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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谈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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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爷不随众人去挑上几位姑娘?”元迟瑾偏头寡淡问道。
不想狐修集叹了一声说:“元公子都不愿离席与我前去,哪有意思呢。”
元迟瑾说:“老师教我莫要贪财好色,那是把欲刀。”
“那元公子不如说这外头的姑娘,都不如我能让你瞧得上眼。”
闻言元迟瑾朝他睥睨了眼不想搭理,后头间就见一群人拥着李肆复而走了进来,只见杨篙喝得伶仃大醉,眼神朝狐修集看去,被人扶着摇摇欲坠的身子走过来。
“君隐你怎么还在这坐着,娘子们都唱起来了,倒是过来听听啊!”杨篙朝他喊道。
狐修集搭眼不悦地摆手说:“不胜酒力,不去了。”
碍手碍脚。
“哈哈哈他说他不胜酒力!”杨篙和身边的人对视大笑,回过头来指着他说:“这船上,你问问哪个没被你喝倒过的!哦——不对,端王怀王,还有.....”
说着松开身旁的人举着手指走到狐修集旁边,最后竟指着面前的人大声说道:“就你了,钱思齐!”
钱遇做在席上撑着手无趣看着这个醉鬼,听着他酒后胡说八道。
杨篙嘿嘿笑着:“今日就属你、你是稀客,待会儿船经、经过笙箫楼,我给你挑......俩小官爷来。”
钱遇给自己倒杯酒喝下,说:“笙箫楼的都玩腻了,改日到你府上挑。”
“呸呸!说什么呢,别给我整这些,省的回头给我爹打断腿。”杨篙吊着最后一丝清醒把他怼回去,接着说:“你要是想来下棋,我倒是随时欢迎您这位郾京下棋高手来。”
但在话落时杨篙突然肩膀一重,吓得抖了下,转脸一看是喝欢的李肆。
“下什么棋!要我说赶紧下来投壶!”李肆说道。
“去去去投什么投,我要回家找我娘投夜壶!把把输给你,我玩不过你这射箭的人,哎你不是在底下看小娘子吗?”杨篙笑道。
李肆嗤笑说:“让你小子跑得快,赶紧给本王过来喝!”说着扬起脑袋,余光发觉钱遇在席上,意外地哟了声,高声说道:“这不是钱公子吗?今日竟在这花船上,怎么原来荤素兼尝了?”
他调笑地说着,顺手搭上杨篙的肩膀朝钱遇面前走去,但走出两步又嫌醉醺醺的杨篙身子重,最后索性松开手,上前将双手撑在桌面,靠近了些打量着钱遇。
钱遇给他盯着浑身不自在,不耐烦地皱眉朝他说:“怀王可是要喝一杯?”
“那是自然!”剑眉星目下,李肆眼底藏不尽的挑衅不屑。
说着两人添满酒的杯子,李肆伸出手准备和他碰杯才喝下,不料钱遇十分干脆仰头痛饮,饮下时垂眼瞧见一动不动的李肆,眼神里藏不尽的顾盼生威。
顿时间二人对视,四目之下暗怒汹涌。
沉寂半响,听见李肆冷哼:“好酒量,不过本王可不兴和小孩儿喝。”
说完把酒一洒,做了个鬼脸拎着杨篙走开。
钱遇咬牙怒视着那背影,呸了口:“晦气!”
众人玩到亥时才散去,元迟瑾下了船后,在人群中寻着韩墨的身影。
狐修集被几人围着寒暄难以抽身,远远瞧见迟瑾身旁出现的仆人时忽地眉头皱起。
元迟瑾随着仆人的脚步进到小巷中,目光看见前方停着的一辆华盖马车。
仆人停下脚步,垂头低声说道:“公子请吧,王爷就在前方。”
元迟瑾颔首后,借着路边街灯照进昏暗巷子中的光芒前行,直到站在马车的帘子旁。
“臣元迟瑾参见王爷。”他行礼说道。
帘子里头的人语调平和缓缓:“知尘,你我真的好久未见了。”
昏暗中元迟瑾面朝着马车垂着头:“臣不过沟里的赃物,蒙受新帝大赦天下,才得以重见天日。”
李窦声音沉稳有力,如同并未隔着马车而是坐在跟前。
“兰正先生从前以一己之力撑着幕府乃至兵部,如今兵部在高氏手中还不如三衙,既然回了幕府,莫要再像兰正先生那般下错了棋。”
一步错,步步错。
“臣明白。”
李窦说道:“郾京和艽州禾城交汇处,有着艽州唯一一处靠海的垭口。高氏接手兵部后,一直以三衙统兵式微为由,不便出兵禾城驱赶垭口附近流民。艽州地理位置和衡州有相似之处,若能利用起垭口,以朝廷如今推平粜及田地赋税制,艽州假以时日不比衡州差。但陛下今年率先要求推平粜去调剂南北粮仓,预计再过几年落州和艽州发展起来后,便可出兵北征扩大疆域。”
元迟瑾安静听着他说完,思索少顷后说:“臣与高大人交集甚少,但此事既有关三衙,臣以为,有一人可从中相助。”
“哦?说来听听。”
“怀王殿下。”元迟瑾平静说着:“怀王生母甄氏乃殿前司指挥使胞妹,怀王游手好闲的性子若是生了事,以甄氏生前的名声,指挥使定然希望能重新树立陛下对自己的看重,行事不会徇私,也就没有统兵式微这一说法在了。”
李窦沉吟片刻,说:“高氏不合适兵部。”
“但眼下比不上艽州在王爷心中重要。”元迟瑾说道。
里头的人似是轻叹一声,随后说:“你说得对,艽州的流民日益增多已是大患,高氏根基不稳,不急在这一时。”
元迟瑾没有回他,李窦接着说:“知尘,你做得很好。此事交由你来办,你可从枢密院中调人,高氏咬着兵部不放,就不要和他有过节了。”
“臣谢过王爷。”
此时李窦伸手挑了挑起帘子,看着外头低着头的人,问道:“听说,你和狐修集是旧识?”
元迟瑾双手叠交在身前,覆盖在下方的手握着手指收紧了些。
只听见他声色淡然回道:“此人喜爱扶危济贫,臣穷得又明显。”
李窦却不以为然,“护城河一事看似好善乐施,不过是铲除异己之举。陈润拦了他商队顺走些宝物去讨好人,结果记了仇转身给人家库房都给掀了。你若过得不舒坦,来王府上支账便是,万不可被狐狸皮子蒙了眼。”
“是,谨遵王爷警言。”元迟瑾说。
“回去吧,这事办好自有重赏。”
元迟瑾行礼将人目送走后才从巷子从缓缓走出,抬头寻韩墨时,却瞧见狐狸站在树下看着自己。
街道散去了热闹后略显冷清,他走上前去,由着那狐狸眼打探着自己。
“溜得挺快元知尘,要我说,你就是郾京里头爱偷吃的猫。”狐修集说道。
元迟瑾颔首道:“七爷说的是。”
狐修集看着那宠辱不惊的模样心里头难受,他见过面前这猫喜怒哀乐,倒是许久没瞧见过哭的,这双人前人后都平静清冷的眼角,不润润都不够亮了。
“端王给你什么是七爷不能给的?”狐修集微微俯身沉声问道。
元迟瑾抬头瞥了眼他,说:“王爷说,给我银子让我离你远些。”
狐狸一笑,“银子?我能给你更多,知尘。”他唤他名字时候,气息都到了元迟瑾耳旁,把猫吓得险些炸了毛。
“狐家需要你当家。”
元迟瑾被他调戏得微怒,退开一步说:“你走开。”
狐修集直起身舔了舔唇若有所思看着他,直到把眼前人的耳根都看红了。
眼下元迟瑾只觉得他那舌头,简直是舔在了他方才的耳后,让人心猿意马。
“你带上这约指,有我在,不用端王,我也能让你在这郾京横行霸道。”狐修集转着无名指上的指环。
元迟瑾目光落在赶在马车而来的韩墨,侧过头去看向他说道:“做恶霸,我向来没兴趣。”
“知尘,你知我意,更知端王不如七爷好。”他说道。
元迟瑾说:“七爷怎知端王待我就不好了。”
狐修集没有急着回他,而是在他狐疑偏头看过来后,才慢条斯理说:“端王能有第二人,狐修集独一无二。”
韩墨熟练地拉住缰绳将马车停下,跳下来朝二人行礼。
他看了眼没有马车在身边的狐修集问向元迟瑾:“公子,可要与七爷一同乘车。”
元迟瑾气得头也不回地钻了上去:“七爷说他想留宿洛河上。”
韩墨顿时了然,笑道:“既然如此,春宵一刻值千金,就不打扰七爷了。”
狐狸并没有不悦,反而挑眉笑道:“别胡说,七爷想留宿兰宅,你家公子不让。”
“还不走!”元迟瑾隔着车帘喊韩墨。
韩墨笑着行礼告辞后,驱车而去。
六月烈阳高挂,幸得郾京下雨,人坐在屋内才稍显清凉。
蒙叔年自上月随商队到了兰宅后,得了人照顾起居,近几日整个人精神了不少,晨起时都能练剑打拳,他素来就爱舞刀弄枪,从前还未受伤时家中大门敞纳徒不计其数,后来落了难,身边就只有元迟瑾侍奉着。
但可惜元迟瑾从小瘦弱,骨头也不是练家子,日常教他的都是些防身或健骨之术,多的不敢教也不舍得,生怕把这孩子给练废,老了没人给自己送终。
元迟瑾穿过花园到了后院,正瞧见蒙叔年在挥剑,他经过侍从前拔出侍从腰间的长剑,反手接住蒙叔年从后方的偷袭。
两剑相碰,琅琅绕耳,长剑如同白蛇吐信,在碰撞交手中分毫不让。
“见到端王了?”蒙叔年毫不费劲的接招,声音因练久了而变得低沉沙哑。
两人打到院子中央,元迟瑾见他手腕旋转,自己快速出刀结果又被师父化解,胸腔蓄着一股不服的劲儿朝他继续进攻,并回答着他的话。
“是,昨夜洛河宴结束后,他想除掉高氏,但碍于想要艽州的港口,所以暂时置之不理。”
蒙叔年不屑一笑,瞧见他额上出了汗,说道:“狼子野心,还想扶傀儡,高氏岂会如他所愿。”
元迟瑾挡下他最后一击,身子乏力,额头布满密汗脸颊白里透红,双眼因注意力集中盯着出招,此时眼下干涩微红。
只见蒙叔年收起剑,才听见他暗喘着气尽量平息说:“今夜请了老师来,正是为了此事。”
“公孙太原?”蒙叔年看了眼他。
元迟瑾把剑还给侍从,说:“师娘说给我做好吃的。”
“哼,叫小老头拎酒来,师父要白马大街的陈年酒。”
元迟瑾抹了把汗无奈说:“师父,喝酒对你腿不好。”
蒙叔年回头老神在在笑道:“小酌一杯,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