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仇恨与回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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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深处，悬崖边上，两个人相顾无言，都尽力向前望去，似乎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寻找着什么。整个世界仿佛被一块巨大的黑布彻底笼罩，没有星光，没有月光，甚至连一丝人类文明的光点都看不见。风从崖底卷起，带着潮湿和腐朽的气息，吹得两人的衣角猎猎作响。
“慕然，你在想什么啊？”说话的人眯着眼，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慕然，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是哪里人呢。我是C区的，在夏家村。”
他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甚至能听到远处传来的、不知名生物的窸窣声响。
“我是A区的，百家村。”林慕然的目光依然注视着黑暗无边的天空，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那里之前还有一点光源，但现在……整个世界都是黑暗的。”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村子在五六年前就没了。”
黑色头发的青年名叫林慕然，右边嘴角有一颗不易察觉的黑痣，一双丹凤眼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深邃。他腰侧配着一柄手枪和一把短刀，上身穿着黑色衬衫和外套，下身是黑色短裤，脚上的白色运动鞋已经沾满了泥土和污渍。他身高约一米七五，站在悬崖边的身影显得有些单薄，却又透着一种奇异的韧性。
酒红色头发的夏迅比他高出半个头，大约一米八七的样子。他们是在三个月前的一场遭遇战中认识的，当时夏迅正被一群变异野狗围攻，林慕然恰好路过，出手相救。夏迅的耳朵上戴着一对黑色耳环，背心外面套着一件红色连帽外套，下身穿着灰色阔腿裤，黑红色的运动鞋上满是污渍。他背上有一道长达二十五厘米的刀疤，那是他第一次遭遇夜行者的纪念。
“没了？啊，抱歉……”夏迅顿了顿，突然捕捉到林慕然话中的关键信息，“不过你说你们村有光源？”
夏迅的声音中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在这个完全黑暗的世界里，“光源”几乎已经成了一个传说。自从五年前“永夜”降临，地球上所有的光源一个接一个地消失，先是电力系统全面崩溃，然后连最基本的火种都难以维持。有人说这是太阳消失了，有人说这是神的惩罚，但没有人知道真相。
“没事。”林慕然的语气依然平静，仿佛在谈论别人的事情，“光源确实是有，那已经是五六年前的事了，后来就没了。世界变得没有光，就像地狱……”
夏迅敏锐地察觉到林慕然平静语气下的暗流，但他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那个，你们村怎么没的啊？”
林慕然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夏迅能感觉到他周身的气场微微凝滞了。
夏迅尴尬地摆了摆手：“哈哈，没事，你要是不……”
“当然是怪物。”林慕然打断了他，声音冷得像冰，“是一种很危险攻击力很强的怪物，叫声像猫，通常会发出声音吸引猎物，头的形状像猫，叫猫面兽。它们仅仅5天，就把村子灭了，而我就是全村唯一的幸存者。”
夏迅怔怔地看着他：“猫面兽？没听过啊。”
林慕然低下头，阴影掩盖了他脸上的表情：“猫面兽，你没听过，正常，因为……”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思绪飘回了那个他永远无法忘记的过去……
那是在永夜降临前的最后一段时光，百家村还沐浴在阳光下。村子坐落在山谷中，四周被茂密的森林环绕，一条清澈的小溪从村边流过。虽然世界已经开始发生变化，但百家村还暂时保持着宁静。
那天傍晚，夕阳的余晖洒在村子的泥路上，给一切镀上了一层金色。村子里的猎户李虎从外面回来，左手提着刚打的兔子和山鸡，右手握着那把老式猎枪。李虎面目凶狠，眼睛瞪得像铜铃，让人望而生畏。
李虎在村里是出了名的脾气暴躁，但打猎的本事无人能及。大家都叫他虎子，既是对他能力的认可，也带着几分畏惧。
“哎呦，虎子，打猎回来了？”贪图便宜的张婶一看到李虎手上的猎物，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快步迎了上去。
李虎瞥了她一眼，只是“嗯”了一声，脚步不停。
张婶看李虎要走，急忙拦住去路：“哎，虎子，别走啊。”她讪笑着，眼睛却一直没离开那些猎物，“你看你这一下打这么多，又吃不完，是吧？而且你猎的还都是些兔子啊鸡啊什么的……”她故意拖长了语调，暗示意味明显。
李虎瞪着她，声音低沉：“让开。”
张婶被他瞪得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想要让路，但动作太慢。李虎不耐烦地直接把她推到一边，大步流星地走了。
张婶被推得一个踉跄，顿时大叫起来：“哎呦！李虎打人了，欺负人了！哎呦，疼死了呀！打人了……”
她的声音又尖又利，很快就把附近的村民都吸引了过来。大家围在一起，议论纷纷。
“你看，张春华她又想贪小便宜了呦。”孙大爷摇了摇头，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旁边的老王头也点点头：“可不是吗，就她那点小伎俩，谁不知道啊。”
张婶本名张春华，今年54岁，丈夫早年因病去世，留下一个6岁的儿子刘小胖。因为是老来得子，张春华对儿子过分宠溺，使得刘小胖成了村里有名的小霸王，谁见了都头疼。
被众人指指点点的张春华见没人站在自己这边，讪讪地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灰溜溜地跑了。李虎自始至终没再理会这场闹剧，径直向自家小屋走去。
那时候的林慕然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年，正从村口的老槐树后面走出来，恰好目睹了这一切。他摇摇头，无奈地笑了笑。这样的场景在百家村几乎每周都会上演，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
“慕然，看啥呢？”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慕然回头，看见邻居家的女孩小雅正笑着朝他走来。小雅比他小一岁，有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和总是红扑扑的脸颊。
“没什么，张婶又在闹了。”林慕然耸耸肩。
小雅凑近了些，压低声音：“我听妈妈说，世界变得好奇怪，外面好多地方都已经看不到太阳了。”
林慕然点点头，表情严肃起来：“我爹昨天从镇上回来，说那边的军队已经封锁了道路，不让人们随意进出。”
两个年轻人沉默了一会儿，都感到一种莫名的不安。最近几个月，世界的变化越来越明显。先是白天变短，夜晚变长，然后是一些奇怪的生物开始在夜间出没。村民们大多闭门不出，只有像李虎这样的猎户还会冒险进入森林。
“你今晚还要去值班吗？”小雅问道，眼中带着担忧。
林慕然点点头：“嗯，轮到我守夜了。村长说最近林子里不太平，让我们年轻人轮流在村口值守。”
小雅咬了咬嘴唇：“那你小心点。我听说隔壁村上周有人守夜时失踪了，到现在都没找到。”
“放心吧。”林慕然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些，“我有这个。”他拍了拍腰间挂着的柴刀——那是他父亲生前留下的。
夕阳完全落山后，黑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了整个村庄。林慕然和其他几个年轻人一起来到村口的哨塔上。这是一座简陋的木制高台，上面挂着一盏煤油灯——村里所剩不多的光源之一。
“这鬼天气，天黑得越来越早了。”说话的是村长的儿子大明，比林慕然大两岁，“我爹说，可能永远都不会有天亮的那天了。”
另一个青年打了个寒颤：“别瞎说，怪吓人的。”
林慕然没有加入谈话，他只是专注地盯着森林的方向。黑暗中，树木的轮廓变得模糊而扭曲，仿佛隐藏着无数不可名状的恐怖。
夜渐深，其他人都靠在栏杆上打盹，只有林慕然依然保持着警惕。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今晚的森林格外安静，连往常的虫鸣和鸟叫都消失了。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
林慕然立刻警觉起来，推了推身边的大明：“你听到了吗？”
大明睡眼惺忪地抬起头：“什么啊？”
“好像有什么声音……”林慕然屏息凝神，仔细倾听。
那声音又响起来了——像是猫叫，但又更加尖锐、扭曲，仿佛是什么东西在模仿猫的叫声，却不得要领。
“是野猫吧。”大明不以为意，又闭上了眼睛。
但林慕然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他拿起煤油灯，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照去。光线有限，只能照亮前方十几米的地方，再往深处就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叫声再次响起，这次似乎更近了。
林慕然终于看清了声音的来源——那是一只他从未见过的生物。它的大小像一只中型犬，但形状更像猫，脸上却长着一副近乎人类的面孔，扭曲而恐怖。它的眼睛反射着煤油灯的光芒，发出诡异的绿光。
“老天……”林慕然倒吸一口冷气，猛地后退一步，惊醒了其他人。
“怎么了？”大明不耐烦地问，但当他顺着林慕然指的方向看去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生物发出一声更加尖锐的叫声，然后黑暗中亮起了更多绿色的光点——不止一只，而是数十只，甚至更多。
“警报！拉警报！”大明终于反应过来，嘶声喊道。
林慕然猛地敲响了哨塔上的铜钟。钟声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惊醒了整个村庄。
接下来的混乱场景至今仍会在林慕然的噩梦中重现。村民们惊慌失措地冲出房屋，然后被那些敏捷而凶残的生物扑倒。猫面兽——后来林慕然才知道它们的名字——有着锋利的爪子和牙齿，能够轻易撕裂人类的血肉。
李虎是少数能够组织起有效抵抗的人。他拿着猎枪，精准地射杀了几只冲在前面的猫面兽。
“女人和孩子躲起来！男人们拿起武器！”李虎的声音在混乱中格外有力。
林慕然也拿起柴刀，加入了战斗。他看见小雅和她的家人正试图躲进地窖，但一只猫面兽已经盯上了他们。
“小雅，小心！”林慕然大喊着冲过去，柴刀狠狠劈向那只生物。
柴刀砍中了猫面兽的背部，但它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反而转过身来，用那双非人的眼睛盯着林慕然。在那瞬间，林慕然仿佛在那张猫脸上看到了类似人类的表情——一种混合着残忍和愉悦的诡异笑容。
然后它扑了上来。
林慕然只记得一阵天旋地转，柴刀脱手而出，猫面兽的重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能闻到那生物口中散发出的腐肉气味，能感觉到尖锐的爪子刺穿了他的肩膀。
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一声枪响，猫面兽应声倒地。李虎站在不远处，枪口还冒着烟。
“起来，小子！还没到死的时候！”李虎吼道，伸手把林慕然拉了起来。
接下来的三天仿佛地狱。猫面兽似乎无穷无尽，而村民的数量却在不断减少。林慕然和李虎以及其他几个幸存者躲进了村子的祠堂，这里是全村最坚固的建筑。
“它们怕火。”李虎观察后得出结论，“但我们剩下的燃料不多了。”
到了第四天，祠堂里只剩下林慕然、李虎和小雅三个人了。小雅在保护弟弟时被猫面兽抓伤，伤口已经感染，发着高烧。
“听着，小子。”第五天凌晨，李虎把林慕然叫到一边，“燃料只够撑到今晚了。我有个计划。”
林慕然看着李虎布满血丝的眼睛，等待着他的下文。
“我会引开它们，你带着小雅从后山的小路逃走。”李虎的语气不容反驳。
“但是……”
“没有但是！”李虎低吼道，“这是唯一的办法。我已经活得够久了，而你还有未来。”
那天傍晚，李虎实施了计划。他点燃了最后所有的燃料，冲出了祠堂，大声叫喊着吸引猫面兽的注意。林慕然永远忘不了那一幕——李虎像一尊战神般站在火光中，周围是数十只猫面兽，他的猎枪每响一次，就有一只怪物倒下，直到枪声彻底被猫面兽的尖叫声淹没。
林慕然背起小雅，从后山的小路逃离了百家村。他不敢回头，只能拼命地跑，直到再也听不到那些可怕的叫声。
小雅在第二天黎明前死去了。林慕然把她埋葬在一棵白桦树下，没有墓碑，只有一个小小的十字架。
他是百家村唯一的幸存者。
“……因为见过它们的人，很少能活下来。”林慕然从回忆中抽离，声音沙哑。
夏迅久久无言，最后只是拍了拍林慕然的肩膀：“抱歉，我不该问的。”
林慕然摇摇头：“都过去了。”
但他们都清楚，有些过去永远不会真正过去。在这个永夜的世界里，每个人都被自己的过去追逐着。
突然，远处的黑暗中传来一阵尖锐的叫声——像是猫叫，但又更加扭曲、诡异。
两人的身体同时僵住。
林慕然的手无声地握住了腰间的刀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夏迅缓缓地取下背上的弓箭，声音几乎低不可闻：“不会吧……”
又一声叫声响起，这次更近了。
林慕然的眼神变得冰冷而锐利，仿佛完全
变成了另一个人：“猫面兽。它们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仇恨与回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