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叁 ...
-
当小判再度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客房的床上。鼻尖萦绕着药香与安神香的气味。他试着动了动自己的左腿,一阵尖锐的疼痛传来,不过腿还能动,说明自己没有变成残废。
他隐隐约约地听到了隔壁大厅传来争论的声音,不觉竖起了耳朵。
“那么好的身手,你们到底是谁?!”是书童的声音。
“管那么多干嘛,我大哥可是救了那小子的命诶,你感谢我们还来不及,有什么道理问这问那的。”是那个混蛋玄武,又在欺负书童了。小判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是接下来的对话让他动弹不得。
“不要再掩饰了。我已经看到你的腰牌了。从你掳走我的那时候我就看见了!”
对方一阵沉默。小判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厉害,他很好奇青龙到底是谁?
“没有表明身份是为了你们好。和锦衣卫打交道,通常都没有好下场……我大哥不希望把你们牵扯进来。”
锦衣卫!
一道惊雷滑过小判的身体,令他战栗起来。
锦衣卫……老爹口中的”朝廷鹰犬”!传说中的神秘朝廷机构,能洞悉一切民间言论被直接受皇帝命令,掌握生杀大权,令人闻风丧胆。
小判有些不敢相信,那个抱着自己骑马飞奔在大漠中的人、那个在月夜的庭院与自己聊天的人、那个不顾危险来救自己的人,看起来那样温和与波澜不惊,竟然是杀人不眨眼的是“锦衣卫”!
“不止如此,我大哥是锦衣卫总指挥使,带着我们三个奉命前来西域拿镇西将军的项上人头!”
小判僵住了,他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对劲。于是翻身下床,也不顾自己的伤口,推开厅门。
大厅中的两个人看见他,都有些发愣,还是书童先开口:“小……小判……你的伤……”
“书童,我爹呢?”他直直的看着书童。
书童咬着嘴唇,低下头,却不肯开口。
“告诉我,我爹呢?”
“他去找镇西将军了。”玄武冷冷地看着他,“你爹太单纯了,真以为镇西会将劫得的赃物五五分成?镇西这个老奸贼早已经安排好了杀手在客栈周围候着,等你老爹一出发,就进来杀人灭口,抢夺粮草。而你老爹仍旧埋在谷里!”
“……那青龙呢?”
“他去驿站了,奉命解决所有与镇西将军有关联的贼人,格杀勿论。你老爹不死在镇西老贼的刀下,也无法抵挡锦衣卫的攻势。只怪他眼光不好,轻信了镇西老贼,又在锦衣卫执行任务的节骨眼上出现。”玄武顿了顿,不屑的说,“但是大哥留我在这里好好看住你,真搞不懂他怎么想的。”
……青龙要杀他的老爹?!
“……书童,备马!!”小判攥起拳头就要往外冲,他现在心急火燎的要赶去救他老爹,绝不能让他就这么白白送命!
“不行!”玄武和书童两个人唯一的一次异口同声。
“好,那我跑过去。”小判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执拗。他紧锁着眉头,直直投过来的目光让玄武有些心惊。
“疯子,你想死啊!”
“是啊……小判,别胡闹了……”书童明显的底气不足,她觉得是因为自己小判才受伤的,她应当好好照顾他。但又不忍心看着他失去唯一的父亲。
“我不知道锦衣卫的原则是什么。可是,我知道杀人是要分原因的。只杀好人,不杀坏人!我老爹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他不能死在你们的刀下!”小判的一番咆哮让玄武有点手足无措,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小判已经瘸着腿去牵马了。
玄武叹了口气,无奈的跟在小判的屁股后面,“我带你一起去。”
……
驿站早已兵荒马乱。当天鹰帮的老帮主明白自己被镇西将军暗算时,锦衣卫众人已经开始行动了。朝廷养着这群杀人不眨眼的“鹰犬”,就是在这种关键时刻以一当百用的。
朱雀带领着今天清晨赶到,一直埋伏在驿站周围的锦衣卫部队正在和镇西将军带来的亲信部队厮杀。一瞬间刀光剑影,只剩下两方人马的怒吼与打斗声,血流成河。
而青龙背着锦衣匣,带着白虎潜入镇西老贼所躲藏的暗室。成功擒获镇西将军。按照原先的约定,锦衣卫必须当即剿灭在场所有的人,以绝后患。
朱雀与白虎将擒获的人员全部押往密室,躺在这些人面前的,是身首异处的镇西将军的尸体。锦衣卫要在这里处决他们。
一瞬间,血腥与黑暗塞满了这个密不透风的屋子。
青龙在他们面前来回踱步,突然,有个苍老却有力的声音响起:“锦衣卫不过是朝廷的鹰犬罢了!你们杀了镇西将军又如何,真以为是造福百姓么?除了这一个,还有下一个,只会变本加厉!”
青龙冰冷凌厉的视线望向开口说话的人,“锦衣卫只效忠大明皇帝,我们杀人,只问时间、地点、人名,从不过问原因!”那人竟也抬起头来,对上青龙的目光,毫不畏惧其中的杀气。
那说话的人眼含刚毅,“老夫今日要杀要剐随你们便!能死在锦衣卫指挥使青龙的刀下,也算是英勇了!只是……青龙,你这样为大明皇朝效力,值得么?”
青龙从锦衣匣中拔出用来处斩叛朝逆贼的那把刀,指向那个声音的主人——一个头发半白的老人,“大胆逆贼,出言不逊!大明皇朝的权威岂是你能质疑的?”
青龙握着手中的刀,他明白自己应该像以前那般落刀斩人,可是他看着这张曾在客栈撇过一眼的面孔,脑子里浮现出了另外一个人的脸。
那个人仍是普通少年的摸样,内里却比谁都心高气傲。
他虽然任性傲慢,但又有点善良天真,骨子里还摆脱不了孩子脾气。他对善恶很执着,扬言说要做盗亦有道的大漠土匪。
这一切,都是面前的这个老人教给他的。
他唯一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