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银杏》刘尔珊

51、第五十一章：今晚务必拖住他

　　咸宁抵达北平的第二日上午巳时正，何福带着两名随从进城拜见朱高燧。徐王妃引着何夫人在偏厅和何福见面。
　　何福一进门就吃惊地问，“王爷不在王府？”
　　坐在上首的徐王妃点点头，委屈地解释，“王爷说临近年根儿衙门里事务繁杂，一早就出府了。”
　　何夫人拉拉何福的衣袖，何福看了眼夫人，走上前笑着岔开话题，“臣和内子已有两年未见王妃，王妃依然芳华正盛。”
　　徐王妃在心里轻轻地叹口气，佯装开心地说，“这么久未见，玉珠心里甚是想念舅父和舅母！”
　　何福笑笑，坐下来安静喝茶。三个人又聊了会儿家常，何福推说还有军务要处理，起身告辞。何夫人拉住何福，偷偷地把一小团纸塞进了他手心里。何福握紧拳头，快步走了。
　　何福骑马出了城，又跑了会儿才勒住缰绳停下来。张开手，小心地展开纸团，上面写着寥寥数字，‘另有新欢，恐地位不保。’何福倒吸一口凉气，朝着北平城的方向皱眉眺望。
　　九年前，当时的皇帝朱元璋开始整理朝纲，何福看着曾经一起出生如此的同僚们一个一个地或被斩杀，或被发配，内心无比恐慌。转年二月，朱元璋给时年十七岁的徐玉珠赐婚，嫁给了十六岁的朱高燧成为赵王正妃。这桩赐婚是个极好的信号，何福心里彻底踏实了。
　　何福没有女儿，外甥女徐玉珠自小寄养在他的府中，何福对她照顾有加，何夫人更是和她情同母女。因为有了这门姻亲，靖难时期何福坚定地追随朱棣。最近几年何福一路高升，如今已被敕封为宁远侯，世袭罔替。赵王夫妻感情平平但也算是相敬如宾，婚后八年赵王未做过太出格的事情。
　　三年前，徐王妃怀了身孕不能侍寝，有人趁机给赵王进献了三名年轻貌美的侍妾，徐王妃虽有不甘也无可奈何。隐忍了两个多月，在兰萱的唆使下，赵王府趁着赵王不在王府，把三名侍妾叫到自己的院子里。徐王妃坐在院子里，盯着跪着的侍妾越想越气。兰萱站在她身前不远处，狐假虎威地痛骂侍妾。其中一名侍妾实在气不过，猛地站起来，生气地推了兰萱一把。兰萱站立不稳，退后两步跌进了徐王妃的怀里，结结实实地坐在她的肚子上，徐王妃当场小产。等赵王赶回王府，徐王妃和兰萱一起诬陷侍妾，说是她嫉妒王妃有孕，假借探望实则推倒怀有身孕的徐王妃导致小产。赵王一气之下，遣散了王府里所有的侍妾。后来徐王妃陪着赵王奉旨回京，她还向何夫人提及此事，一副洋洋得意的神情。何福得知后派何夫人传话，提醒徐王妃收敛些，万不可再如此鲁莽。何福深谙官场权谋。赵王心思深沉肯定已经知晓真相，应该是假借徐王妃之手解决了一个麻烦，所以才没有追究。徐玉珠毫无心机，何福担心长此以往会受人利用，进而危及宁远侯府的安定。
　　何福收回思绪，拨燃火折子烧了纸团，朝城外大营飞奔而去。

　　腊月十八卯时三刻，何福到王府向朱高燧辞行。徐王妃携着何夫人从后院出来，一直送到王府大门口，扶着何夫人坐上马车。何福走上前恭敬行礼，徐王妃扶起何福。
　　四下无人，何福轻声说，“王妃保重！今晚务必拖住王爷……”
　　锦歌忽然走了过来，徐王妃不敢再问，只用眼睛看着何福。何福满意地笑笑，朗声说，“王妃就送到这里吧！”
　　徐王妃眼中有了泪花，“侯爷、夫人一路平安！”

　　酉时刚过，朱高燧就从衙门回来了。换了常服后朱高燧去了咸宁的院子，和她一起用晚膳。将近戌时才缓步走回自己的院子，坐在西暖阁的书案后面喝茶、看书。
　　外面一阵喧闹，朱高燧不悦地扔了书，朝外面喊了声，“荣井！”
　　荣井应声进门，恭敬禀报，“王爷，王妃院子里的锦歌来了，说王妃喝醉了，正在院子里哭闹。”荣井走到近前，小心地提醒，“王爷，若是被人扣上污名就不好了，您是不是过去看看？”
　　朱高燧听懂了荣井话里的深意，不悦地瞪了他一眼，荣井害怕地赶紧低下头。朱高燧沉思片刻，在心里重重叹气，说了句，“也罢！”起身绕过书案，出了西暖阁。
　　徐王妃的院子正中摆放着一把椅子，徐王妃正坐在椅子上举着酒壶饮酒。韵芸和知雪一左一右站在她身旁劝说。徐王妃听到脚步声，放下酒壶，尽力地睁大眼睛瞧着越走越近的朱高燧。徐王妃的脸上有了笑容，一松手酒壶掉在地上摔碎了。知雪赶紧俯身收拾。等朱高燧走近了，韵芸和知雪一起恭敬行礼。徐王妃伸手指着站在近前的朱高燧，高兴地说，“酒果然是个好东西！本宫喝了酒就看到王爷啦！”徐王妃忽然打了个酒嗝，厌恶地挥挥宽大的袍袖驱散味道，慌张地寻找酒壶，“哎~我的酒呢？刚才还在这呢！怎么现在就找不到了！”
　　韵芸凑近徐王妃轻声提醒，“王妃，王爷来了！您醉了，不能在喝啦！”
　　徐王妃噘着嘴大声反驳，“你胡说！王爷好久都没来我的院子了！”徐王妃忽然又哭起来，伤心地说，“本宫和王爷成婚已有八年。大婚的时候，本宫才十七岁正值豆蔻年华。王爷那时候对本宫宠爱有加！可现在变了，一切都变了！”
　　朱高燧冷着脸看了会儿徐王妃，缓步走过去，俯身抱起她走进东暖阁。

　　许是择席的缘故，朱高燧一直迷迷糊糊地没有睡熟。忽然门外传来荣井焦急的声音，“王爷，奴才有急事禀报！”
　　徐王妃还在沉睡，朱高燧从床上跳下来，蹬上鞋子，快步跑出东暖阁。荣井双手捧着披风，压低声音说，“王爷，福冬来报，半个时辰前银杏别苑进了飞贼，打晕了一名护卫，和增援的护卫缠斗后受伤逃走了。”
　　朱高燧大惊，急切地问，“巧玉可安好？”
　　“掌事受了惊吓，并不大碍！福冬领了二十名兵丁刚回别苑了。”
　　朱高燧顾不上穿外袍，焦急地快步朝外走，荣井追着给他披上披风。走出院门，四下无人朱高燧从怀里摸出自己的腰牌扔给荣井，边走边命令，“你速去城外大营调三十名精锐骑兵，命他们在城门口候命！”
　　荣井握紧腰牌，“是，王爷！”
　　“带上六名兵丁护着你去！”
　　“是，王爷！”
　　两个人径直出了王府大门，朱高燧催动疾风飞奔向别苑，荣井骑马带着六名兵丁一路朝南面的城门口而去。

作者有话说

　　荣井懂得朱高燧，朱高燧能得此忠仆实属幸运。荣井不会黑化，一直忠心陪伴朱高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