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日落地平线》鹤子槎

2、第二次

　　第二次见面是在学校。班里准备文艺汇演，薛婉学了一段时间钢琴，勉强能弹出来几首曲子，班主任便给薛婉报了名。薛婉在的班级还报了个舞蹈节目，一堆女孩子凑在一起练习很嗨的舞曲，薛婉大部分时间就坐在排练室边上戴着耳机弹琴。文艺汇演马上就要举办了，学校没钱，就告诉各班班主任让学生自己请化妆师不然素颜上场也可以，一堆青春期的小女生脸上不免长痘有痘印，便求着班主任请化妆师。

　　班主任是男的，大概三十多岁，戴着黑框眼镜，被一群女生围着，支吾半天脸都憋红了也没憋出来个认识的女人名。魏僖坐在排练室最后面的箱凳上说：“周老师，我有朋友可以干这个活，价钱也不是很贵，要不我来办这事？”班主任挣扎着从人堆里钻出来，对魏僖狂点了几下头便仓皇逃跑。魏僖从座位上起来，走到排练室最后面的窗户边开始打电话，薛婉坐在最前面的钢琴前，眼睛往房间另一端使劲斜，耳朵竖直了也没听清一句话。

　　薛婉想，应该不会是张庆。

　　半个小时后，排练室的门被人拉开，一股夏天中午的热风吹进开着空调的房间。薛婉抬头看过去，看见一张熟悉的脸，配上一个异样的发色——是张庆。

　　这个学校里染发的学生多，但是大多是黄色的头发，张庆又黄又绿地站在那里，脖子上带了串很藏族风情的项链，身上是露脐的黑色背心，下面穿了个超短裤，裤子上别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波西米亚风挂饰还有一条不知道什么风格反正很多颜色的方巾，最长的一条挂饰甚至垂到脚腕。张庆穿了个很花哨的高跟鞋，还没进排练室她就把鞋脱了拎在手上，露出涂了绿色指甲油的脚。张庆一身有好多种风格，但是也不显得有多不合适。她很瘦，挂着那么多饰品略微有些驼背。薛婉后来读了《百年孤独》，就明白张庆当时的样子就像书里面诱骗走何塞.阿尔卡蒂奥的吉普赛女郎，很脆弱，但诱人的程度与脆弱的程度成正比。

　　薛婉决定收回“夜晚就是张庆的玻璃罩”这句话。

　　“张庆不是枯萎的玫瑰，她是被定格在即将凋零那一刻的永恒黄色玫瑰花，花瓣已经卷曲缩水，但花型不变且永远不变。无论放在哪里她都漂亮美丽，但始终摆脱不了即将凋落的破败感，身后永远有死亡的阴影缠绕。”这段话稀碎且矫情，但这是薛婉当晚咬着铅笔头花了两个小时拼凑出来的，她自认为已经写得足够贴切了。

　　张庆一出现就吸引了很多小女生的目光，这也合理，她穿的衣服实在特立独行。她抬手跟魏僖打了个招呼，魏僖笑了笑转过去玩手机，张庆就去她旁边搬了箱凳过来，往窗户边一坐说要开始化妆了。化妆的时间很长，张庆基本不怎么说话，表示意思也用语气词嗯啊地喊人过来上妆，等把舞蹈队的所有女生画完已经临近演出。

　　张庆站起身想走，魏僖把她叫住，指了指后背挺得笔直的薛婉：“还有一个呢。”张庆赤着脚走过去，敲了敲钢琴顶，薛婉抬头便对上张庆带了绿色美瞳的眼睛，情不自禁地往后挪了挪，张庆比了个嘴型“化妆”，就走回窗户边她的化妆点，薛婉愣了愣，把耳机摘下，跟着张庆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