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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   十八年前。

      天空之城最威严庄肃的宫宇内,此刻布满层层结界,以空为圆心扩散至殿外,任何人都无法在这般强大的法印中踏进哪怕一步。

      包括派蒙。

      她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即使当年跟空征战时也没这么不安过,她扒着结界缝隙拼命往里张望,只能隐隐窥见一个金发如瀑的背影。

      那人盘腿坐在法阵中心点,上半身是裸着的,无数符文飘荡在周围,按规律闪烁金光,这种情况约莫持续了一炷香,法阵边缘蓦地腾起飓风,将空鎏金碎银似的长发吹得狂舞飞旋。

      这一变故还不算什么,真正让派蒙血色尽失的是下一秒——

      一把刀无风自动抵在空胸口上,继而缓缓没入肌肤,削骨剔肉,剥皮挖心。

      “不——!”

      派蒙锤着结界狂喊,然而法阵中心的空没有半点反应,他的面色甚至可以用安之若素来形容,和胸口血腥的场面形成鲜明对比。

      那把刀并不是单纯刺进去,而是有条不紊地割开肌理和皮肤,然后露出森白骨骼,再一根根切断,最终一刀剜出了那颗血红跳动的心脏。

      空仿佛感受不到任何疼痛般,心脏离体的瞬间长长舒了一口气,就连眉头也放松了不少。

      “……”

      派蒙怔怔望着里面的场景,倏然瘫坐在地。

      她知道殿下爱魈,但没料到他真的会让魈离开,这也罢了,好聚好散,殿下终于想开了放手也挺好,省得两败俱伤。

      可她错了,她以为殿下释然了。

      那人对魈的爱意并未减弱一丝一毫,反而随着时间与日俱增,分离的痛苦连空这种冷血的帝王都无法承担,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挖出自己的心,连同人之根本的七情六欲,一齐封在了冷冰冰的神殿里。

      真真正正,成了没有感情的无心之人。

      这是十八年前发生的事了,具体来讲,是放魈离开的第二天。

      皇子降生后,并没有立刻赐名,派蒙抱着柔若无骨的婴儿问他,要不要寻魈来取一个?

      空笔尖不停,淡淡瞥了派蒙一眼,后者立刻低下头。

      “你还当从前吗?”

      派蒙挨了当头一棒,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前期空追着魈到处跑,甚至软性囚禁,都可以视作挽回中的一部分,但现在不同了,一旦双方下定决心分开,空再出现在魈眼前的话,那就是把人往绝路上逼,这不叫追妻,这叫出尔反尔,阴魂不散。

      魈承受不起,她敢笃定,殿下如果再去璃月,魈上仙绝对会一仰脖子当场自刎。

      以仙人的孤高傲骨,做得出来。

      派蒙轻声道:“那……您要不要给孩子起个名字?”

      空把毛笔架在一旁,垂目静思半晌。

      “望他来日……不必被情爱名利束缚,耳之所闻松声后远,目之所及潭色雨新,虽身在尘世但心如明镜,岂住空空里,空空亦是尘,取字‘尘’,便叫……”

      “尘一。”

      “我叫尘一。”少年把魈扶到床边好生坐着,擦擦额上累出的小汗珠,笑道:“礼尚往来,阁下尊姓大名啊?”

      魈捂着腹部的拉扯伤,没有回答他,或者说他自从遇见少年,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如梦似幻的飘然,他神色木然地念:“是哪两个字?”

      少年又是洗毛巾又是叫大夫,闻言“啊”了声,随口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尘、一。”

      “你父亲……”魈嗓子哑了一瞬,清咳几声,“他信佛?”

      尘一好笑道:“哪能啊?佛门清净,容不得满手杀戮的君王吧。”

      魈眼睫一垂,扇形阴影打在苍白的脸上,不知在想什么。

      这时候医生大夫都来了,却没有立刻去给病床上的人治病,而是对尘一点头哈腰道:“竟不知少主大驾光临,我,我们这小破店几辈子的福气能……”

      “大爷。”尘一面不改色地微笑,“病人在那边。”

      那毒蛇吐信般的凛冽寒气直扎心扉,大夫冷汗刷一下浸透后背,顿了顿连声陪笑,继而一转头凶巴巴地下令:“快,把医馆里最好的药材都拿来!”

      身旁小侍得令,着急麻慌地跑出门,少顷端来成堆的仙药灵芝。

      “……”魈默默望着眼前一幕,少年过于相似的容貌,加之熟悉的权威压迫,让他有种错乱时空的恍惚。

      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那孩子的脾气秉性和他爹简直一模一样,好处在于这种人不会伤及自身,坏处在于凡是身边亲朋好友,无一例外逃不开孽缘,最后落得孤身只影。

      魈出声唤他:“尘一。”

      ——不知是不是魈的错觉,那一瞬间他似乎看到少年的手指在抖,不过那只是电光火石间的事,眼睛一眨就没了,随即就见尘一面色如常转过身,对他笑笑。

      “怎么了?”

      “不用医治,我身体可以自主康复的,你先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可是你这血都没……”

      “尘一。”魈叫他,“让他们出去吧,我和你说几句话。”

      “……”尘一出不了声,面容有种强压之下的扭曲,这回魈看得明明白白,少年没有他父皇那般炉火纯青的自控力,情绪波动一清二楚。

      来自血缘的母爱,是无法被演技骗过去的,尘一打小就没有母亲疼爱,第一次从魈,这个亲人嘴里听到名字,首先自己就绷不住了。

      最终尘一摆了摆手:“你们先出去。”

      大夫恨不得离这位爷远点,连滚带爬地就跑了,独留二人共处一室。

      “你早认出我来了,是吗?”魈面色看不出喜怒,水波不兴地对他说:“空叫你来的,还是……”

      “不是。”少年双拳紧握,话一出口又很快摇摇头,“父皇只是让我四处转转而已,没有特意吩咐。”

      魈心里苦笑一声,这帮玩权谋的哪用嘴吩咐,意思意思就该明白了。

      但他无意迁怒自己的孩子,无论尘一是他父亲那边的也好,要帮空对付自己也罢,光凭他是魈生下来的亲生儿子这一点,便注定得到魈所有的母爱。

      魈展颜一笑,冲他招招手,少年浑身一震,紧接着如同炮弹般撞进了魈怀里,十八年缺失的母爱在短短一刻被填满。

      魈环手搂住他,拍着男孩的背。

      半晌,尘一从他怀里冒头,不解道:“您怎么知道我是装不认识的?”

      魈温柔如水看着他,说:“能感觉到。”

      ——因为被你爹骗习惯了。

      尘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知信没信,继而十分担心道:“那您身上的伤真的不要紧吗?”

      “不要紧,我还没有弱到那种地步。”魈话音一顿,握住少年双肩认真盯着他,“带我去找你父亲,我有话问他。”

      尘一大概知道魈想问什么,但父母之间的问题他一个孩子插不上嘴,得让这俩人自己去解决,不过……

      “我明白,但是父皇这个时间……”尘一欲言又止,感觉自己手掌一紧,被魈安抚性地捏了捏。

      尘一立刻全盘道出:“父皇这次来璃月是以天空岛国主的身份,两国邦交嘛,接待礼仪非常繁琐,就算是我也不能随意闯宫,所以您要见他可能得等等。”

      魈不知是什么滋味,沉默良久才轻赞一句:“……好显赫的仪仗。”

      即使脸皮厚如尘一,听了这话也不由尴尬,总觉得有显呗的嫌疑,后转念一想,会不会是自己低估了父皇对母亲的在意程度?魈能这么理所当然说出“带我去见他”,肯定心里有数。

      可这个‘有数’,恐怕是以前的印象,现在的父皇……连心都没了。

      等等,不对啊,若是真没有半分感情,父皇何必亲自来璃月一趟?

      尘一九曲回肠转来转去,猜不透空是怎么想的,遂决定拼一把试试。

      他起身道:“这样,我现在就带您去见他。”

      魈一愣:“为何忽然改了主意?”

      “也不算忽然改主意。”尘一眨眨眼,“我在天空岛时,父皇就是按照下一任继承人来培养我的,这十八年里,我从未见过父皇真正在意什么东西,不,不如说我根本没看到过他有情绪波动,所以……”

      尘一短暂一停,说:“所以我觉得……他还爱您。”

      “……”魈无言笑笑,没反驳。

      他不知道空是否与他们的孩子讲过曾经,也不知道由空主观叙述出来的,是怎样一个故事,是哪一方的错,但这都不重要了,父母之间再怎么闹翻天,孩子是无辜的,故而魈不愿和尘一谈论这些。

      他自己心里清楚,深情没有意义。

      说来尘一也是倒霉,十八年都没敢忤逆过自己爹,头一回为了他娘大胆起来,结果还撞枪口上了。

      事情要从璃月七星接到天空岛来信那日说起。

      当时刻晴正在出任务,凝光忽然一道飞鸽传书,召她急来群玉阁,刻晴本想做完任务再去,结果小瞧了这个“急”。

      书信下缓缓飘出一行字:无论手头何种任务,立刻放下来群玉阁。

      刻晴:“……”

      凝光甚少用这般口吻下令,刻晴无法,只得动身前往。

      不过即使到这时,她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等刻晴一到群玉阁,当即傻眼了。

      璃月七星,商会首脑,愚人众使节,千岩军……甚至还有众仙家!

      除了失踪已久的魈,其余几乎全到场了。

      刻晴这才发觉凝光不单单给她发了信号,是给璃月全体百姓发的信息。

      到底是何等大事,能让凝光费心费力把仙家都拉来了?

      众人议论纷纷,心里七上八下等了好一会儿,凝光才现身说明。

      【半个月后,天空岛的深渊陛下将亲临璃月】

      全场寂静一刻,哗然作响,人群犹如炸开了锅一般沸腾,刻晴脑子也是空白了好一会儿,才在震撼里慢慢回神。

      这个世界是有等级划分的,从贫民百姓到王孙贵族,而贵族之上有七国,七神之上,则有天空岛。

      即便是其他国家的神来拜访璃月,众人都不至于如此惊慌,这种程度的亲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开天辟地第一回,其事态严重性远超一般的政治意义。

      估摸着除了魈,全璃月只要是有耳朵的,都知道深渊陛下半个月后将造访璃月,一时间揣揣不安,就怕接待不周,但凡来个有权有势的贵族,或者外交使节都行,偏偏一国之主亲自上阵。

      摩拉克斯都没见过这阵仗,凝光派出了全部人力物力,斩杀魔神残障,修缮璃月商路,短短半个月之内,整个璃月港焕然一新,简直是翻天覆地的重修了一遍,还扩建了百里之数。

      比如这个殿是接待用的,这个楼是谈事用的,这个房是给天空岛陛下住的……雕梁画栋,极尽奢华。

      做好一切准备后,凝光加上七星,还有商会首脑,甚至久不过问凡尘的仙人,统一站在璃月港外迎接这位“陛下”。

      日头正盛,远方静悄悄的,忽闻钟声悠扬,细细传进众人耳朵里,刻晴紧张得汗都快下来了,她极目远眺,只见修缮完整的大道上,隐隐出现一队马车。

      不,那不是马,刻晴定睛一看,分明是不曾见过的仙兽!那队伍长得一眼望不到尽头,犹如攀附山头的长龙,最外层两侧流动着元素力,犹如碎银浪花,虽看起来漂亮,但刻晴知道,只要有不怕死的敢撞上去,立刻就会被碎尸万段。

      走动在队中的侍卫侍女更是不计其数,提灯的,拿蒲扇的,捧香烛的,各司其职,规整极了,而中间龙旌凤翣的轿里,坐着的恐怕就是那位陛下了。

      直到游龙般的车队停在门前,刻晴都没再呼吸。

      侍卫侍女整齐划一的往两边一站,中间腾出一条道,直通被仙兽驮着的轿子,两个侍卫上前拉帘,首先露出一点冠上点缀的玉珠,继而一个人影撩起衣袍,四平八稳从车上走下来。

      凝光立即迎上去,不卑不亢道:“深渊之主,久仰大名了,此番宾客迎门定让我璃月蓬荜生辉。”

      深渊里的陛下礼节周全地对凝光一颔首,语气平和沉静,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七星客气了,不麻烦便好。”

      真是帝王之姿……举手投足不怒自威,就算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那股逼人的气场依旧跟山一样,压得人喘不过气。

      刻晴垂着头,跟在凝光后面,没敢仔细看那人外貌,双方客套几句,继而被一众侍卫簇拥着上席。

      而尘一带着他亲妈去找他亲爹那一刻,正是陛下和凝光准备交谈的时间,屁股还没坐热就看到一个满头大汗的儿子,外加一个浑身带血的魈闯了进来。

      凝光难得脑筋一抽,首先她不明白为啥失踪已久的仙人会到这儿来,其次是和深渊陛下一模一样的少年,姑且认为是他儿子,为何会跟魈混在一起。

      这俩人难不成真有什么渊源?可夜兰分明一无所知啊。

      于是她略带责备地看向守门侍卫,侍卫忙不迭推锅:“大人,深渊之主的公子有事求见。”

      凝光张口刚要说什么,只听那边波澜不惊道:“无事,朕与魈上仙是旧识,叙几句也是人之常情。”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让凝光把地方让出来,我要叙旧了没事别来打扰。

      “……”凝光神色自若地朝殿内一挥手,殿内仆从宛如游鱼四散离去,接着凝光对他欠了欠身,也走了。

      于此,大殿里只剩下三个人,鸦雀无声,空气静得迫人心肺。

      空坐在明灭光影里,白皙如玉的手指缓缓转动茶杯,垂目向下一扫。

      尘一无意对上他那眼神,顿时手脚冰凉,后知后觉感到畏惧,嚅嗫着叫了声“父皇”。

      魈一言不发,但按照常理而言,母性会让他至少在这里为自己孩子辩解几句,譬如是我要来找你,不管他的事之类的。

      然而魈久久不语,神情态度都与平日大相径庭,不为别的,只因他看了那人一眼。

      不是旧情复燃的意思,甚至和情情爱爱都没什么关系,而是对方的眼睛,冰冷,空洞,无机质,让魈捕捉不到任何情绪。

      他不是无情,他是没有心。

      而对一个没有感情的人质问前尘往事,也太自视甚高了,人家是谁?天空岛至高无上的陛下,怎么可能为了他……连前妻都算不上的旧情人大费周章造访璃月,换句话说,现在他俩跟陌生人有什么区别?

      可笑……他竟然还想着能从空嘴里得到一个答案,如今看来,对方哪有空理会他这种小事?

      正当魈感觉浑身血液一寸寸冷下去时,空淡淡出声:“尘一,你先出去。”

      尘一看看魈,又看看……好吧他不敢看他父皇,只得安慰性握了握魈的手臂,随即转身离开,还体贴的关好了大门。

      两人一个坐在上首,一个站在台下,过了须臾,上面那个动了。

      空锦衣华服,珠玉发冠,迈台阶时提着衣袍,向那个唇角带血,破败不堪的仙人走去,直至停在对方面前。

      他问:“腿上的伤怎么回事?”

      魈撩起眼皮望着他,乍然相逢,说不出心底是什么滋味,一时间面色复杂欲言又止。

      然而不待他反应,身前那人已经弯腰勾住自己膝盖,一提劲将魈横抱起来。

      ——?!!

      这一亲密举动来得太过突然,导致魈连挣扎都没有,回过神已经被放到软椅上坐着了。

      而空则半蹲下来,面色淡然地与魈平视。

      “……”

      魈避开他不含任何情绪的目光,很久才憋出一句:“好久不见。”

      “嗯。”空指尖碰碰他膝盖,魈立刻倒吸一口冷气。

      空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尘一没有带你去医治吗?”

      “……去了,是我非让他过来见你。”

      空收回手指,起身从柜里拿出几瓶药膏:“是那些流言蜚语的事要问我吗?”

      “……”魈看他蹲下来要给自己抹药,立刻抬手止住对方,“我自己来吧。”

      空顺手把药瓶给他,也不强求,自己坐到了对面,端起茶杯淡淡抿了一口。

      大殿空旷得发寒,尤其是在这种寂静的状态下,简直令人窒息。

      魈给自己上好了药,冷不防一抬头,正好撞到空的目光。

      他心头无端一跳,近乎是慌乱的移开视线。

      空放下茶杯,指尖慢悠悠敲着桌面,道:“我以为这次来璃月,不会遇到你。”

      魈眼神一暗,沙哑道:“我知道你不想见我。”

      空紧接着他话尾叹息,清幽绵长的一口,顿了半晌,说:“不是你想的意思,我此番前来璃月,是为解决你的事,专程。”

      魈略感讶异地挑了挑眉,第一反应是不可能,第二反应是不信,但他看着空波澜不惊的眸子,那股不可置信才一点一点被震撼削去了头。

      “……为什么?”魈下意识问,“我以为这些是你干的,可我实在找不出你这么做的理由。”

      空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住了,口吻平静道:“你不用给自己心理压力,我们两个已经结束了,解决完这件事我就走。”

      魈垂眸轻声:“……我不值得你亲自下场,任我自生自灭,或许比什么都好。”

      空凝视他的眼神没有半分波动,只是手指无意握成了拳。

      魈叹口气,换了个话题:“你知道是谁做的吗?”

      空指节放松,又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桌子:“是天理的残党,太子出生后那群人动了心思谋取王位,可惜天空岛不是他们的主战场,拳脚施展不开,只能把我引到璃月,——害你无辜被连,抱歉了。”

      魈神色复杂地望他一眼:“空……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空忽然毫无预兆地起身,抬手解开自己衣扣,朝魈覆压过来。

      魈耳边嗡得一声,脸色飞速惨白下去,连个“不”字都说不出来,然而对方只是停在了半空,露出半边肌理分明的胸膛。

      魈往下看去,心口位置横着一道狰狞疤痕。

      “我没有必要对你说谎了。”空仅仅展示片刻,便慢条斯理拉好衣领,“过去种种我知道你不想原谅也不想谈,所以我只是……”

      想看你平安。

      空猛地一顿,眼神透露许迷茫,不知道自己明明都没感情了,为什么还会想说出这种过于亲密的话,于是他话锋一转:“只是想把天理残党解决。”

      魈额前碎发遮住眉眼,他突然不清不楚地笑了声:“……遇见你还真是倒霉,分手这么多年,还摆脱不了阴影。”

      “的确如此。”空坐回去,面上一如既往的没有表情,看着魈说:“不过往后你就能清……”

      魈忽然打断他:“空。”

      仙人猛然抬眸,空微微一惊,只见对方眼底血丝蔓延,似乎在极力压制某种情绪。

      “空,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对我……就没有一句道歉吗?”魈齿关发着颤,整个人惨烈得不像样,气息翻腾几欲呕血:“你难道,就没有觉得对不起我吗?你折磨我那么多年,现在回来,为什么还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为什么还会这么平静?为什么——”

      话音戛然而止,一片红色彻底占据了空的视野。

      魈猛地咳出一口血,空手一抖,茶杯四分五裂。

      “你怎么了——?!”

      魈挥开他的手,死死按着胸口喘息,双目紧闭一声不吭。

      空十八年都没有过这种脑仁开裂的感觉了,经此一役总算明白,在魈面前把心抛刨了都没用,多年压抑的相思之情一股脑返给他了。

      装你妈的冷血无情帝王人设,崩得裤衩子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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