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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雷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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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流火,暑气高涨。整个洛都好似被罩在蒸笼之中,风静止,树蔫头,只有蝉鸣声声,喇着嗓子眼,像是要把热气都吐出来似的。
平阳道上,俱是官员府邸,此时正是晌午,各府都寂静无声。只有五品小官林鸿家门前一片热闹。
林家阖府跪迎懿旨,林琅低垂着头伏着腰,大气不敢出,汗珠沿着额角沁出,憋闷的她心烦意乱,犯晕想吐。
“恭喜林大人,以后咱家、还有宫中的江贵妃可就要借着您的光了。”
“少监折煞老夫了。”林鸿讪讪,“能得皇后娘娘青眼,是小女的福气。”
西厂少监丁仁挑眉不屑一顾,“可不是?要不是皇后娘娘念督主内室冷清,亲自赐婚,您家这小庶女能嫁给督主那样的人物?”
林琅嘴角冷笑,脸色苍白,目光落在灰青色的石板地上,耳边又响起丁仁的声音。
“昨日皇后做寿,除了督主,还给周家嫡子和丞相之女也指了亲,哎呦呦......真是门当户对,瞧着都是一对璧人。”
说罢,他眼风一扫,瞥了眼跪着的林琅,“咱家说的对吗?林姑娘?”
林琅身子一疆,定定点头,“少监说的对,周世子和朱姑娘.....真是天作之合。”
丁仁得意的点了点,目光玩味的瞧着她:“您明白就好。”
林鸿忙塞了个沉甸甸的荷包塞入他手中,“这大夏天的,少监受累了,这是老夫的心意,还请您笑纳。”
丁仁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接过掂了掂塞入怀中,“那咱家就等着喝林大人家的喜酒了。”
林鸿谄媚着点头,脸上刻意挤出的笑容倒显出几分哭样,看起来格外愚蠢。
待浩浩荡荡的队伍离开,众人都松了一口气,而后又都目光复杂的看向林琅。
林铛斜睨着她,冷嘲热讽:“恭喜妹妹得偿所愿嫁得高门。”说完又凑到她耳边轻语:“这江川除了没根,但是配妹妹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林琅紧攥手心,却面带微笑,轻轻柔柔道:“多谢长姐,待我成了督主夫人,定不会忘了长姐的‘悉心教导’。”
说罢她便弯着一双潋滟杏仁眼,唇珠微翘,林铛被呛了回去,哑口无言,嫌恶的剜了她一眼,便朝着府内走去。
其他人也都或羡慕、或同情、或嫌恶的看了她一眼,接连走开,林琅脸上始终带着笑意。
待身边只剩下一个裘小娘后,便再也支撑不住,煞白着脸,身形一松,便倒在了她的怀中。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她听到小娘的低泣,林琅心下叹气,仍闭着眼,好似这样就可以逃避猝然的赐婚。
“姑娘,周公子还在留园等着。”贴身丫鬟杏儿走近,轻声在她耳边说道。
“让他走吧。”林琅背朝外有气无力,心下一片茫然。
“他说不见到您便不离开。”
林琅沉默,衡量了一番后坐起了身:“替我更衣。”
裘小娘本就竖起了耳朵,见状急道:“琅儿,你可千万不能再和他私下会面了!皇后娘娘今天的敲打你不清楚吗!”
“小娘,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他,”林琅低垂着眼眸,“总得让他死心。”
裘小娘闻言放开她的手臂,点了点头无奈摇头:“我知道你心气高,不服输,但.....就算是林府嫡长女,江贵妃的亲妹妹,也配不上皇后的亲弟弟啊!咱们得学会认命!”
林琅没有作声,只是慢悠悠的换上一袭烟青色纱裙,斜插一根白玉簪,便带着杏儿朝留园走去。
留园本是一处富商的私宅,后来犯了事便被没收编入大内,后改名留园并做贵族相约品茗之用。
刚走到园子的门口,便见周远非从内走出,看见她双眸一亮:“林妹妹,我以为你不来了,正当算去林府找你。”
林琅行了个礼,柔声道:“周大哥,让你久等了。”
杏儿找了一处四下无人的地方,那里恰好有一棵枝繁叶茂、树冠浓密的槐花树,将二人带到树荫下后,她便站在不远处望风。
周远非看着面前烟眉轻蹙、双眸含泣的小女子,心动夹杂着不安,“林妹妹,我不知道姐姐会把你赐给那个江川,要是知道的话,我......”
“事已至此,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林琅轻声哽咽,“我只望周大哥幸福。至于我怎么样都没事的。”
瞧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周远非更是觉得一颗心都要碎了,“林妹妹,我去求皇上姐夫,让他收回成命,怎么能让你嫁个一个太监呢?”
“唉,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谁让我命不好呢!”林琅摇头抽泣,“就算江川素日看不上我,但不至于会为难一个弱女子。”
“不行!”周远非蓦地大声,“每每入宫,他就总对你没个好脸色,若是再嫁给他,不就是入了狼窝?我一定要说服姐姐姐夫,将圣旨收回!把你赐给我!”
说完他就转身要走,林琅忙叫住他,“周大哥,不要因为我,再让你的未婚妻不高兴了。”
不远处传来蒙蒙的轰隆隆声音,好似雷声。
“哼,要不是她爹是丞相,姐姐能让我娶她?”周远非皱眉嫌恶,又对林琅深情道:“林妹妹,就算她入了门,我这颗心还是只在你身上。”
林琅轻抬湿漉漉的桃色眼皮,落在他的颈间,溶溶月色下更是动人,不出一言却胜似千言万语。
周远非体内好像又有了一股力量,“林妹妹,你放心,我绝不负你!”
说完便匆忙朝着林琅告辞后,直奔宫门,林琅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转瞬便面无表情,双眸冷淡。
突然头顶树冠处传来‘啪啪’鼓掌声,接着便是男人低沉的嗓音:“没想到,林姑娘不仅在宫内长袖善舞,便是在宫外,也很善于钻营啊!”
林琅抬头,不安的盯着声源处,“谁?”她脑海中出现一个人的面孔,但心存疑虑,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她的话音刚落下,男人便轻盈跳了下来,落在她面前,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翩翩起舞的槐花自他头顶飘下,兜在二人头上。
一时间,花香、脂粉线都混在了一起,鼓动着夏日情愫。
不远处的杏儿看见突然出现的人,忙走过来,却被突然出现的两个暗卫拦住。
“江督主还真是个君子,竟然躲起来听人墙角,别人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吗?”林琅收起悲戚含泪的表情冷哼,果然是这个冤家!
江川见她脸上残留的泪珠,好似感兴趣一般凑上来,“哟?刚刚还是望君垂怜呢?怎么到我这边就是横眉冷对了?”
月光突然变得暗淡,天色也阴沉了下来。
林琅只能看见他身着广袖月牙色蟒纹曳撒,薄唇轻勾,嗓音不似寻常宦官的尖细,却异常低沉,好像还带了些凉风,让人不自觉感到冷飕飕。
“再说了,我可没有躲起来,是你二人走到了树下,还扰了我的清梦,林姑娘却倒打一耙,这是什么道理?”
林琅瞪着杏眼,哑口无言,也不愿与他纠缠,便胡乱行了个礼,“天色甚晚,暴雨将至,督主告辞。”说完便转身走向杏儿。
“林琅,我劝你不要动别的心思。”江川在她身后朗声说道:“嫁给我,也不算是委屈了你。”
林琅后背一僵,好似猫亮出了爪子,回头不屑道:“江督主,我对天起誓。”说着又举起三指,“若是嫁给了你,还不如让老天一道雷劈死我。”
江川脸色一黑,绷着声音,“你以为我想娶你?”说着也举起三指对天道:“若是我有这心思,就让老天惩罚我。”
二人话音刚落,便见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猛地从槐花树冠劈下!发出耀眼的蓝光,直直的朝着二人“追”去。
江川惊诧躲闪,又见不远处的林琅还楞楞地一动不动,忙上前想要拉住她躲开,
“快趴下!”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如长龙般的闪电便蓦地打在二人身上,江川将林琅搂在怀中,只觉五脏六腑好似火烧一般,痛苦异常。
“嘶嘶嘶嘶.....”随着树冠传出的烧焦声,二人也随之倒地。
杏儿见自家姑娘和督主纠缠,自己却被人拦着,着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又见两人没说几句话,便有一道雷冲着那处奔去。
随着林琅倒地,她尖叫一声,挣开忙奔过去。那两个暗卫也发觉不妙,跑上来查看。
只见林琅紧闭双眼,气息微弱,一张脸在月色下煞白,再看看江川,除了额角被石子磕了下,破了层油皮渗着血,其他地方并无受伤。
“督主!督主!快醒醒!”
“姑娘!姑娘!你快睁眼啊!”
见江川、林琅仍然昏迷不醒,几人心下着急,两名暗卫蹲下身,杏儿跟在后面,背着二人朝着最近的寒仁堂跑去,
顾不上男女之防,神医喜来福将二人放在一张床榻上,开始灌药施针。
“还真是稀奇啊!这雷谁都不劈,偏偏就劈了他二人。”喜来福边施针边啧啧惊叹,这可是百年未遇之事,只是不知这二人是孽缘呢?还是良缘?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林琅便悠悠转醒,她锐利的目光扫视四周,见围着一圈人,身边还侧躺着个男人。
“出了何事?”
刚说完,她蓦地睁大杏眼——
自己怎么会发出女人的声音!
她慌忙低头看去,只见自己身上穿的竟是林琅的衣服,还有那鼓起来的是什么?难道是女子的?
她错愕间,身旁的男人也迷糊睁眼,自见他看到不远处的丫鬟,轻声唤道:“杏儿,我是死了吗?”
话音刚落,他的表情突然变得惊悚,忙抬起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和身旁的林琅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