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叶花劫》梦回残雪

1、第一章 怪 酒茶 算命的

　　“百年三万六千日，一日须饮三百杯。
　　遥看汉水鸭头绿，恰似葡萄初酦醅。”

　　“李白一斗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
　　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有青山为屏，花草为景，泛舟湖上，翩翩佳公子执扇立于船头，遥望美景感慨生情吟诗作对，旁有一美丽红颜为之抚琴添香，才配得上这诗仙诗圣传承千古之绝句，够美婉。

　　亦或是一狂士纵情于红尘青楼，万花丛中执一壶美酒，笑看佳丽翩翩起舞，吹箫弄笛，兴起之时击案而歌，吟出心中所寄之情，才应了这诗中情怀，够潇洒。

　　再或是家朋好友相聚一堂，煮酒谈天，面对美酒佳肴忍不住诗兴大发，遥念古人风姿，不禁对酒当歌，一尝古人饮酒作乐之欢，这才对了诗中酒仙之意，够痛快。

　　还可能……

　　总之不应该像今天这样，羽扇纶巾没有，红颜佳丽没有，家朋好友没有，美酒佳酿好像也没有，良辰美景就更没有了。有的只是一个形色不能说邋遢，但也不能说整洁之人，四十岁上下，一身只能算不脏的粗布青衣，斜坐在一卦摊之后，仰头望天，一手拿一茶壶，一手执一茶杯，虽身于上清庙之外，却一幅仿佛置身广夏之内，一边自斟自饮，一边摇头吟诗。

　　太君庙，没错，这里正是洛阳太君庙外。洛阳北邙上清宫，为道家七十二福地。就算今天不是什么节日，来这里进香求神之人也数不胜数，而太君庙门前卖东西的，摆卦算命的也多了去了。这大姑娘，小妇人，书生，公子，老爷，夫人拜完神，上完香，在庙里求个签补个挂，或问问姻缘，或问问家人前程实在是太顺理成章了。自然庙外头就多了这解签算命之人。只是别的卦摊上摆的不是纸笔相书，就是占卜所用的器材，身后树一面旗，上或书XX神相，或写XX半仙。

　　今天人不少，每个摊前或多或少有几个等着解签问卦之人。可没有像这位的。说他是看相的，可他一不睁眼，二不看人，身前桌上除一倒着的酒葫芦之外空空如也。不过看他手执茶壶茶杯，虽口吟酒，但却饮茶来看，这酒葫芦怕是空了吧。当然那茶壶里装的也可能是酒，只是这放着酒壶不用用茶壶装酒也真奇怪。说他不是看相的吧，他身后也插着一面旗帜，上面写着三个大字“酒中仙”，旁边还有一行小字“醉眼观世界，心清问天地。”这不是看相的，是干啥的？难道是个神棍？也可能。

　　这怪人，怪摊自然引来了不少人在一旁指指点点。有好奇心强的自然上前询问，可这怪人只是眯着眼看了看那人，呵呵乐了几声也不搭话然后就继续摇头喝茶吟诗去了。你说他这是在装怪吸引人招揽生意，那他怪也装了半天，人也吸引了不少，咋没下文了呢？难道这人真是酒喝多了，没事在这撒酒疯呢？恩，也可能。看他桌上那个酒葫芦可不小，要是里面真装的是酒，还都被这人给喝光了的话，那他可能真醉了。

　　只是这太君庙前摊位可不是谁都能占的。洛阳是西京，现今的洛阳知府也算是个能吏，洛阳的治安也不错，规矩当然就不少。这洛阳北邙上清宫，为道家七十二福地，传说之台上老君当年炼丹之地，每年道教都要在这里举行不少仪式。说了半天，总之一句话，想在太君庙前摆摊得交摊位钱。先不说这钱多少，因为太君庙香火旺盛，在这里摆摊基本上都是赚钱的买卖，所以还真不是每个交得起钱的人都能抢到摊位。你说这么难得的一摊位，这“酒中仙”没事就是买来喝茶吟诗用的？呵呵，怪哉啊怪哉。

　　“叔叔，你这茶壶里装的是酒吗？”一个清脆的童声在大家正对那个怪人议论纷纷之时传到了众人耳中。只见一个清秀可爱至极的小孩正抬头看着那怪人手中的茶壶问道。这小孩六七岁左右，上身着一青色小褂，下身一青色长裤，头发高高束起，可爱中透着几分爽利，着实招人喜欢。他旁边站着一个妇人，清秀的脸上淡施脂粉，轻扫娥眉，也穿着一袭青色小褂，越发显得清新动人。只是双眉轻锁，面带些许愁容，两眼有些失神，好像在想什么事情出神，让人不禁对她生出几分怜意。

　　小孩看那人没答话，也皱了皱眉，抬头望向他身边的妇人有些不解的问道：“娘，那叔叔喝酒为什么不用酒壶，要用茶壶啊？还是他喝的是茶啊？可我听他念的诗里总是酒啊酒的，怎么不是说茶啊？”那妇人仿佛神游天外，一时没有听到这小孩的提问，也就没有答话。小孩看母亲没出神没回答他，撅了撅嘴，想伸手拉一下母亲的衣角，可手抬了一下，似乎想到什么，顿了一下又放下了，转头继续看向那个怪人。

　　本来人们也以为那怪人不会回答这小孩的话，且这孩子看起来实在是可爱，五官精致不说，双眼更是清澈明亮好像清秋清晨的一泓清潭，带着几分纯真，透着些许伶俐。看看他母亲没说话有人就想哄哄他。可这话还没出口，就听那怪人哈哈大笑了起来。那小孩一愣，面带不解的又问道：“叔叔，我说错话了吗？”就听那怪人哈哈笑了半响，又到了一杯茶，仰头一口喝干，啧啧了几下，低头对那孩子说道：“小孩，谁说酒必须装在酒壶里啊？你怎知我手中这是茶壶不是酒壶呢？”

　　“没人跟我说酒就得装在酒壶里。可我家的酒壶和我见过的酒壶都不长你这样。你手里的和我家的茶壶长的差不多，可和我见过的酒壶长的就差很多了。”小孩认真的答道。

　　“那是不是你见过的就对呢？”怪人边摇晃那茶壶边说。

　　“也不一定。只是我爹说过知之而知之，不知而不知，是知也。我觉得不懂的就要问，所以我就问了啊。那你这是茶壶还是酒壶啊？”孩子想了一下说。

　　“好个知之而知之，不知而不知，是知也。装酒的叫酒壶，装茶的叫茶壶。茶壶里能装茶，为什么不能装酒？为什么装酒的就一定得是酒壶，不能是茶壶？为什么茶壶就一定得装茶不能装酒？装酒的不叫酒壶叫什么？茶壶装的不是茶是什么？从茶壶里倒出来的就一定是茶吗？”那怪人又晃了晃那壶，乐呵呵的对那孩子说。

　　“咕~~(╯﹏╰)b”一堆茶啊酒啊的闹得周围的人头晕眼花。神棍，这是每个听完这番话的人心里浮现出的两个字。

　　“奥，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谢谢叔叔。”那孩子先是一脸迷糊，歪头想了一会，突然一拍自己的小脑袋，也乐呵呵的对那怪人笑说。这一乐，周围的人们立刻把刚才那段什么壶的话全抛之脑后了，心里只剩下两个字，可爱。你说这孩子咋这么可爱呢？真想上前捏捏他的小脸蛋，好好搂搂他亲亲他。

　　那怪人一听这话也愣了，上下仔细打量了那小孩一下，眼中不禁一亮，急急问道：“你真懂我刚才说的是什么？”

　　“对啊。叔叔你说的很明白啊。”小孩笑说。

　　“哦，那你说说我这到底是茶壶还是酒壶。我和的是茶还是酒？”

　　“叔叔手中这是茶壶也是酒壶，喝的是酒也是茶啊。对吗？”小孩道。O(╯□╰)o周围人呆住了，这说半天还是没说是那个啊。咋同时又是酒又是茶了？

　　那怪人先是一愣，然后又大笑起来，放下手中杯子和壶，拍着桌子大声道：“对对，我这是茶壶也是酒壶，我喝的是茶也是酒。哈哈哈哈哈。聪明，真聪明。哈哈哈哈哈……”完,这人疯了。众人看这怪人大笑不已，心中默念，还是离疯子远点。可又转头看向那可爱小孩，又想看下去，不能让这个大宋未来的花朵被这个疯子摧残，还是赶紧让他娘把他带走吧。一会得让他娘好好告诉告诉孩子，疯子的话不能信。

　　笑了半响，这怪人才停下来，脸上还是笑吟吟的，“孩子，你叫什么？”

　　“展昭，展翅高飞的展，日月为昭的昭。”对，没错，这个清秀可爱的青衣小孩正是将来那个名满天下，仗着手中三尺青峰，为北宋老百姓守护一片青天的御猫南侠展昭。当然，现在还只是一个六七岁天真无邪，聪明伶俐，招人喜爱的小正太。

　　那怪人的一阵大笑，也把小展昭身旁的妇人吵得回了魂。一回神就听见自己的孩子在和一个陌生人说话，不解的看了看展昭，有看了看那怪人，下意识的搂住展昭，把他护在身边。

　　那怪人仿佛没看见展母所做的说，只是笑吟吟的看着小展昭，说“展昭，好名字。来，过来让我仔细看看。”说着，还向展昭招了招手。

　　展母没听见前因，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要展昭上前，而且周围围着好多人，交头接耳的不知在说些什么，不禁紧紧地搂着孩子，没说话。小展昭刚想迈步上前却发现自己母亲搂着自己不放，不解的看向她。

　　那怪人看小展昭转头看向他旁边的妇人，而那妇人又一幅护犊子的表情，起身，乐呵呵的对那妇人说：“夫人，在下一看相算命的，今天和令公子实在是有缘，想仔细给他看看相，不知可否？”

　　那妇人看看周围人的表情就觉得刚才有什么事情发生，不禁责怪自己刚才不应该为家中之事烦心而走神，想起家里发生的事心里就有点不愿意孩子去和那人说话。

　　小展昭看看母亲，只见她面带愁容，也不说话，不禁有点奇怪。娘平管自己不是很严，也总是鼓励自己和别人交流，怎么今天这么奇怪？于是就伸手拉了啦母亲的衣角，疑问道：“娘，那叔叔让我过去。可以吗？”

　　那妇人还未回答，就听那怪人说：“夫人，我看你印堂有点发青，青中带点紫黑，眉透轻微煞气，家里应该出了点小事。要是你信的过老夫，且老夫又与令公子有缘，就让老夫给你卜上一卦，如何？”

　　妇人闻言心头一动，今天她来这上香就是因为家里出了事，想来祈祈福，问问卦，可心中有事不免有点失神就把这事给忘了。现下一听这怪人一说，就有点想上前。不过，她还是先仔细打量了那人一下，只见他衣着不算太邋遢，然后看到桌上摆着的酒壶茶壶，又瞟了一眼他身后竖着的旗帜，看见上边“酒中仙”三个大字就有点犹豫不前。当然，这也不能怪展母，谁叫这个怪人除了一个怪字就和什么仙风道骨，世外高人，布衣神相一点也挨不上边呢？周围还有这么多人围观，家中之事她又不想闹得尽人皆知，所以不想上前。可人家既然已经说到这地步，不上前实在是不太礼貌。想着想着就有点犹豫不决。

　　还是小展昭看母亲神情犹豫，乐呵呵地对她说：“娘，刚才这个叔叔教了我一个道理，让我又懂了点事。我觉得这个叔叔人挺好的，就让他看看吧？”

　　展母听完也下了决心，反正来上清庙就是来求签的，就让他给看看吧。可周围这人实在是让她不喜，就向周围人福了福礼，说道：“各位，实在抱歉，小妇人家中略有琐事，虽不是什么不可示人之事，可也不愿公之于广众之下，请各位谅解。能否散去容这位师傅与小妇人母子二人私下谈谈话？谢谢各位了。”说完，又施了一礼。

　　可这看热闹看了一半众人怎么舍得走？展母看围观之人不肯离开就不想去算命了。谁知，那怪人一看没人离开呵呵一笑，“夫人，走走，这儿太吵，咱一边找个清静地方说去。”说话间还一直盯着小展昭。

　　“先生，您这卦摊？”展母一愣。

　　“额，无妨无妨。老夫昨日卜的一卦，今日当遇贵人，使老夫多年来心愿得以解决。这小哥就是老夫的贵人，呵呵呵呵，不用管这摊子了。走，老夫知道一清净之地，咱到那边说去。”那怪人摸摸下巴，眯着眼睛，嘴合不拢地笑说。

　　展母看这算命的手细脚细不想练武之人，又想自己武功不弱，心里也放下几分不安。带着展昭就随那人而去了。谁知，这一去，展昭与那命中注定的人的牵绊就真是剪不断，理还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