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猫面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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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像浓稠的墨汁，包裹着悬崖上的一切。那声尖锐的、扭曲的猫叫如同冰冷的锥子，刺破了死寂，也刺入了两人的骨髓。
林慕然周身的气质瞬间变了。之前的沉静和缅怀被一种极度危险的锐利所取代，他的手指无声地收紧腰间的刀柄，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那双丹凤眼在黑暗中眯起，如同锁定猎物的夜行猛禽。
夏迅的反应同样迅捷，酒红色的头发在几乎不可察的微风中似乎也凝滞了。他反手从背上取下自制的粗糙弓箭，搭上一支箭矢，动作流畅而无声，显示出丰富的实战经验。他压低声音，几乎只是气流从唇间溢出：“不会吧……这鬼地方也有？”
回答他的是另一声啼叫，从另一个方向传来，更近了。声音里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摩擦感，完全不似自然界的生物。
“是它们。”林慕然的声音低沉得如同深渊里的回响，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只有冰冷的确认，“猫面兽，而且不止一只。”
他没有回头看夏迅，全部注意力已经投向悬崖下方那片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森林。“它们通常群体狩猎，听觉和嗅觉极灵敏，畏光，但现在的环境对它们有利。”他语速极快，却清晰异常，“悬崖不是防守的好地方，后退无路。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找到更有利的地形。”
夏迅迅速判断形势，点头：“来时的路大概被堵上了。左边有一片乱石区，相对易守难攻。”
“走！”林慕然没有任何犹豫，身体如同离弦之箭，瞬间从悬崖边弹开，向着左前方冲去。他的脚步轻盈而迅捷，尽可能减少发出的声响。夏迅紧随其后，高大的身影在移动中依然保持着惊人的灵活性。
然而，猫面兽的速度超乎想象。
就在他们移动的瞬间，数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下方的黑暗中猛地窜出！它们四肢着地，奔跑的姿态似猫又似人，扭曲得令人作呕。借着极其微弱的光线（或许是永夜中某些发光苔藓提供的微不足道的照明），夏迅终于第一次看清了这种怪物的模样——
体型如中型犬，覆盖着肮脏打结的短毛，颜色深暗，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头颅的形状确实像猫，但面部扁平，嵌着一双硕大无比的、散发着幽绿光芒的眼睛，瞳孔是两道竖直的细缝。而它们的嘴裂开，露出细密尖锐、如同倒钩般的牙齿，流淌着粘稠的唾液。最令人不适的是它们那张猫脸上隐约呈现出的、一种近乎人类的狰狞表情，充满了纯粹的捕食欲望。
“嗖！”
夏迅毫不犹豫地回身射出一箭。箭矢破空，精准地命中冲在最前面那只猫面兽的眼眶。那怪物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嚎，翻滚着栽倒，绊倒了后面的另一只。
但更多的猫面兽绕过同伴的尸体，速度丝毫不减，四肢并用疯狂扑来！它们的叫声此起彼伏，在空旷的悬崖边回荡，形成令人头皮发麻的死亡合唱。
“快！进石林！”林慕然低吼，反手抽出了腰间的砍刀。他没有用枪，在这种环境下，枪声不仅可能吸引更多怪物，火光也会瞬间致盲，让自己成为更明显的靶子。
乱石区近在眼前，那是山体滑坡后形成的一片巨大石灰岩堆积区，嶙峋的怪石形成了天然的障碍和掩体。
两只猫面兽凭借着惊人的弹跳力，猛地从侧翼扑向夏迅，爪子在空气中划出嘶嘶的破风声。夏迅来不及再次搭箭，直接以弓为棍，狠狠抡出，砸中一只的侧脑，同时矮身躲过另一只的利爪。那怪物从他头顶掠过，带起的腥风令人作呕。
就在此时，刀光一闪！
林慕然不知何时已然回身，他的动作简洁、高效、狠辣到了极致。砍刀精准地劈入第二只猫面兽的颈椎，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力，如同切开一块腐肉。黑色的血液喷溅而出，那怪物连惨叫都未发出便瘫软下去。
“别恋战！”林慕然的声音冰冷，拽了夏迅一把。两人趁机冲入了乱石区的缝隙之中。
狭窄的通道暂时限制了猫面兽的数量优势。但它们依然疯狂地试图挤进来，利爪刮擦着岩石，发出刺耳的噪音，幽绿的眼睛在石缝外闪烁不定。
“妈的，这些东西到底有多少？”夏迅背靠着一块冰冷的巨石喘息着，快速从箭袋中抽出新的箭矢。他的手臂被划开了一道口子，火辣辣地疼。
“无穷无尽。”林慕然守在另一个入口，目光如炬地盯着外面躁动的黑影，“只要被一只发现，它们的叫声就能召来整个族群。”他顿了顿，补充道，“五六年前，它们还没这么……有组织性。”
他的话让夏迅心中一寒。这意味着怪物也在进化。
突然，外面的骚动停止了。尖锐的叫声也突兀地消失，只剩下令人不安的死寂。
“怎么回事？”夏迅压低声音问，这种寂静比之前的狂躁更让人心悸。
林慕然眉头紧锁，没有丝毫放松：“它们在等待。”
“等待什么？”
“等待我们露出破绽，或者……”林慕然的话音未落，头顶突然传来碎石滚落的声音！
两人猛地抬头，只见几只猫面兽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爬上了他们藏身的石堆顶部，正倒挂着探下头，那张扭曲的猫脸上似乎露出了狡诈而残忍的“笑容”，粘稠的唾液从利齿间滴落。
它们竟然懂得包抄和战术！
一只猫面兽率先扑下，直取夏迅的面门！夏迅反应极快，猛地向侧方翻滚，箭矢脱手而出，却只擦破了那怪物的皮毛。
另一只则扑向林慕然。林慕然不退反进，矮身的同时砍刀自下而上撩起，精准地划开了扑来怪物的腹部。腥臭的内脏和血液劈头盖脸地淋下，但他眼睛都没眨一下。
第三只、第四只从不同的方向同时突入！
“背靠背！”夏迅大吼，收起了不便近战的弓，抽出了一柄沉重的猎刀。
林慕然迅速与他背脊相抵。这一刻，无需言语，一种在生死之间磨砺出的默契自然形成。刀光闪烁，血肉横飞。夏迅的力量十足，每一刀都势大力沉，能将猫面兽的骨头劈碎；而林慕然的刀法则更显诡异刁钻，总能找到最刁钻的角度，以最小的代价造成最大的伤害，效率高得可怕。
战斗激烈而短暂。几分钟后，冲进石缝的六七只猫面兽都变成了尸体。但两人也都挂了彩，夏迅的背上多了几道爪痕，林慕然的左臂也被利齿划开，鲜血浸湿了衣袖。
然而，石堆外的猫面兽群并没有因为同伴的死亡而退缩，反而因为血腥味的刺激变得更加狂躁。它们开始用身体撞击石堆，试图扩大缝隙，更多的则重新爬上顶部。
“这样下去不行！会被耗死在这里！”夏迅喘着粗气，汗水混着血水从额角滑落。
林慕然快速扫视四周，目光最终定格在石林深处：“往里面退！我记得这乱石区另一端连接着一个山洞！”
这是唯一的生路。两人一边抵挡着零星的扑击，一边艰难地向石林深处移动。猫面兽在他们身后紧追不舍，利爪与岩石的刮擦声如同跗骨之蛆。
终于，一个黑漆漆的、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出现在岩壁底部。
“你先进！”夏迅吼道，用猎刀劈退一只从侧面扑来的怪物。
林慕然没有谦让，瞬间矮身钻入洞中，然后立刻回身：“快！”
夏迅猛地踹开一只咬向他小腿的猫面兽，狼狈地滚进山洞。几乎在同一时间，数只猫面兽的利爪和尖牙已经堵在了洞口，发出不甘的嘶吼和刮挠声。
黑暗，彻底的黑暗。
两人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呼吸着山洞内潮湿冰冷的空气。洞外是令人心悸的抓挠声和啼叫声，但暂时，他们安全了。
夏迅摸索着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小巧的医疗包，扔给林慕然：“处理一下伤口，猫面兽的爪子恐怕不干净。”
林慕然接过，沉默地开始包扎自己手臂上的伤口。他的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
“谢了。”黑暗中，夏迅的声音传来，“刚才要不是你，我可能就交代在外面了。”
“彼此。”林慕然的回答依然简短。
沉默再次降临，只有洞外的噪音和洞内粗重的呼吸声。劫后余生的庆幸很快被更深的忧虑取代——他们被彻底困住了。
“你说得对，”夏迅忽然开口，声音干涩，“见过它们的人，很少能活下来……这东西太可怕了。你们村子能撑五天，简直是奇迹。”
林慕然包扎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在绝对的黑暗和寂静里，那些被他强行压抑的记忆再次翻涌上来。李虎站在火光中的背影，小雅逐渐冰冷的体温……还有更早之前，村子里的炊烟，阳光下的溪流，张婶令人厌烦却又充满生活气息的吵闹……
那些画面鲜艳得刺眼，与眼前永恒的黑夜和洞外嗜血的怪物形成了残酷的对比。
“不是奇迹。”良久，林慕然的声音低沉地响起，带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颤抖，“是代价。全村人用命换来的五天，只是为了……让我们这样的人能多逃出去几个。”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但它们还在，而且变得更多，更聪明。永夜……或许正是它们到来的原因。”
这个推测让夏迅不寒而栗。如果猫面兽与永夜有关，那这场灾难的背后……
突然，林慕然猛地站起身，再次握紧了刀。
“怎么了？”夏迅警惕地问，以为怪物挖通了洞口。
林慕然没有回答，只是侧耳倾听。洞外的抓挠声和叫声不知何时，竟然再一次完全消失了。
死一样的寂静重新笼罩下来。
这一次，连一丝一毫的声音都没有了。那些猫面兽，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撤退得无影无踪。
但这种绝对的寂静，反而比之前的疯狂攻击更让人毛骨悚然。
它们为什么离开？是放弃了？还是……有更可怕的东西，即将到来？
两人站在黑暗的山洞里，背靠着冰冷的石壁，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几乎停止，全身心地感知着洞外那片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黑暗。
未知，才是最深沉的恐惧。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猫面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