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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南下归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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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娘和巧玉被暂时安置在盐号里。慧娘一夜未合眼,思量之后决定南下回镇江。用过早饭后,慧娘把自己的决定告诉陈守财。
陈守财有些坐蜡,如今燕王和皇上正在交战,这兵荒马乱的时候,两名女眷要从北往南实在危险。可小姐和小小姐留着这里也不安全,这次侥幸逃过一劫,不知下次是否还有这样的运气。
慧娘也看出陈掌柜的难处,轻声说,“我知道掌柜的难处。如今战势正酣,我们母女想回镇江确实困难。可否让我们随着回镇江的盐队一起?”
陈守财原本是想否定这个方法的,可一抬头正对上小姐坚定的眼神。陈守财赶紧低头应允。“回小姐,看现在的情形也只有这个法子了。”
陈守财回身接过账房先生递上来的一沓银票,恭敬地放在慧娘身旁的桌子上。“小姐,六年前东家来北平的时候,在盐号里留了一千两黄金的银票。请小姐过目。”
慧娘心头一暖,收好银票,轻声吩咐,“多谢陈掌柜!还请陈掌柜安排我们尽快出发。此事务必保秘,也包括燕王府。”
慧娘之所以执意要回镇江,是有她的道理的。留在北平,虽然可以等着沐晟凯旋而归。可然后呢?她不想成为沐晟在燕王手中的把柄。况且如果燕王败了呢?二来,在燕王眼皮子底下,南康公主还可以招摇过世,留在北平实在危险。
七月十六日晚,一切安排妥当,陈守财亲自护送慧娘和巧玉踏上了返回镇江的长路,随行的只有雪竹一人。月影和兰蕊都已定了亲事,留下来准备尽快成亲。
从北平到应天府一路很顺利。在路上盐队曾两次遇到燕王麾下的军队,军纪严明因而他们未受到任何骚扰。盐队避开正在交战的济南绕路而行,十六天后平安到达应天府。在城门处并未受到太多的刁难,很顺利地进了应天府。
慧娘和巧玉坐在遮得严严实实的马车里跟着盐队一起进城。巧玉因为是第一次出远门,又是到了京城,自然兴奋得不行。趁母亲不注意,伸手掀开了自己这边的车帘,透过纱帘看着外面。
京城繁华异常并没有受到战乱的影响。慧娘在心里想着,‘侯爷,如今我到了京城,亲眼见了你说的繁华,可你又在哪里呢?’
与慧娘上次从镇江到北平相同,盐队只在应天府休整了一日,便改走水路朝着镇江出发了。
此时正值雨季,河水上涨,有些地方的堤坝已经被洪水冲垮了。幸好盐队的商船都是极好的大船,才侥幸地躲过了洪峰。眼见着还有一日就能到镇江了。慧娘心急地询问陈守财可否不再停歇,连夜赶路。陈守财询问了撑船的把事,料想今夜不会再有大风浪,便命船队不再停泊连夜开船。
未到酉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慧娘和巧玉正在船舱里吃晚饭。盐队的头船忽然停了,后面跟着的六条船也相继停了下来。
慧娘和巧玉同时放下碗,紧张地看着外面。正疑惑的时候,盐号的一个小伙计到了门口,隔着门禀报,“小姐,头船被一队御林军拦下了。掌柜的已经过去了,让小的先来禀告您。”
“知道了!”慧娘应了一声,心里更加紧张起来。‘御林军不是皇宫里的守卫嘛!怎么会拦了我家的商船?’
等了半盏茶的功夫,陈守财急匆匆地跑上慧娘的船,气喘吁吁地在门口小声询问,“小姐,前面的事情已经搞清楚了。此事机密,我财能否进舱里向您禀报?”
慧娘带着雪竹快步走进前舱,轻声回答,“掌柜请进!”
“当今圣上最受宠的贵妃回家省亲。车队半路上遇上洪水,马车都被冲走了,没了马车贵妃寸步难行。护驾的御林军发现河上有支商船队,便拦了下来要征用船队以供贵妃使用。”
慧娘有些害怕地问,“船队给贵妃征了,我们可如何是好?”
陈守财忙答道,“我也是担心这个,就赶紧上岸和御林军的统领商议,是否可以只征用两条船?”慧娘急急地等着答案。“开始那统领极其蛮横。叫嚣着诬陷咱们定是反了,竟还敢讨价还价。他还要把船上的货物都扔到河里,要把船上的人都就地正.法。情急之下,我大声吵嚷着,我们严家虽说是一介布衣,但也是镇江数一数二的大商贾,就算是朝廷上的官员,见了我们东家也要礼让三分。你这个小小的御林军统领,竟如此无礼!”听到这里,慧娘替陈守财捏了把汗。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更何况是一队士兵。陈守财发现小姐在替自己担心,笑着宽慰,“小姐,莫担心!若真有了什么意外,我此刻哪还能站在这里。那统领听我这样说,‘嗖’地拔出佩剑就要杀我。忽然,有人大喝一声制止了统领。我抬头一看,原来是几位宫女簇拥着那位贵妃到了。”陈守财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接着说,“那位贵妃,守财从未见过,可小姐您是认识的!”陈守财说完这句,就笑着等慧娘发问。
慧娘皱眉想着,‘我认识?我哪里认识什么贵妃?南康公主是万万不可能成为贵妃的。’慧娘抬起头,疑惑地看向陈守财。
“小姐,贵妃娘家姓黄。”陈守财提醒道。
慧娘恍然大悟,“难道是黄大人家的黄小姐?她变成了贵妃了?”
“正是!”
“啊!她不是……”话到嘴边慧娘赶紧噤声。心里想着,‘她不是被当时的太子,当今圣上的父亲抢进府做了侍妾吗?怎么又变成了当今皇上的贵妃了?’
“守财,快领我去拜见皇贵妃!”慧娘站起身,带上遮面的斗笠,随着陈守财坐了小船去岸边拜见贵妃。
贵妃摒退了左右,和慧娘抱头痛哭。黄大人未坏事前,黄小姐是慧娘闺阁中的常客,虽然比不了慧娘和萍玉的情谊,但两人也是无话不谈的知己。这几年里,两个人都经历了太多。
两人连夜一起弃岸登船,坐进了慧娘的船舱。随行的御林军也分别安置在各船。船队重新起锚前行。
雪竹陪着巧玉已经睡了。慧娘和黄小姐两个人通宵未眠,诉说着各自的遭遇。提到萍玉遁入空门的事,两个人都神伤不已。
黄小姐感慨地说,“当年那么快乐、无忧的三个人,竟因为同一件事落得个七零八落。真是世事弄人呀!”
慧娘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劝说,只是陪着一起叹气。
天蒙蒙亮时,两个人才躺下小憩。
慧娘刚睡沉,迷迷糊糊地听到有敲门声。雪竹已先一步爬起来,走到舱门口问,“谁在敲门?”
“是我,陈守财!”
雪竹并未开门,只隔着门问,“陈掌柜,有何事?”
“雪竹姑娘,麻烦你通禀一声,东家得知小姐和小小姐回来,已经坐船来接了。东家现在已经上了头船了。”
慧娘高兴地起身,走到门口,隔着门问,“致远来了?”
“小姐,东家亲自来接您和小小姐啦!”
“知道了。你转告致远,贵妃也在我船上,他不方便过来。等船到了码头,大家上了岸再拜见贵妃。”
“是!小姐!”门口传来陈守财离去的脚步声。
贵妃想必是太疲劳了,一直还睡的很沉。慧娘兴奋地再无睡意,推开前舱的一扇窗,水面上雾气很重,只能看到很近的水面,但慧娘心里是快乐的。她深吸一口气,“终于回家了!”她相信等待她和巧玉的必是一团温暖。
船队在离岸一里的地方抛锚,静等着雾气消散。辰时过了,太阳才从云里钻了出来。天晴了,雾气很快消散。船老大一声吆喝,七条船依次起锚靠岸。
致远最先登岸,安静地站在岸上等候。贵妃先踏上岸,致远恭敬地走过去行了大礼。
贵妃看着眼前下跪的人,想着以前那些美好的憧憬不禁湿了眼睛。勉强忍住泪水,尽量平静地说,“严大少爷请起!多年未见,严大少爷一切可好?”
致远站起身,低着头恭敬地回答,“回贵妃,草民一切都好!”心里很是诧异。贵妃轻叹一声,沉默地登上镇江府尹安排的马车走了。
一行人护送贵妃离开后,岸边只剩下严家的人,致远郑重地给慧娘行礼,慧娘走过去扶起弟弟。六年后姐弟俩再次见面,两个人都激动地哭了,站在一旁的巧玉也陪着一起伤心落泪。
致远见姐姐身边的女孩哭的像了泪人儿一般,猜想她必是未谋面的巧玉。劝着姐姐止了哭,蹲下身,爱怜地看着巧玉问,“你可就是我的外甥女巧玉?”
巧玉也止了哭,郑重地给致远行礼,“巧玉拜见舅父!”
致远动情地抱起巧玉,转头轻声对姐姐说,“当年若不是姐姐,怎会有弟弟的今日!弟弟定会善待姐姐和巧玉!”
致远把巧玉抱上马车,又扶着姐姐上了马车,自己骑着马在前面开道。马车后面跟着此行的商队,浩浩荡荡地进了镇江府。
马车载着慧娘、巧玉和雪竹径直回了家宅。致远带领着商队去了总号,交代了老钱一些事情,就急急地赶回家来了。
弟妹婉儿,致远的儿子皓轩,女儿幽琳早已得了信儿,在大门口等候着。见马车停了下来,皓轩和幽琳高兴地跑着迎了过去。雪竹先下了马车,然后扶着慧娘下来,最后才是巧玉。
婉儿有了身孕,托着笨重的身子就要给慧娘行礼,被慧娘一把扶住。“弟妹,你有了身孕,要多加小心。”
婉儿莞尔一笑,亲热地说,“姐姐一路辛苦!回了家就好了。咱们进去说话吧!”婉儿挽着慧娘地胳膊,并肩走进大门。
皓轩好奇地看着巧玉,笑着问,“你就是我的表姐巧玉吗?”
“是呀!”巧玉也好奇地问。“你们是谁呀?”
“我是皓轩,你的表弟。”
“我是幽琳,你的表妹。”
“哦!知道了。”巧玉指指皓轩,“你是皓轩!”又指指幽琳,“你是幽琳!”
皓轩跑上前拉起巧玉的手,又牵了幽琳的手,三个小孩蹦蹦跳跳地跑进了大门。
归家的第二日,慧娘携了巧玉去清水庵。来开门的正是萍玉,现在的慈惠师太。慧慈师太吃了一惊,故人见面,不免感伤。
慧娘牵着她的手,泪眼婆娑地说,“萍玉,我们小时候的事仿佛就在昨天。做梦也没有想到,我们就成了这样。”
慈惠师太口念一声,“阿弥陀佛!慧娘,这是你我的宿命。如今我们都还平安、健康,已是大大的幸运。”
“萍玉,我今天带了巧玉来,想请你收她为俗家弟子。不知你能否应允?”说完话,慧娘牵过巧玉。
巧玉乖巧地双膝跪地,双手合十给慧慈师太叩头。“巧玉,拜见师父!”
师太激动地扶起巧玉,“巧玉,快快起来!贫尼收你这徒弟了!”说着褪下自己腕上的菩提手串,戴在了巧玉的手腕上。
“这手串是当年我和你母亲来庵里游玩的时候,庵里的住持送的。我们两人各有一串。我的这串一直戴着,今天就送给你,当做是师父的见面礼!”
慧娘听到这,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空了的左手腕,心里念着,‘也不知侯爷现在身在何处?’
从那以后,慧娘每月初一、十五都会去清水庵看望萍玉。巧玉每次都会随母亲去师父那里,然后单独留下来陪着师父住上三、两日,专心请教经文。致远也知道此事,因为对萍玉的愧疚就默认了慧娘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