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架空世界写史书》NA碱

50、权御疯批

　　那小二擦了擦头上的汗，盘腿坐在雅间的榻上，看着窗外离开的三人，风吹日晒的面庞带着些纹路，面容普通，没什么稀奇的，只有一双浓眉笑眼，瞧着和善还没有什么攻击性，若非他抬起身子来时露出的佝偻着的宽厚身子，瞧着外头的双目清明审视，没人会注意到这么个来回忙碌，娴熟市侩的小二。

　　“他是不是知道我们在查邕良阁了？”

　　梁东摸着下巴，道：“给甲子他们传个信儿，唐信肯定在镐京，说不准就在旧宫。”

　　崔杳点头，道：“找到他之后是不是要直接杀了他，让江桓和皇帝老儿内讧？”

　　梁东笑道：“怎么，你是要造反啊？”

　　崔杳急道：“他们乱我们直接占山为王，打不进蓟都也不能让济州啊，怎么不行！”

　　梁东摇摇头，道：“人心不稳，早已内乱，到时候负隅顽抗，两败俱伤，以我们为祭。”

　　崔杳疑惑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你到底要干嘛？你不会真信了江桓老狐狸的话吧，事成之后他翻脸不认人，咱们这帮人可白混这么多年了。”

　　梁东看着他，眼睛里带着玩味，道：“为什么不信，他不是想要去救唐信吗，我们便送他一份人情，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和那位陛下闹翻了，如果他心里还记得这份仇恨，我们怎么查也没点子蛛丝马迹的天下第一阁，自然而然就有了破局者。如若他真的敢这么做，那我们取而代之，也不一定都是虚的。”

　　崔杳震惊，道：“你当真想跟朝廷挂上关系，这可是忌讳。”

　　“谁的忌讳？”

　　“江湖的忌讳！”

　　梁东冷笑一声，道：“等到我们做主，就没人忌讳了。”

　　崔杳张着嘴，叹口气，道：“总得问问大哥的意见。”

　　梁东看向他，道：“大哥总不能当一辈子的乞丐头子，就算他愿意，难道弟兄们就真愿意一辈子颠簸吗？他们和江桓手底下那些亡命之徒可不一样，他们有家有业，你也有心有情，难道真就为了我们几个的故步自封，害了自己也搭上他们吗？”

　　崔杳低下头，道：“我没这么想。但这步太险，我看咱们回去还是和大哥老四商量商量吧。”

　　梁东笑了笑，道：“三弟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他移开目光，喝了口茶，藏着淬了毒般的锋芒。

　　祝朗回去换了身衣服，马不停蹄地将今日的进展写在了汇报的书信上，生怕忘了什么——当然隐藏了江桓的‘大逆不道’，虽然洛季未必不知道他有心思。

　　楚越和关政的关系意外的不错，在关政的帮助之下，楚越对地方军事建设与中央的权衡更加有了脉络，坐在祝朗旁边认认真真地继续写着他的想法。

　　两人差不多时间动笔，差不多时间结束，祝朗只觉肩颈酸痛，晃了晃就出了嘎吱嘎吱的响声，楚越凑过来给他捏了两下，祝朗嗷嗷叫了几声后慢慢习惯下来，竟然发出了舒服的喟叹，道：“手艺不错啊楚将军。”

　　楚越笑道：“就等着伺候您呢。”

　　祝朗哼哼两声，道：“不白要，待会儿我也帮你按按。”

　　“先生确定？楚某身上皮糙肉厚的，肉硬的紧。”

　　祝朗握拳挥了挥，道：“我和你差不多高，别看不起人了。”

　　楚越笑，道：“行。”

　　祝朗闭着眼睛，道：“这个梁东，跟我想的挺不一样的。”

　　“哦？他跟我想的倒是没什么出入，一看就知道是和洛季一路性子的人。”

　　祝朗睁开眼睛回身望他，道：“对呀，我一直以为他和江桓应当差不多，没想到是一副洛季的模样，你怎么猜到的？”

　　楚越坐在祝朗旁边，道：“因为江桓给的情报里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展现出来的，南北帮的实权人，分明是梁东。那位大当家若是个洛季一样的人物，揽权用人炉火纯青，怎么会让这种事发生？你看洛季虽然纵着江桓唐信名声大噪，但是从来没让他们掌权太过，连邕良阁，若是洛季不让，江桓作为阁主都没办法支配分毫，而唐信开朝被那般忌惮，也不过是因为洛季为了打天下给了唐信西蜀大军的兵权，而且用兵如神，深得人心。但梁东不一样，虽然打着君主见君主，臣子见臣子的旗号，但是朝廷和江湖帮派到底不一样，以我们三人的品级，他们一起来也不为过，但是却只有梁东来，看上去是在保护那位帮主，实际上恐怕是在架空。即便我们对南北帮知之甚少，听下来也只知梁东不知乔赵，照这样下去，这南北帮姓什么，谁是江桓，谁是洛季，还真是不一定。”

　　祝朗缓缓点了点头，道：“那江桓说那番话，恐怕不只只是发癫了。”

　　楚越点头，道：“如果梁东真的野心勃勃，恐怕最希望丐群换血的就是他了。且他原本出身世家，后面跌落尘埃，即便现在爬到这儿，在这种读惯了儒法的世家子弟来讲，丐群之主与朝野官员原是云泥之别，何况他还没能真正做主。恐怕江桓提出的那个新帝暗阁，根本就是看透了梁东的野心勃勃对症下的药。”

　　祝朗叹气，道：“我以为是为了丐群的势力，没想到竟然是为了他自己的权力，人心难测，我不如江桓，也不如你。”

　　楚越笑道：“你知道这群人的心思没有用，你知道权御之外平民百姓的心思就行，有一个你这样真正为江山社稷的官在，比再多玩弄权术的官都江山有幸。”

　　祝朗撇嘴，道：“你可真是......但是若是真的像江桓这种的权术之人，当真是历代贤王必不可少，此事实乃我所不擅，你所不欲，可怜南越凋敝至此，竟无一人可用，或许公子的确是需要再找些人替他谋划。”

　　楚越道：“公子自己是个权御之术的好苗子，自小在贤王身侧耳濡目染，看惯了生杀予夺、阴诡风云，如今他身边还有个搅弄风云的洛湾公主，再让洛季和祝卓良教教他，哪里轮得到旁人操心。”

　　祝朗怒道：“那也不能太刚愎自用，总得找人辅佐他，广开言路才是正道，再怎么聪明的人难道就没犯傻的时候吗。”他突然反应到什么，瞪着楚越道：“你早便知道公子是什么人，亏我还以为你远在沙场不解其中，生怕戳穿了公子的天真模样叫你寒心，你竟然早知道？”

　　他刚失忆那会儿甚至因为这种对比而深深感念楚越，产生了无与伦比的亲切感，结果人人八百个心眼子，只有他加上任何人都是799个。

　　楚越投降道：“我错了，我毕竟和贤王从小长到大，洛靖十分像他小时候，但是远比他心思深沉狠辣，你可还记得当年金兰盟约，我们提前结束赶到郊外，便是因为公子被人贩子掳走，结果赶到那的时候，那个人贩子的窝点血肉横飞，除了公子和另一个小孩无一生还。”

　　祝朗想起那副场景，倒吸冷气，即便如今他见惯了厮杀沙场，也无法忘记那样昏暗血腥的屋子里，露出的一双杀神附体的稚嫩眼眸。沙场刀剑无眼，但是至死便休，而他们赶到的时候，洛靖面无表情地用刀子比量着已经死了的尸体，简直死无全尸。后面一问，洛靖却有些兴奋地看着他们，问他们为什么扒不下来皮，和书上说的不一样。

　　他咽了咽口水，道：“他的确狠辣，深沉，有谋略，八九岁的小孩就知道收买说服唯一的同龄人帮着下药杀人，因为知道他们防着所以放的还不是毒药，而是失神散，便这样让一群人互相残杀，最后对着奄奄一息的生还者生生虐杀，而且一眼看出西蜀暗阁的手笔——那时候连贤王都慌了神，当事人竟然如此冷静地彻底解决了一切，何其惊惧。”

　　楚越问道：“说起来，当年那个小孩被送到哪去了？听说不愿意走，还哭闹了一番，只是我还要去巡视征兵，不知道后续。”

　　祝朗哦了一声，道：“他说公子骗他，问他骗了什么也不说，哭了一会儿之后问我给他什么去处，衍泗王洛绍和王妃洛湾无子，看这孩子可怜还有勇有谋，就要收养他，他这是倒是嫌弃离公子太近了，但也不好拒绝圣恩，就认了父母，没多久就求着洛湾跟着宋桥去云游了。”

　　楚越笑道：“这么说，常静公主还有个儿子在外头呢，现在宋桥回来了，那孩子呢？”

　　祝朗道：“听宋桥说半路跟着一个道士跑了，行踪他也不知道了。洛湾当年虽然可怜那孩子，可是到底也没养多久，恐怕也没怎么想着去找。”

　　楚越若有所思，道：“公子什么反应？”

　　祝朗疑惑了一下，迟疑道：“你这么一说，他那之后确实沉默了很多，不过小小年纪经历这么一遭，这也正常吧。”

　　楚越笑而不语，继续道：“先生想给公子招募谋士，有什么计划吗？”

　　“刚开始想，还没想好，这种事还是得问问江桓，我看人选人可是不准。”祝朗无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