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说我毫无底线（直播）》MOTO小白龙

3、水浒世界（三）

　　“上梁不正下梁歪，底层都是这等风气，那上层的达官贵人们，是如何的做派，可想而知！”
　　季节舒出一口气，道，“提辖，我守着瓜棚，是因为我不想同这些人一起，成为趴在人民身上吸血的蛀虫。”
　　“这个朝廷，只是不值得我为它卖命罢了。”
　　“假如有这么一个朝廷，老百姓能吃饱，能穿暖，病有所医老有所养，人人平等事事有序，赏罚分明，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季节顿了顿，朗声说道，“我季某，定当为这个朝廷，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瓜棚外，蝉声不断，瓜棚内却陷入短暂的沉寂。
　　“好！”
　　鲁达重重一拍桌子，粗瓷杯震得差点跳了起来。
　　但这并不足以表达他内心此刻的激动。
　　如同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
　　季节这一番话，彻底引起了鲁达的共鸣。
　　就是这样，就是这个意思！
　　“兄弟！哈哈哈！好兄弟！”
　　“洒家见那些鸟官鸟人骑在穷人脖子上拉屎拉尿，洒家就气不打一处来！”
　　“偏偏洒家嘴笨，只是气愤，却说不出个头脑来！”
　　“这火气憋在心里，发不出去，真叫人难受！”
　　“他们都说俺脾气急躁，可他们不知道，那是俺有理说不出，急得慌！”
　　“今日听得兄弟这一番道理，就算是打洒家一顿板子，也是值得！”
　　“哈哈哈，来，兄弟，喝！”
　　鲁达举起粗瓷杯，“嘭”一声同季节手中的杯子撞在一起。
　　季节牙疼。
　　他穷的就这么点家当，可别再让这老哥给嚯嚯了。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老百姓平时都吃不饱，遇上灾年和兵变，更是要命！】
　　【唉，在封建阶级统治下，任何风吹草动，受苦受难的总是最底层的百姓。】
　　季节的直播间人虽少，却陆陆续续攒下来十几个固定观众。
　　二人又寒暄一阵，眼看到了晌午，二人便起身向前院饭堂去。
　　“哥哥，你这禅杖可否借我一看？”
　　季节看着鲁达手中的禅杖，问道。
　　鲁达“哈哈”一笑，举起禅杖，说道，“兄弟要看便看，我这禅杖又不是大姑娘，还羞答答的不让瞧了？”
　　“兄弟，这禅杖为兄替你端着，你可莫接手，不是当哥的不信你，实在是这物件儿太沉，你若接下，怕是要掉地上砸了脚。”
　　季节点点头，“多谢哥哥，小弟省得。”
　　这禅杖多沉，他心里可有数得很。
　　水磨镔铁禅杖，重六十二斤，扔出去都能把碗口粗的树砸断。
　　季节伸出手，触碰到冰冷的镔铁，抚摸着杖身的雕纹。
　　镔铁，是翻译过来的波斯语。
　　其实说白了，就是一种硬度较大的钢。
　　后世论起来，有人说镔铁是大马士革钢，有人说镔铁是坩埚钢。
　　季节更偏向于第二种。
　　大马士革钢与坩埚钢的冶炼工艺，在北宋都尚未成熟。
　　鲁达的这把禅杖，是他师傅周桐去山下铁匠铺打出来的，虽然材料是自己提供的，但以当时铁匠铺小作坊的工艺，八成就是坩埚钢技术了。
　　生铁加木炭，通过高温反应来制成钢。
　　虽说是坩埚钢技术，并不代表镔铁就是坩埚钢。
　　只能说，在冶炼技术方面，与坩埚钢有所相似罢了。
　　鲁达见季节抚摸禅杖后久久不语，眉头紧蹙，不由得心中好奇。
　　“兄弟还懂兵器？”
　　季节微微一笑，眉头舒展，回道，“哥哥，我并不懂兵器，我只是懂它的材料，铁器。”
　　鲁达“哦”了一声，说道。
　　“这禅杖，是我师父智真长老特意请人打来送与我的，师父曾说，这把禅杖，刀口锋利，虽不能吹毛断发，但劈砍木石也有切瓜剁菜之感！”
　　季节用指头叩击刀口，侧耳倾听刀口处细微的蜂鸣声。
　　半晌后，季节说道，“哥哥若是信兄弟，可将这禅杖放我这几日。”
　　“我对兵器材料方面颇有研究，哥哥这杖，材料中杂质颇多。”
　　“小弟身无长物，初次见面，只请哥哥喝了几杯粗茶，实在惭愧。便想着能给哥哥把这禅杖更精进些，哥哥使着也能更顺手。”
　　鲁达想也没想，便应道，“既然兄弟有这本事，做哥哥的也不客气，这杖你皮肤拿去，好了便好，若是这杖废了，也不打紧，我还有一对朴刀可用，兄弟且放开手去做！”
　　沉默了许久的老六冒了出来，蔫蔫的蹲在季节肩膀上。
　　“你们还真是哥俩好，一个敢给，一个敢接。”
　　“你就不怕你给它练废了，这秃和尚把你头拧下来？”
　　季节伸出手指一弹，老六打着滚儿翻了下去。
　　见鲁达不解看向自己，季节解释道，“哦，我弹弹灰。”
　　得了禅杖，季节趁夜晚无事，闪身便进了工厂空间。
　　将禅杖去了红绳，整条塞进高温炉里融化。
　　待融化成钢水，入模具，成型，淬火，打磨，再淬火，再打磨。
　　一夜过去。
　　忙碌的季师傅想泡上一杯浓茶犒劳自己，却发现仅剩的茶叶昨天就喝光了。
　　哦，他现在是又穷又忙碌的季师傅。
　　季节顶着两个黑眼眶出镜，直播间乐翻天了。
　　【啧啧，好惨一男的！】
　　【一人血书，众筹给季师傅买二两好茶叶沫子。】
　　【三两！】
　　【怎么可以这么穷哈哈哈】
　　【隔壁主播都开上豪车打脸了，这个主播还在连夜打铁哈哈】
　　【季.穷得连口茶叶水都喝不上.节】
　　【师傅，打口菜刀，赊账！】
　　【师傅，打口锅，挂楼上账！】
　　【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嘲笑一个人！道德在哪里？素质在哪里？捐款链接在哪里？】
　　老六看着满屏的哈哈哈，心想的是幸亏系统还没升级，老大暂时看不到直播弹幕。
　　这要是给老大看到了，估计能气出心梗来。
　　穷就算了，还要被嘲笑。
　　太难过了。
　　季节打着哈欠，一头扎在被窝里，补了两个小时的觉。
　　就这样，季节过上了夜晚打铁，白天补觉的生活。
　　一天，两天。
　　直到第三天深夜，季节望着手中的最终成果，忍不住大笑出了声。
　　“老子！终于！能！睡！觉！了！”
　　老六感觉自己的黑眼圈都快熬出来了，它有种预感，如果老大今天晚上再熬一宿，明早一准得疯。
　　还好还好，熬出来了！
　　条件艰苦，没有红布，季节找了块干净麻布包裹住还带着余温的新禅杖，像看自己孩子一样从头到尾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这是他送出去的第一份礼物，也是来到这个世界做的第一件东西。
　　做他们这行的，讲究个顺顺当当。
　　季节很满意，他做到了。
　　接下来，就要看明天了。
　　他很期待，鲁达在看到焕然一新的禅杖，是怎样的神情。
　　第二天，季节亲自带着禅杖找上门了。
　　彼时鲁达正挥舞着两把朴刀，耍得虎虎生威。
　　众泼皮有事没事，都坐在左右观看喝彩。
　　鲁达正耍完一套刀法，见季节领着两个泼皮，踉踉跄跄抬着个布包的东西，立时猜到，这布包裹着的，就是季兄弟要送给自己的见面礼。
　　“哎呀呀！兄弟你怎么还送过来！派个泼皮知会一声，洒家就过去取！大热的天，何苦还劳你跑一趟！”
　　“哥哥说笑话，送礼哪有让人上门取的？”
　　季节笑着说道。
　　鲁达遣散众泼皮，随即亲自揭开麻布条，一看究竟。
　　随着麻布条纷纷落地，一阵寒芒闪过，鲁达愣是看直了眼。
　　云旗卷海雪，金戟罗江烟。
　　黑色的杖柄，刻满繁杂的经文，上下两端各有千秋。
　　杖首铁鸟，立于圆盘之上。
　　鸟嘴尖喙，方板状的冠羽闪着寒芒。
　　鸟身两翼张开，上有羽毛状凸起纹路，末端向上方尾部靠拢。
　　季节还细心的在铜鸟身侧，雕刻上流云状的纹路。
　　杖底端，是一颗玄铁铸造的地藏王菩萨的铜首。
　　直播间里。
　　【大师啊！！】
　　【这主播炼器太行了！不行主播直播炼器吧！】
　　【太精美了！这东西妥妥要进国家级博物馆啊！】
　　【老夫要是没看错的话，这杖首的鸟怎么这么像三星堆青铜鸟？】
　　【不管像什么！季师傅牛逼！】
　　鲁达一寸寸触摸着这根崭新的禅杖。
　　跟现在的比起来，原先的简直就是根锈铁棒子。
　　“兄弟，这……这也太……哎呀！”
　　季节明白。
　　“哥哥，这材料都是原先那根禅杖上头的，我不过是有点手艺，稍作加工修饰而已！”
　　这还叫稍作修饰？
　　这简直是重工了好吧？
　　鲁达“哎呀哎呀”了半天。
　　他是个粗人，说不出什么文绉绉的话。
　　但季节的这份情，他一定牢牢记住。
　　“兄弟！以后你就是洒家的亲兄弟！”
　　鲁达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感动，眼眶微微泛红。
　　直播间里。
　　【来了来了，猛男落泪！】
　　【快做成表情包啊兄弟们！】
　　也有冷静下来分析全局的。
　　【主播这份礼，算是送到心坎子里去了！】
　　确实。
　　一开始，鲁达确实拿季节只当个好友，可现在不同了，季节那就是他异父异母的兄弟！亲兄弟！
　　季节早就料到会是这个局面。
　　在这个时代，铁匠也分三六九等。
　　有能力造出神兵利器的铁匠，那得叫大师，贵胄们都争抢着奉为座上宾。
　　有能力的大师，自然有脾气。
　　一件神兵利器，不仅对手艺很有要求，也十分耗时耗力。
　　像鲁达之前的毛坯禅杖，还是身为一寺之首的智真长老，亲自拿着赤材料下山，上门求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