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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社交话术 ...

  •   祝朗原本很为晚上的鸿门宴紧张,这是他苏醒之后第一次和这么多人接触,期间危险重重,简直是在挑战他的心理承受能力。但是托楚越的福,祝朗累的连话都要说不出来了,唯一的理智就是提早回去换了件干净衣服,被推着整理了一番仪容。

      其实比祝朗想象的平静很多,洛季入席的时候面色不算好,瞧着严肃憔悴,好像加了几辈子的班一样。楚越和祝晓一左一右地坐在他旁边,看上去简直没有比这更安全的去处了,祝朗做好的几分心理准备也渐渐消散,百无聊赖地一边吃一边看着略显简陋的歌舞。
      要他说,洛季这个时候为了试探他,在战时下这种血本搞这么一出估计不太可能,想想也是另有目的,只是祝朗知道的信息太少,理论和实际有总有点参差,他处境尴尬也不敢说什么,只能沉默着胡思乱想。

      宴席暖场后,洛季笑着端酒道:“本王今日听得喜讯,恭喜祝先生身体康健。”

      祝朗一边感慨着该来的总会来的,一边起身回敬道:“臣残躯无用,多谢王上关心。”

      洛季示意他落座,又道:“本王听闻先生记忆受损,近日可记起些什么?”

      祝朗颔首,道:“臣愚钝。”

      洛季蹙眉,叹道:“当真是天妒英才,待本王荡得东奴,天下局势安定,定为先生遍访名医,免得先生因本王之国抱憾终身。”

      祝朗连忙道:“臣不敢当,丞相大人医术奇佳,臣身子并无大碍,至于过去......丞相委任史官于臣,时时细心解读,臣心下平静,已心满意足、别无所求。”

      洛季叹气,道:“先生心思恪纯,只是记忆受损,终归有所抱憾......不但对先生,对先生亲近之人,亦是如此啊。”

      很不出意外的,突然很多视线若有若无地看向楚越。

      祝朗余光瞥见楚越低着头,看不清什么神色,内心腹诽这人指不定在偷笑呢,面上不得不恭敬道:“王上说的是,只是如今战事吃紧,臣之小事实在不足王上挂齿,王上仁慈,只是如此重视实在折煞臣,让臣颇感担当不起。”

      洛季笑,道:“先生天纵奇才,在乱世开创盛世,乃是每个治国之人的心中标杆,本王敬仰已久,如今虽说局势不同,但你我同处一营,是本王的幸运才是,还盼着先生日后多多赐教才好。”

      祝朗压力山大,道:“臣一介布衣,出身山野,如今与史文接触尚觉资质不足,王上莫要闻得往日虚名,臣惶恐。”

      “先生万万不可谦虚,若非先生身子尚未大好,本王想着授太傅之职于先生的,先生桃李冠绝天下,我西蜀江山还仰仗先生多散桃李才是。”洛季笑着看向洛靖,道:“前有20岁与北燕王同坐的摄政王后甄桃,后有18岁平定西洲的大将军路渊,如今又有这12岁便文武皆冠绝诸雄的靖公子,门徒寥寥,却个个功成卓绝,先生实在令人钦佩至极。想来若是我有靖公子这般的儿子,便是死也无憾于自己,无忧于天下了。”

      洛靖起身作揖道:“臣不敢,洛泽公子人中龙凤,洛清公子资质奇才,实非微臣可比,王上不必谦虚。”

      洛季笑,道:“天下大任何其重,犬子安能相较。”

      祝朗眉头一蹙,怎么听怎么不对,正打算继续打太极推辞,却瞧见坐在洛靖旁边的洛泽猛地站起,拂袖便要离去。一直坐在洛季身边的王后面色一变,正要出言劝阻,便听到东西散落的声音。

      “洛泽,你这是什么做法!”

      一向笑着的洛季严厉地怒斥道:“快给靖儿道歉。”

      洛泽冷哼一声,推开洛靖便要往外走,洛靖连忙拦住他,道:“泽公子不可,家和万事兴,莫要冲动行事。”

      洛泽一把甩开他,毕竟比洛靖大了三岁,正是抽条的年纪,高高瘦瘦地有力气,一把将洛靖推了个趔趄。

      楚越和祝朗连忙起身,却看洛靖摆摆手,起身继续道:“王上,今日实属臣之过失,望王上责罚。”

      王后面色苍白,看着洛季的脸色不敢说话。

      洛季还没说什么,洛清赶到洛泽面前,稚嫩的脸上满是愤恨,一把推开洛靖,道:“不用你假惺惺,你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亡国子,别以为父王可怜你高抬了你两句,便是真的重视你了,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清儿!”

      “放肆!”

      洛季一把将面前的杯子掷了出去,看看砸在了洛泽的脚边。

      “王上息怒!”

      王后秦璧连忙跪下,道:“王上息怒,臣妾教子无方,但凭王上责罚。”

      洛季道:“是你教子无方,还是他想要忤逆君父,这几日你都看在眼里,他这些日子都在做什么混账事!”

      洛泽甩袖,怒道:“父王偏心外人,连江山都还没打下来,就预备着给了外人,实在是糊涂,养虎为患,儿臣看着倍感心痛,犯上劝谏无果,自然以身谏君,父王自然才知道,谁才是父王的至亲。”

      洛靖连忙跪下,道:“臣不敢,承蒙王上收留不弃,臣从未有过僭越之心,大公子万万莫要误会。”

      洛泽一脚踹向洛靖的肩膀,道:“你这贱子少巧言令色、挑拨离间,谁准你插嘴的!”

      祝朗猛地攥拳,被楚越的手掌覆上,不轻不重地按下。

      “你好大的威风啊。”

      洛季起身走近,冷着脸,双眸没有半点温度,甚至看不出愤怒或任何的情绪,狠狠地冲着洛泽倔强的面庞扇了下去:“把他们带下去,关起来。”

      宴席上鸦雀无声,秦璧哭得我见犹怜,却也知道洛泽犯下错处,只能哽咽着沉默。

      洛季扶起洛靖,道:“本王看今天的席是没什么好吃的了,想必诸位爱卿也觉得味同嚼蜡,本王教子无方让诸位见笑了,天下传贤不传亲,原当如此。”

      言罢便拂袖离去,没半点留恋。

      祝朗连忙走过去扶着洛靖,道:“公子没事吧。”

      洛靖低着头摇摇头,低声道:“夫子,我们也能走了吗?”

      端的一副忍辱负重的小可怜儿样。

      祝晓面带歉意,道:“师兄,真是抱歉,今日之事原是我没考虑好,早知泽公子心生不满,原当让他和靖公子分开坐的,实在是我的疏忽。”

      “别这么说,师弟。”祝朗顿了顿,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洛靖紧紧地攥着,他下意识看了眼楚越,继续道:“这谁都始料未及,何况我们身份尴尬,泽公子心下不舒坦也是正常......”

      楚越握上祝朗的手腕,道:“我也有不是,我原当寸步不离护着公子的,让公子受伤、先生担忧,实在是我疏忽。”

      祝朗为难地蹙了蹙眉,欲言又止,委婉道:“其实,我们原也不一定要官职这些的......”

      祝晓摇头,道:“师兄,别任性。俍王真心欣赏有才有识之士,这只是个意外,你要相信我们。”

      秦懋看着洛霄在那头安慰着秦璧,插不上话,凑过来道:“卿瞻兄,你们可别往心里去,这泽儿就是这脾气。”

      茶里茶气三人组清一水的低头叹气,一副卑微的小可怜样,祝朗笑得勉强,道:“是,谢过秦将军,丞相大人,公子今日恐怕有点受惊,我们先带他回去歇歇,今后的事,今后再说吧。今日想来王后也受了惊吓,臣等歉意,还望秦将军代为转达。”

      秦懋愈发觉得自己外甥混,忙不迭点头,目送着这三人离开。

      “哎,泽儿这孩子。”

      祝晓不语,神色上的慌乱、尴尬全然不见,只静静地望着他们离去,转身如常道:“秦将军请。”

      祝朗眼看着进入自己的帐子后,洛靖灯火之下的神色毫无波澜,不见半分可怜,他拍了拍肩膀上的灰尘,眼神冰冷,甚至带着隐隐的戾气。

      “看来我们想的没错,俍王根本没打算在这个时候处理我们。”洛靖坐下,晃了晃脖子,盯着手上的灰尘,道:“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莅临宴的局,正合我意。”

      祝朗没怎么听明白,他以为这次的宴席砸的很彻底,除了洛季儿子素质极低外什么都没能看出来。

      楚越祝朗对视一眼,祝朗确定楚越也啥也没听懂,舒了口气,道:“公子,我们明日要去城郊接应江御史,您自己在这里,万事要格外小心。”

      洛靖深如古井的双眼看向他们,歪歪头,道:“你们?”

      楚越点头,道:“公子放心,虽然祝夫子体力奇差,但是我会督促他,不会耽搁事情的。”

      祝朗翻了个白眼,道:“臣方才听俍王的意思,恐怕前些日子突然给公子那么多护卫,便是看到了洛泽想搞把戏,公子万万不可懈怠。俍王的人不可尽信,赵桓会留下来保护你,他是你路渊师兄留下的心腹,忠心耿耿,武力了得,一定拼命护着公子的,公子尽可安心,”

      楚越点头,道:“是啊,祝先生仇家更多,由阿桓保护着都好好的活到现在,可见阿桓身手了得、品行绝佳。”

      祝朗咬咬牙,道:“江桓是洛季除了祝卓良之外最信任的心腹,据说两人从小就认识了,算得上挚友君臣,我此去也是想着多从他那了解些,希望对公子的愿望有所帮助。”

      楚越挑眉,道:“公子的什么愿望?”

      靠北,差点忘了洛靖说这事就他俩知道了,过分习惯楚越的存在,居然完全忘记楚越当时正在前线奋战,对南越亡国的细节一无所知,恐怕对西蜀的最恶印象也就停留在怀疑之上,说不定仇恨值还不如他这个说投降就投降的丞相高呢。

      祝朗眼睛一转,面不改色心不跳,道:“哦,公子很喜欢江桓的诗文,一心想着结交呢。”

      洛靖看着祝朗老神在在的样子,微不可查地轻笑了一下,道:“嗯,夫子说的是。”

      楚越赞同地点头,道:“江桓的诗词的确一绝,恐怕九州千年无人能比,当年金兰盟约的临场朝文都骈散具备,韵律得当,大气磅礴,实在是才华横溢。”

      祝朗应和着,道:“嗯嗯,公子一直很喜欢他的诗呢,我争取和他搞好关系,帮公子要些墨宝。”

      楚越忽然冷笑,道:“只是先生哪里需要和江御史争取搞好关系呢,你们二人曾一见如故,战乱都不停书信往来的互相惦念,要副墨宝不是一句话的事?”

      这阴阳怪气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祝朗假笑,道:“我这不是失忆了吗,将军不说我怎么知道。”

      楚越跟着假笑,道:“呀,对不住,总以为先生还记得,毕竟您当初和江御史畅饮日夜,公文繁务堆积成山都断然回绝,如此挚友知己,我以为先生死了都能记得的。”

      祝朗脸有点僵,他特地转过身子,正对着楚越,道:“啊,不出意外我现在应该还活着,记不住挺正常的吧。楚将军,这里又没有旁人,你这口酸可忒刻意了。”

      楚越抱着臂,气笑了,道:“刻意?酸?祝先生别想太多了,我只是为先生的健康考虑,帮助将军回忆曾经的每一个亲近之人而已。”

      祝朗不可置否,道:“将军费心了,您给我成摞的书我都还没看完,这种带着柴米油盐酱什么茶的追忆,大可不必,我也是担心你口是心非的心里健康呀。”

      楚越挑挑眉,道:“哦?我口是心非什么?”

      祝朗笑,凑近他道:“当然是将军日理万机没有朋友,只能在阴暗的角落羡艳旁人的君子之交,却碍于面子羞于出口啊。”

      楚越原本有点亮了的双眼瞬间麻木。

      祝朗看着有意思,道:“不然,将军觉得是什么啊?”

      楚越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先生怎么还是这么蠢。无论是托词还是神色都是和从前如出一辙,就好像什么都没忘一样。”

      祝朗挑眉,撇撇嘴,说:“真是让您失望了。不过将军似乎很想让我想起来,怎么,你有什么很想让我知道的吗?”

      楚越含笑看着他,道:“你猜。”

      洛靖听着他们的互动,看着自己手上的纱布若有所思,道:“两位夫子怎么总是在靖儿这里吵嘴?”

      祝朗一愣,轻咳一声,道:“呃,抱歉,这楚将军说话太有意思了,忍不住就多聊了两句,臣告退,公子注意安全。”

      楚越跟着道:“是啊,祝先生这么巧言令色、曲解人意的人,臣也是难得一见,叨扰公子了,臣告退。”

      洛靖看着他们两个离开,快到门口的时候还暗暗较劲谁先出去,双眸漆黑不见底,他摩挲着手里的纱布,沉默不语。

      蓟都是旧北燕的皇都,也是多朝古都,这王宫巍峨大气,如今却人烟稀少、颇显破败。祝朗踩着路上的落叶,听着清脆的声响,呼出了些寒气,看着圆如玉盘的月亮,道:“今日是十五,却出了这么档子事,好讽刺。”

      楚越沉默了一会儿,问他:“你会很为他们的家事惋惜吗?”

      祝朗摇摇头,说:“没有,只是觉得讽刺。”

      楚越笑了一下,道:“我以为你会挺担心他们出事的。”

      祝朗总觉得他话里有话,说:“人人自危,我为什么要担心他们?”

      楚越说:“你和祝晓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甚笃,他当初为了救你,明明不会武功,还是孤身跑到战场,就是为了让你活下来。”

      祝朗垂眸,说:“那我不是更应该担心你吗?”
      他抬眼,天生的一双笑眼静静地看着楚越,说:“你救过我两次,都是孤身闯到千军万马之中,顶着万箭穿心之险。这样看下来,我应该更加担心你吧。”

      楚越呼吸滞了滞,道:“你,不是不记得了吗。”

      祝朗收回眼神,继续走,道:“是啊,都不记得了,所以没什么想法。”

      楚越低下头,慢慢跟上去。

      次日清晨,祝朗裹得严严实实,在马车上昏昏欲睡,好像一个白色的蚕蛹在打瞌睡,楚越眉头一蹙,戳了戳祝朗的脸,说:“喂,你怎么又不好好睡觉?”

      祝朗拍开他的手,不耐烦道:“我哪有!我这不是连夜补了一下江桓的资料吗,这么一个大人物,生怕自己说错啥,我可怕死了。”

      楚越看他眼睛都睁不开,迷迷糊糊皱着脸的样子,笑得竟然有点温柔,道:“你怕什么,我不是在这吗,你问我不就好了。”

      祝朗裹着衣服靠在车框上,有气无力道:“你少时读书一定不怎么样,这书上的和实践的哪里一样,做事前看文献,做事的时候才能心中有数、提高效率,你平时打仗难道到战场上现问对方是谁吗?”

      楚越笑,道:“先生教训的是,那你现在都知道什么了?”

      感觉到车子开起来了,祝朗愈发昏昏欲睡,哑着嗓子半死不活地作报告:“江桓,字贤煜,西蜀御史大夫,监察百官,是俍王麾下三权之一。其人随和慵懒,常携一简陋酒葫芦左右,嗜酒如命,千杯不倒;然大智若愚,才情卓绝,一手领起了监察院。乱秋记·西蜀册里面说,五载之政,举国上下,贪腐尽除,俍王欲赏,桓婉拒之,言:臣治贪腐虽有得,却胸无大志眉目浅。此一不为臣民天下,二不为效忠王上,三不为利禄功名,而唯愿得之恩泽以特赦,昼夜准之佳酿以入栏。安说豪英贤臣聚蜀汉,即是邕良长泽又何难?俍王闻言大笑,准其恩惠免尽凡俗。自此,御史江桓带酒上朝,那酒葫芦才算是日日不离身。因其人俊逸若谪仙,又常伴其笑颜,淡泊名利,智慧卓绝,颇受民间女子追捧,更是于乱秋英杰榜第三位之高,可见其名。”

      楚越看着祝朗困得要死背课文,忍俊不禁,道:“先生讲的简直一字不差,真不愧是智绝双兰之首,若是我少时跟你一起念书,大概要被夫子骂死了。”

      祝朗懒得理他,一边睁不开眼睛但是头脑清醒,所以只能闭目养神,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这个江桓到底是何方神圣。这人设过于神化,让祝朗有些怀疑这架空历史的正经性。敢跟皇帝这么说话,说的话还这么有诗意,最后居然还好好活着的,现世里恐怕也就是李白了。但李白一生壮志难酬,这江桓却可不止年少有为,而且谋略过人。

      莫说西蜀内部政局,连如今西蜀的攻齐政策都是江桓提出来的。

      齐蜀僵持局势刚显,江桓便已经想出了以莅临宴为转折的暗渡政策。暗渡政策便是由兵马大元帅唐信,带着西蜀主力军暗渡至东齐南侧南越北侧之处修养;而与此同时秦懋留守蓟都,一面保护俍王,一面架空部队,撤退至冀州。只待时机一到,西蜀主军即直逼东齐腹地,待那时俍王已撤退至冀州,该处易守难攻,东齐进退两难,自然一网打尽,纵然萧喻骁勇,亦是穷途末路。

      而祝晓提出的莅临宴,则是所谓的‘时机’。

      祝朗刚知道莅临宴的政策时,便只知道兵临城下这么回事,还疑惑为什么西蜀作为一方大国就这么点兵力。也正因他向祝晓说出了疑惑,祝晓才将这暗渡政策告诉他,他也便第一次得知了江桓这么号人物。那时候不知道江桓的传闻,只是祝晓一带而过的叫了名字,所以祝朗凭着第一想法一直觉得江桓是个老谋深算的老头。直到后来,他得知江桓作为军师跟着唐信的时候,听别人提上一嘴江桓‘少女杀手’的情史,这才知道江桓是个年轻人。

      祝朗闭着眼睛胡思乱想,楚越对他说这完整的文献综述没什么可补充的,也便不打扰他补觉,受到祝朗的影响,也跟着打了会儿吨。

      过了一刻钟左右,祝朗睁开眼睛,掀开车帘,惊愕于蓟都城竟然这么大,这么长的一条街从前一定繁荣至极,如今却破败不堪,只剩少数战战兢兢的人为了谋生出来叫卖,但寥寥几人步履匆匆,面上皆是惧色。

      祝朗看了一会儿,觉得有点怪,缩回头便见楚越正瞧着自己,吓了一跳,道:“干嘛?”

      楚越说:“看到什么了?”

      祝朗蹙眉,道:“怎么没有行乞之人?”

      楚越静静地看着他,道:“你觉得呢?”

      祝朗皱眉,道:“这战乱年间,流民失所不少,怎么会没有行乞之人呢?我方才还在想若是莅临宴的局真的要做成,就是要在蓟都城内做埋伏。那这些百姓该当如何?有产有田的人或许有些退路,可以给他们凭据暂离,只要保证运送过程全程监控不被发现就行;可是这些流民要如何驱策,又该如何保证不影响计划呢?可是我方才看了好一会儿,这么长的一条街,竟然没有一个行乞之人,好像虽然恐慌,但人人都有所归,以现在的生产力......我是说以现在的情况,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楚越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道:“你怎么连流民策都不记得了。”

      祝朗一愣,心道这居然还和他有关系!?

      “你在乱秋八年提出了流民之策,赠籍贯,建流民房屋,鼓励补贴做生意参军入仕,老弱无力者记录在册官府统管,一时间风光无限。先生和当时的郡主,后来的北燕王后甄桃,还曾经亲入地方,记录流民百相,全力推进流民策。为日后南越的盛世打下基础不说,还带动了其他四国的效仿,即便至今俍王也坚定地推动着。乱世求民安,原是先生的功劳。”

      祝朗点点头,道:“那就合理了,俍王想要博贤名的名声,想来这个机会他也不会放过,大约也不必我们操心。”

      楚越又看了他一会儿,略显失落地叹了口气,说:“你忘得可真彻底。”

      祝朗说:“你到底想让我知道些什么,你直接告诉我不是更有效?”

      楚越面无表情,高冷地没理他。

      祝朗无语,也不继续搭腔,继续思索着江桓这个人。

      原本以为是个和祝晓一样高冷的人物,或者是个洛季那样深沉的家伙,结果是个人设逆天的邪魅男主设定。

      说实话,他一直很好奇传说中:‘慵懒而不失优雅,邪魅而不失洒脱’的男人是什么样的。

      难道这个表情不是滑稽吗?

      显然不是。

      江桓从马上下来,朝他走来的时候,祝朗真的感觉到了迎面而来的自闭感。

      这里的人一个个好看成这个样子真的合理吗!?

      江桓和秦懋这高大威猛身长190的大将军不一样,反倒和祝朗祝晓身形相似。男子墨黑色轻衫,浅粟色发带,眉眼含笑间,尽是洒脱之感。若说祝晓其人白衣含血,眉目淡漠如月,浅浅若谪仙;那江桓便是深衣携素,双眸亮若星辰,翩翩若散仙。

      “臣祝朗,见过江御史。”

      “君安兄何必如此客气,你我相识已久,从不需要这些。”江桓一把扶起作揖到一半的祝朗,自来熟地揽过祝朗,大步迈向马车,朗声道:“走!”

      忽然之间的亲密接触让祝朗浑身都不对劲,也不知道是自己在这里没有安全感,还是原身不喜欢旁人触碰,这样一揽让祝朗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偏着江桓不松手,自来熟地半靠在他身上,还道:“你我多年未见,一见便已是沧海桑田,即便知道君安兄失忆,我心中仍是难压思念之情啊~还请兄台见谅,见谅。”

      ......

      要不是我知道你跟原身只在蜀越金兰联盟的时候见过一次面,我就信了。

      “想当初你我也算是一见如故,兄台还送了我亲酿桃花醉一坛,礼轻情意重,且酒醇厚浓烈,喝罢唇齿留香,令人念念不忘!就像兄台之人,乍见冷漠,却愈探愈香,真真是美酒佳人,皆惹人醉~”

      ......

      好恶心。

      什么叫做越探越香,你丫不要说的那么暧昧啊!

      江桓搂着祝朗,桃花眼瞥向楚越,挑挑眉,道:“哟,楚将军也在,好久不见呀。”

      楚越假笑,道:“江御史有礼。”

      江桓看一眼哪哪都不自在的祝朗,又看向楚越,神色揶揄,道:“原来是你们两个来接我,我说呢,我听闻君安兄来接我,还担心了许久,生怕这路上出点什么意外,原有人相护,倒是我多操心了。”
      他凑近祝朗,悄声道:“你答应他了?”

      祝朗老脸一红,连忙摆手,道:“江御史别揶揄臣下了,快走吧快走吧,王上还在等呢。”

      楚越轻咳一声,若有若无地扫向江桓搂着祝朗的手,道:“江御史请上车。”

      江桓撇撇嘴,大声道:“啊~还没答应啊~”
      他捞着祝朗走向马车,上下扫了一眼楚越,道:“真可惜~”

      楚越闭目吸气,修养良好地攥拳。

      这酒鬼,真是早在八年前就该暗杀他。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社交话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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