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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韩家匆匆忙忙地办起丧事。

      其实韩家人对韩亚的离去早有心理准备,毕竟他病了太多年,看起来随时都会撒手人寰。

      可真到了他离去的时候,却没人能说自己是平静的。

      甚至包括兰夕。
      从被冲喜来到百草村至今,他觉得所有的经历似乎是一场梦。韩亚没了,是不是梦该醒了?

      没有,他还在深渊中。

      韩亚临去前的话不是嘱托,更像是诅咒。对一个他未曾得到的人,他要用最令人震颤的方式箍住。

      这一招也许对心虚之人管用,可韩亚面对的是坦坦荡荡的兰夕啊。

      已经对韩亚充分了解的兰夕,心中只剩麻木。他没想逃,对留不留也不太有所谓,整个人只是木木的。

      麻布丧服极为粗糙,边缘故作不齐整,想透过一件衣服表达生者的哀痛。
      让兰夕穿,兰夕就穿,让他跪他便跪。在黑夜里,他守灵,与遗体共处一室。室内只余暗色的烛火,并不能照清什么。

      他规规矩矩地做着所有应该做的事,独独在丧礼上应该痛哭时,没有哭出来。

      人们说,哭声代表妻对夫的哀悼和思念。

      可那人是兰夕的夫君吗?不是,至少兰夕不这样想。

      如果没有那些糟心事,韩亚只是兰夕敬重的一位兄长的话,他大概还能哭出来。

      众目睽睽,旁人都在等着兰夕的泪。兰夕只是垂目跪着,没有动静,像是快要沉到土里。

      韩硕这时想起来打圆场了,跟来往的亲朋和村民解释:“前几天哭得太多了,哭不出了。”

      站在送葬队伍里的韩旸抬起头看了过去,目光落在兰夕身上。这几日各种事务繁杂,韩旸和兰夕几乎没有交流。

      兰夕抬起头,没有目的地往前面看了一眼,目光扫过韩旸,并没有停留。

      韩旸从他的眼神里,读不出什么,大概有悲伤,更多是麻木,似乎还未来得及慨叹命运。

      和平日相比,兰夕憔悴太多,束起的头发有些松散,无人提醒他。而曾经出现在兰夕眼睛里的光彩,现在荡然无存。

      原本就觉得兰夕可怜的韩旸,此刻更觉得他弱小无助。像个靶子一样,被立在那里,让来往的人去看。

      人们要看他难过、看他痛哭,看他陷入无穷无尽的苦恼中,然后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生活。

      这当是一个失去年轻夫君的寡夫应该做的。

      但韩旸知道,兰夕决计不会这样。

      贾德如引着兰夕站起身,韩旸瞥见他的手腕处,有一片淤青。想来是撞在哪里了,但兰夕已经顾不上管。

      别人也许没发现,也许发现了并不在意,可此刻韩旸想,兰夕一定很疼。

      “哎哟,听说他才死了亲爹啊,这夫君又没了,可真是……”
      “是啊,是啊,这人什么命格。”
      “还冲喜呢,这不是迎丧。”

      几个人正说着,突然觉察到韩旸转过身,向他们投来冷冷的眼刀。嚼舌根的人明显瑟缩了下,但韩旸没想就这么放过他们。

      “嚯,我琢磨着,这些话,以前可都是奔我来的啊。”韩旸咬着牙开口,“少点阴损吧,给自己积积德。”

      围在一起的人如鸟兽散,根本不敢直视高大的韩旸。

      有韩旸在,关于兰夕的风言风语,便少了很多。

      *

      韩亚下葬后,韩家陷入沉默。韩硕要去参加科考,贾德如给他装好了包袱,又麻烦韩旸把他送到城里去。

      兰夕则哪里也去不了,需在家供祭七七四十九日。早晚供拜,日日哭泣直到除灵。

      韩硕这一去,得有段时间不能回来,临别时,他假惺惺地跟贾德如说:“娘,好生护着弟妹的身子。”

      “你走吧。”贾德如摆摆手。

      韩旸牵着牛车等在院门外,似笑非笑地看着韩硕。他当然明白韩硕是什么心思,也听出来贾德如一样知道。

      韩硕想的,不过是待到他求得功名时,回家也要抱得美人归。现下他不在,便嘱咐贾德如,一定要把兰夕,囫囵个的留下。

      迎着风赶着车向前行走时,韩旸不禁想,这兄弟俩脑瓜子里究竟是什么,是不是从来没想过兰夕理应被看做一个完整的人。

      这一趟进城,韩旸被叫去城中的大户人家,交代了他府上为了做寿一应所需的猎物。

      要求翻了一番,报酬也翻番。韩旸在心里盘算了番,决定这单做完,今年便休息。

      先前被熊所伤,韩旸不再莽进,决定今年早些下山。

      一路赶过来,韩旸浑身是汗,他抹了把脸上的汗,和管家告别。管家送他出门,笑着问:“真是个体魄矫健的孩子,成亲了吗?”

      韩旸摇摇头:“还未有心思想这个。”

      回百草村的路上,韩旸想起兰夕手腕上的淤青。他忆起兰夕过门那日,他顺着红绸看过去,看到的也是兰夕细细的腕子。

      那处该是白净的,如今却染了青紫。可能因为兰夕肤白,落在韩旸眼里,那淤青便有些触目惊心。

      于是韩旸调转方向去了医馆,求了些活血化瘀和消肿止痛的药。

      兰夕每日都不得闲,只有在夜深人静,其他人都睡下时,拿出韩旸给他的外用药,用力揉搓自己的膝盖。

      原本冰凉的药膏,化在他的手心,温度渐渐升高,让他的皮肉终于舒坦起来。

      他感觉的到贾德如心疼他,会尽量做些好的饭食,看着他让他吃下。但是韩父因循守旧,增加了许多不必要的礼制。这些都压在兰夕身上,致使他身心疲惫。

      韩旸上山去了,家里眼下空出了三间房,冷清许多。兰夕依旧住在西屋,哪儿也不想去。

      这些时日,兰夕常觉晕眩,可能是腰间总受凉,牵扯到头部的缘故。尽管身体不舒适,但他还是尽力完成韩父交代给他的所有事情。

      因为他不做,便会有人指摘他。听多了,心很烦。

      兰夕决计忍耐一阵子,待到一应事情全部完成,他要开始筹谋下一步。现在他身后空无一人,无人相商,每一步他都当走好。

      不出兰夕所料,百草村里关于他的风言风语,一时四起。可真真是,寡夫门前是非多。

      他的身世,他与韩亚的关系,他日后是否会再成亲,甚至是他的长相,都成了可被拿去说道的。

      这场面,他早已料到。过去在兰府,这样的事情他可没少见。相比于那些阴损的事情,兰夕倒觉得这种说在嘴上的话,不足为惧。

      因为双耳长在他脸上,他可以选择不听。

      在兰夕看来,凡还能选择的事情,都不是绝境。

      *

      总算挨到除灵,兰夕的丧服还未脱下,便病倒了。

      百草村起了疫病,兰夕劳累过度,不幸染上,高热不止。病来得又急又凶,韩家乱了分寸。

      韩旸胡子拉碴地烤着兔肉吃,听见了茅草房外有人说话。他开门出去,见是百草村的村民。

      不知何故,他们面上都蒙着布,神色慌张。韩旸赶忙去问,才知山下情况,而这二人,暂且康健,上山来寻药。

      “你嫂嫂,病得可凶,到现在还昏着。”
      “我听你大伯父说,要是救不过来,就把他送到村外去,不然其他人都得得病。”
      “韩旸你最好别下山,躲过这阵再说。”

      疫病有多凶险,别人可能不知,韩旸最知道。他曾在一样的情况里,失去双亲,落得孤单的下场。

      可那时,他每日去求郎中,从未放弃。今日,如往日再现,他不能让韩家放弃兰夕。

      兰夕,不能总被丢下。

      当日,韩旸便下了山。

      回到韩家,韩旸正撞见蒙着面的韩父和邻居,把裹着麻布的兰夕往外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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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欢迎各位朋友,天天开心哟!下一本会写万人迷题材的《豪门管家开摆后[穿书]》,然后是《他又不让我走!》(机长x空管),求个收藏哟~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