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前传：漠漠边尘》空虚得很

2、壹

　　光阴荏苒。
　　十六年后。

　　贾精忠看着面前的四个人，点了点头。
　　“是时候了。”
　　他挥了挥手里的拂尘。身后的小太监立马打开了桌上四个刻着飞鱼与祥云图案的锦盒。里面分别躺着四块象征特殊身份的象牙腰牌。

　　“青龙，从此以后你就是锦衣卫指挥使司了。朱雀、玄武、白虎三大护法，你们要竭力辅佐你们的大哥，并誓死效忠于我大明王朝！”
　　“是！”四人齐齐下跪，异口同声的回答。
　　而这时他们效忠的对象，大明天子，正躺在珠帘后面，隐隐传出的是女人娇媚的嬉笑。红烛昏罗帐。

　　“青龙，你领着三个弟弟去一趟关外。我要你们杀一个人——镇西将军。朝廷已掌握确凿证据，镇西将军与当地土匪勾结，百姓苦不堪言。本想将他押回京城审问。但西域至此路途遥远，唯恐夜长梦多！”贾精忠说道，并将手中的圣旨递给青龙。
　　“属下明白！”青龙接过圣旨，便领着其他人退下了。

　　……

　　夕阳西下，天色渐晚。
　　青龙一行人没有走官道，而是低调的选了一条人烟稀少的小路。
　　长河落日，大漠孤烟。他们的马匹在飞驰而过的时候撩起尘土飞扬，风声自耳边呼啸而过，算是这个肃穆的世界里唯一的动静了。

　　忽然，前方的草丛中窜出一个黑不溜秋的影子，挡在路中央。青龙及其他人迅速勒马才没有撞到他。面前站着的是一个汉人摸样的黑发少年，看上去和他们四个中最小的玄武差不多大。

　　“哼，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少年双手环胸，无所顾忌的朝着青龙等人喊道，眉眼间满是戾气。
　　青龙示意身后的三个不要轻举妄动。然后他看了看四周，脚下的这条勉强能称为小道，恐怕也是商旅的马匹踩出来的。四周只有些杂草横七竖八的歪躺着，哪里有树的影子？
　　于是他好笑的看着少年：“我不觉得这里有路，更没有看见这里有树。何况，我们没有钱。”
　　少年被他有些轻率的口吻激怒了，于是他扬扬手，两边低矮的草丛里又“滚”出来一群人。他们是少年的同伙，而之所以选择以前滚翻或者后空翻的方式出现，是想证明他们还是有两下子的，他们是货真价实的强盗。
　　青龙看到人群中还有一个汉人摸样的年轻女子，其余都是西域长相的人。

　　“你们不打算给钱？那我就要你们尝尝厉害！”少年的汉语不是很标准，音调还有些奇怪。
　　青龙准备等他拔刀，然后速战速决。天色已晚，恐怕没办法赶路了。他得赶快找到一家客栈过夜。
　　而少年迟迟没有要打架的动作，只是狡黠的一笑，说：“喂，都这么晚了，你们肯定要找地方休息。方圆百里之内只有一家‘天鹰客栈’，那家客栈就是我老爹开的，你们要是还想有落脚之地就乖乖听话！你们要是把钱都交出来，我就叫秦伯伯备好客房候着你们。”
　　青龙嘴角的弧度咧得更大了：“就算我们身上带着银两，但是把钱都给你了，我们拿什么结客栈的帐？你老爹岂不是要亏本了。”
　　“你……”少年一时语塞，只能狠狠地看着青龙。青龙觉得如果眼神可以杀人，自己已经被他充满怒气的目光射穿无数遍了。

　　“青龙大哥，少跟他废话。”玄武有些按耐不住，不等青龙阻止，他已经飞身下马。
　　黑发少年只觉得耳边一阵风声，顷刻之间又消失了，他回头一看，发现书童不见了。再看对方，玄武正抱着书童安安稳稳地坐在马上，不管书童怎么挣扎都纹丝不动。
　　“哇，他的武功好厉害！”
　　“我刚刚看见他腰间有刀诶，这四个人不像好欺负的样子。”
　　“那，我……我们还上不上啊……”
　　“上什么啊……快逃了啊。”
　　于是少年身后的帮凶立刻做鸟兽状散。

　　少年急了，也管不得身后的人，脸憋得通红：“你……你卑鄙！竟然欺负小姑娘家！快把书童还给我，有本事你抓我啊！！”
　　看着事态越渐复杂，青龙叹了口气。身后的白虎又发话了：“小兄弟，你我并无怨仇，若不是你半路拦下我们，也不会弄成现在的局面。”
　　青龙点了点头，说：“这样吧，你带我们去客栈。作为回报，我们答应不计较这件事，并把你和这位姑娘送回去。至此便再无瓜葛了，怎么样？”
　　少年看了一眼书童，想了一想，最终还是点了头。

　　青龙弯下腰，把少年拉上马。少年的手很很凉，没有那种大漠里日晒风吹的粗糙感。

　　“喂，我干嘛要坐在你前面！”
　　“为了不掉下去。”青龙拉住缰绳，顺带把少年圈在自己怀中，双臂不着痕迹的箍住他。马儿似乎得到了主人要出发的讯号，也用蹄子跺了跺黄土，嘶叫两声。
　　“你怎么知道我会掉下去啊！！我才没有你想得那么逊。”少年不服气地回望青龙。他们的距离有些近。
　　“驾——”
　　众人策马，又重新在尘土中飞驰起来。青龙的下巴抵着少年毛毛糙糙的黑发，不自觉的发痒。

　　赶了半个时辰的路，终于看见一个可以落脚的小镇了。看情景虽有些不可避免的荒凉，但总算不是只有杂草与黄沙。
　　众人停在客栈门口。
　　少年下了马就先奔向了书童：“小童，没事吧。”书童只是静静的摇了摇头，转身招来店小二吩咐他们把马牵进马厩。

　　少年把众人带向掌柜的小秦：“秦伯伯，准备四间客房。”
　　朱雀摇了摇头：“不，两间就可以了。”
　　锦衣卫行动原则之一：在不必要的时候永远不要落单。
　　但看到少年脸上暧昧不清的诧异表情时，青龙低咳一声，解释说：“银两不够。”

　　小秦打点完毕，对少年说：“小判，你又死到哪里去了，要是给老爷知道你不好好练功，非得宰了你不可。”
　　叫小判的少年脸一红，紧张地看了看身边表情玩味的四个人，说：“我……我陪小童出去买东西了！”

　　晚饭过后，客栈又再次冷清起来。
　　小判急急忙忙用过晚膳，“噔噔噔”跑上楼找老帮主了。
　　“爹。”
　　原本坐在太师椅里闭目养神的老帮主听到这声叫唤，睁开眼来。
　　老帮主虽然年过花甲，两鬓苍白，但是精神却好得很，眼神里总是透露出令人不寒而栗的锐利光芒来，包含了一份曾经的大漠勇士才有的坚韧犀利的气息。
　　“判儿，你过来坐。”
　　小判点了点头，坐在老帮主身边。
　　“判儿，爹从小就教导你，这世界上很多正义是需要靠自己争取的。爹给你取这个名字，就是希望你能够判别是非，为正义而战。作为一个强盗，只有盗有道才是正义的。爹这一生没有找到什么愿意用生命来抢的东西，爹老了……所以，一切都要交给你了。”
　　小判眨了眨亮晶晶的眸子，忽然觉得自己背负着沉重的家族使命，于是他非常用力的点了点头。
　　“爹，我一定会把天鹰帮发扬光大的！”
　　老帮主笑了，他摸着小判渐渐变长的黑发，“你爹我再做接下来这一笔就退隐江湖了，只求能安稳地把客栈经营下去，将武功技巧传授与你，接下来的一切，就要看你自己的志向与运道了。”

　　说道这里，小判脑海中浮现了一个大腹便便的笨重身影——镇西将军。
　　在小判眼里，将军都是威风凌凌、威震四方的英雄好汉，但是镇西将军的出现完全打破了这一幻想。对方是个年过半百，穿戴庸俗，只求金银钱财的势利老头。
　　老帮主所言的“最后一笔”，是要与镇西将军合作的。
　　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小判觉得难以接受，与这等迫害百姓的官僚合作，岂不是自降了”盗亦有道“的身价？
　　老帮主只是摸了摸小判紧紧皱起的眉头，拍了下他的脑袋，说：“是这样没错。但是这批要送至庆亲王府城的救济物资，到了那里也只会被庆亲王这个狗贼一口私吞。但我们有人力，镇西将军有权利。到时候在他的暗中帮助下，以天鹰帮的名义抢下这批物资，再五五分成，我们至少可以把一半的粮草分给百姓。我们天鹰帮的人已经截下来了这批货，暂时存放在马厩边的旧仓库里，明天镇西来了就可以拿走一半，剩下的一半，就分给当地的百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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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判给老帮主揉了一会儿肩膀就下楼去了。经过院子的时候，听到一阵“咯咯咯”的响声，他把头探出去一看，有个人在院子里打木桩。
　　来来往往的几乎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商队，鲜少有人会去触碰那个木桩，只有老帮主会用他活动活动手脚，小判有时候也会对着它乱打一通。
　　可那人像是个练家子，劈、打、推、挡都做得恰到好处，吐气自如，身形矫健。小判有些看呆了，而那人已经停下动作，转过头来。
　　“啊！是……是你，青龙！”小判依稀记得拐走书童的那个混蛋叫他“青龙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