“花魁艳绝四方,值得一见。”
两人正说着话,乐音突然在大堂内响起,谈笑声跟着停下,众人皆注视着一楼处薄纱遮住的大门,门内的花魁已经穿戴整齐,乐师们纷纷从两侧入席,清雅乐音弹奏片刻,木门缓缓被推开,轻纱半遮面的花魁身着各色锦绣华贵的衣物,掀开轻若蝉翼的薄纱踩着乐音节奏,款款走入台上。
大堂内的台子上摆放木凳十个,十二位花魁一一入座,彼时乐音也跟着停下,绯云楼里寂静无声,皆翘首等着花魁揭下面纱。
景池立在二楼抱臂看的专注,泽央却不仅想,莫非他喜欢女人?
但这世间男子爱慕女子为大多数,像白华和太一那样的感情,仍是世间少数。泽央没有想自己,他这几十万年无论男女,没有爱过任何人。
绯云楼的掌柜站去台子一侧,高声说道:“清乐起,面纱落。”
清乐又起,换的曲子如梦似幻,台子周边升腾起薄雾,顺着地面缓缓涌入各宾客脚下,薄雾顺花魁的脚往上环绕,让这些倾国倾城的女子,宛如站在九重天之上。
满堂无人言语,脸上皆是渴望与贪婪,他们垂涎欲滴的看着台上秀色可餐的人,兴许还在心中盘算着自己今夜要花上多少银两。
十二花魁从左侧开始一一站起,又一一抬起纤纤玉手,臂上广袖滑落,露出的半截胳膊肤如凝脂,她们一一摘下面纱,丢下的面纱掉在地上,被升腾起的薄雾吹到台子下,早已等在那里的男人们顺手捡了起来握在手里。
眉眼盈盈处,似有皎月流光,又见桃红点唇,将这世间万众柔软风情,都给了这台上的十二个女子。
景池看呆了眼,已然忘了身旁还站着泽央,就连泽央微微蹙起眉头看他时,都不曾发觉。
绯云楼在十二花魁摘下面纱后,更显沉寂,所有人都看呆了眼,十二位花魁安静的站在那里,眉眼含着一点笑,明明美艳动人,却又内敛清冷,给人一种不真切的疏离感。
沉寂之后,绯云楼里便是此起彼伏的掌声与叫好声,入不得楼内的人一听这声音便知晓是花魁揭下了面纱,皆站在门外朝里张望。
景池看着这些女子想,这些女子美的难分伯仲,该怎么去选出最美的一位?
答案不过是在场的显贵们一一投出来的,景池听闻后,便没了知晓答案的欲望,花魁再美也与他无关,看过了便够了。
他转头看着泽央,却先看见了泽央面色不佳,景池不敢过问,却猜想该不会是自己来这种地方,让他生气了吧。
景池转过身走近泽央,说道:“我想回去了,你呢?”
泽央说:“走吧。”
见泽央走的坚决,丝毫不在意那些花魁,景池更觉得自己今夜此番前来,在泽央心中是个错误,从下楼到走出绯云楼,景池都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两人出了绯云楼,天上皎月正亮,景池正要显出人形,身旁突然有一股熟悉的味道飘过,他转头看去,前几天那只红衣狐妖从他身旁匆匆走过。
泽央也看过去,见那只狐妖钻入了绯云楼,泽央说:“一只千年红狐。”
景池点了点头:“嗯,我前几天见过她。”
一只狐狸不足挂齿,两人皆未放在心上,继续往客栈走,两人十分默契的在人少的地方显出人形,泽央却突然问向景池:“今日见你看的仔细,那些花魁你喜欢哪一个?”
景池一时语顿,诚惶诚恐的揣摩着泽央的意思,半晌才说:“都挺喜欢的,”可说完觉得不妥,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十二花魁不分伯仲,都很好看。”
泽央淡淡的“嗯”了一声后,两人又陷入沉默,景池想了想,回问了一句:“你喜欢哪一个?”
泽央说:“不知道,我没有仔细看。”
果不其然,景池想,他那样德高望重的上神岂会对这些感兴趣,果然是自己这样区区几万年的小神不能比的。
回去客栈,两人各自回去房中休息,但半个时辰后,躺在床里还未睡着的景池突然查觉到柏舟遭遇了危险,他立刻从床上坐起,伸手摸着墙壁,另一侧是泽央的房间,此刻毫无动静。
景池算着泽央已经睡着,便起身循着那点他留在柏舟玉上的微弱神息去寻找,找着找着,竟又回到了绯云楼。
绯云楼里灯火通明却异常安静,本以为是宾客散去所致,但景池穿门进去,大堂里歪歪扭扭的躺了一地的人。
景池心下大惊,不仅猜想这短短的半个时辰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此刻三楼突然传来打斗声,景池飞身而上,看见怀德维宁两人正在与那红衣狐妖缠斗,柏舟年纪尚轻修为浅薄,倒在地上嘴角已经渗出血迹。
那狐妖两千年的修为,被怀德和维宁困在阵法之中,但那阵法困了片刻已经现出颓势,景池当即显出身形,拂袖一挥将那狐妖定在原地。
“景池仙长!”
怀德维宁无不欣喜,景池问:“发生什么事了?”
怀德俯首:“这狐妖附在买下花魁的男子身上,要吸走花魁的精气,我们赶来时,已经有六个花魁昏死过去。”
景池看去,这屋中就有一个,半个时辰前倾国倾城的花魁此刻宛如干枯的尸体,生死未知,景池看向狐妖目光冷厉,他少有这样生气的时候,就连面对来一十三天捣乱的堂戎,还尚有几分同情。
景池还未开口,狐妖已经被他吓的浑身颤抖,原本的姣好面容在景池眼里却遍生可恶。
狐妖说:“我...如果我不这么做...我就会老...我可以还给她们...求你放了我...”
狐妖本欲跪下,可被景池定住后浑身动弹不得,只能面色凄惨的苦苦哀求景池,一张脸顿时哭的梨花带雨。景池也知晓一个妖修行千年不易,便教擅除妖降魔的修仙门得饶人处且饶人,可他却不成想这次自己看错了。
景池说:“我放过你,那些被你伤害的人该怎么办?”
景池说着,手上已经燃起一簇白光,狐妖立刻哭着说:“你们...你们这样的人...又怎会懂我们妖...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没有办法,我有爱的人...”
景池手缓缓抬起,打断了她的话:“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不必耽于虚妄。”
景池挥掌而去,白光将狐妖笼罩,狐妖声音渐微:“你没有爱过人...你不...”
狐妖话还未说完,已经变回了原身,景池最终还是没有狠心杀她,他转身去看被怀德撑起的柏舟,发现他只是受了伤没有大碍后,便没有插手去救治他。
景池垂眸看着倒在地上容颜枯萎的花魁,他指尖颤动,却没有敢将她们恢复如初,他转身看着怀德维宁说:“你们带着柏舟回去吧,顺道把这狐狸带走,明日送回山中去,这里不用你们管了。”
怀德背起了昏迷的柏舟,维宁去捡起了那只狐狸,两人俯首告别,景池推开剩余的门一一看去,六个花魁昏睡在床,六个成了干枯后仅剩一口气吊着的将死之人。
景池转身出了绯云楼,他回去客栈,敲开了泽央的房门。
泽央披着衣服开门,微弱的灯火里更显沉静薄情,好像这世间万种事都无法将他撼动。景池身形远不及他,此刻微仰着头看着他,眼里神色复杂又带着恳求。
他沉思了一路该不该这样做,此刻也仍在沉思,可脑海里突然浮现那些将死的花魁时,他突然伸手握住了泽央的手腕,他诚恳的看着泽央,说:“我想让你跟我去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