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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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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双手扶上栏杆,长长吁了一口气。
他不傻,魈那么明显的说谎当然看出来了,让他气昏头的点在另一层面——魈为了跟自己分手竟然能编排出那么扯淡的说辞。
怎么?跟他在一起能掉块肉吗?就倔,就倔是吧?答应了咱俩都好过,不答应的话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这想法几乎是带着血在心头翻涌,空眼眶赤红,本能驱使着他冲进房间把那不知好歹的仙人压在身下,二话不说就开干,跟这种多愁善感的人讲道理纯属对牛弹琴,还不如实际行动来得痛快。
咔吧
一丝细微的碎裂声传来,空低头一看,木栏已经被他捏断了。
“……”
他轻描淡写拂去手心碎屑,甩袖离开楼顶,这时候客栈还没什么人,路过走廊时,空注意到檀香木桌上供着一面镜子。
自然,一面普通镜子没什么特别的,至少不会让深渊殿下耽搁见魈的时间,停在那里迟迟不动。
关键是这镜子不普通,乍一看没什么,只是简简单单倒影出空的样貌,然而再仔细一看,这衣服花纹根本不是空的那套。
镜子里的人是活的!
空心下大骇,当即凝神静看,只见那镜面逐渐荡起一圈波纹,继而连带深渊殿下的长相,都开始产生细微变化,紧接着更离奇的事发生了——
镜子里的人冲他微微一笑,轻启薄唇。
“你好啊,傻逼。”
空:“……?”
他迷茫,没见过要么妖魔鬼怪用这么新颖的词儿骂人。
不过君王就是君王,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相当镇静地问:“阁下是?”
“另一个时空的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笑了,只不过对方的笑容多了几分残暴嗜血,就连眼神也是无机制的冷冰,那是种天生缺乏情感的眼神,任何有灵性,有感情的生物见了都会遍体生寒。
“真是奇了。”空一声轻笑,在镜外跟那人对视:“怎么近些年总有怪事儿,魈这么招人吗?”
另一位一听魈这个字目光立刻闪了闪,意味深长道:“他是挺招人的,不过我今天来……算了,什么来不来的,我早就死了,留存世间的不过是一口气。”
空微微扬起下颌:“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那人拖长尾音,不是戏谑玩味的那种,而是对什么深有感慨地一声长叹,他说:“我来劝和你们。”
“谢谢你这么关心我。”空顿也不顿地接上,略带讥讽道:“不过是魈迟早是我池中物,不劳费心。”
说完就想走,然而后方突然传来一句——
“你不想听也行,那就落得和我一样的下场吧。”
空脚步停住了,但没回头。
那人继续说:“我诞生的那个世界,只有我妹妹和我相依为命,后来我被天理打散了灵魂,灵魂碎片散落各个世界,而每一个世界都存在一个魈。”
“……”空缓缓转过身,再次站到那面镜子前,冷冷盯着他:“那岂不是更好?”
“好个屁。”那人习惯性勾起嘴角,按弧度来揣测应该是挺不正经的一个笑,然而配合他那神情怎么都有股说不出的寂寥。
“他爱上的不是我,是我的灵魂碎片,你也可以理解为分身一类的东西,我穿越了几千个平行世界,每一次,每一次他都先爱上了我的碎片,即使我们是同一个人,魈的专一和长情,也让我从未得到过他。”
空心脏隐隐发颤,仿佛猜到了后续发展,这时候他的眼神终于变了:“你用了什么手段让魈……呃,爱上你。”
镜子里的人朝他看了过来,说:“和你现在一样的手段。”
“……”
“我骂你傻逼你也不亏,明明都得到了魈至死不渝的爱还来这一套,我可从来没体会过被魈爱上的感觉,那只鸟儿心肠那么软,你软磨硬泡一通说什么都会同意吧?唉我说你真是——”
“你刚才说自己死了。”空忽然出声打断他,抬眼:“怎么死的?”
那人话音嘎住片刻,似乎相当不适应被别人打断,不过鉴于此时此刻没什么发脾气的资本,只好回道:“被天理打死的呗,——我本来想带着魈一起死的,后来没忍心,说来可笑,我强迫他几千个世界,活着的时候不放手,死了才开悟,原来希望魈能开心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所以啊——”
“我留存宇宙的最后一丝幻影,本来想看看魈跟我那个傻逼灵魂碎片过得怎么样了,结果阴差阳错好像穿越了,不过既然来都来了我就劝你几句呗。”
空沉默良久,淡淡憋出一句:“那你比我惨。”
“呵呵。”
“但我真不明白魈为什么不同意。”
那人对他的顾虑难以置信,脱口而出:“需要明白吗?”
空:“……”
“缠着他不就行了管那么多干嘛,反正他心软。”
空扶额叹息:“你最后一口气话怎么这么多?”
镜子里的深渊王子收敛了所有表情,目光沉寂一片,好半天才说:“可能因为魈吧,他……”
镜面晃动,涟漪层层,连带话语也模糊不清,最后穿进空耳朵里的只有几个字。
【他值得,我不该。】
空打开房门,蓦然对上魈的目光,两个人都愣了下,异口同声。
“你怎么回来了?”
“你收拾东西干嘛?”
魈低头看了看床上散落的包裹,忽然不知道手往哪放。
“我以为……你走了。”
空闻言面色不由自主一沉,他反手关上门,径直来朝魈走去。
后者一看他这黑云压境的气场就知道不妙,下意识后退几步,然而膝盖窝正好磕到床沿,刹那坐了下去,与此同时空站到他面前,赤红着一双眼居高临下盯着自己。
魈仰首望向他,略微窒息道:“空……”
话音未落,空突然屈尊降贵似的俯身,一瞬间投下的阴影铺天盖地,将魈严严实实遮在了里面,他双臂撑在魈两侧,微微歪着脑袋,眼神一寸寸地从对方眉眼滑到鼻尖。
这种无声的打量让魈慢慢白了脸色,他忽然抬起手肘抵在空胸膛上,努力保持这一段脆弱易碎的距离。
在空气即将凝结到冰点之时,空终于开了口。
“我今天想带你去见个人。”
魈怔了怔,下意识问:“谁?”
空骤然倾身向前,鼻尖轻轻碰到魈的,后者条件反射别开头,有些狼狈地喘息:“——空!”
“摩拉克斯。”空淡淡念出这个名字。
魈瞳孔一缩,不可避免地震了震,却没有去看空:“你……为什么?”
两人之间距离太近了,近到不需要用眼睛看都能感受到呼吸,魈几乎被他圈在怀里,没有囚禁更似囚禁,一个坐在床边后仰,一个撑在床沿前倾,一个退一个逼。
空面无表情的脸蓦地扯出一丝微笑:“你猜,如果我拿太威仪盘换璃月大圣,你尊敬的帝君会不会同意?”
魈猛地转过头,死死盯着他:“……你疯了?”
“没疯。”空额头抵在魈颈窝里,头发扎着皮肤刺痒,却避无可避。
魈听他无悲无喜的声线传来:“你如果被璃月抛弃,应该就会乖乖和我走了吧,毕竟……谁都不要你了。”
不知是那句话刺激到了魈,空忽然感觉自己被一股猛力推开,他没想到对方还会反抗,结结实实怔了下,继而抬眼去看那人,后者坐在床边剧烈喘息,仿佛在极力压抑什么情绪。
“你……”魈的声音在抖,悲愤到极致连眼底都蔓延出了一点血色,字字句句在挖心:“我的价值,不是被别人需要才活着的,空,你记住,谁都可以不要我,包括你。”
空表情罕见地出现了一点空白,紧接着他反应过来,懊恼地捏捏眉心:“魈,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魈胸口起伏不定,说出来的音儿都带喘,看起来真的被气得不轻,“你从开始到现在,哪一天不是在逼我?哪一日对我脸色好过?你要孩子我给你怀了,你要我留在天空城我也住了,桩桩件件哪一样你问过我意见——?!”
最后一句简直可以用撕心裂肺来形容,情绪爆发至巅峰,多年压抑的心病冲垮了所有理智和隐忍。
空耳膜轰鸣,视野里全是对方眼角滚落的泪,他第一反应是感慨,家养的小鸟也忒温柔了,没见过发脾气把自己给气哭的,第二反应想上前抱抱对方,没想到后者紧接着一巴掌呼开他:“走开——!”
空嘴角一撇,知道这时候不顺着台阶下,他和魈就真完蛋了,于是他尽量放缓声线,说:“没事,你不想去就不去,我没有逼你的意思,我…哎,我在你面前口无遮拦惯了,真没别的意思,魈。”
魈眼尾艳红如血,即使目光再凌厉,被水雾般的泪水一衬,也变得柔肠百转朦胧不清了。
空无奈了:“别瞪了,你再这样我都……”
都要石更了。
他话临到头转了个弯:“都要心疼坏了。”
“……”魈还没这么精疲力竭的吼过谁,大脑一时间有点缺氧,他扶着桌沿坐下,情绪平稳了些,淡淡道:“我就一个要求,放我离开。”
“不可……”
那个“能”字还没说出口,魈突然捂着胸口闷闷咳了几声,空嗓子眼立刻堵了团棉花似的,什么屁都给憋回去了。
“你怎么了?”他立刻上前顺背,对方静静摇头。
“没事。”
空面色复杂望着他,有心把人下颚捏起质问到底怎么了,可现在他不敢。
别说强制,连稍微大声点说话都怕面前这人碎了。
魈垂眸擦了把脸,把乱七八糟的水痕都抹去了,继而不愿和空产生肢体接触似的,别开头道:“孩子生下来归我。”
空闻言嗤笑一声:“还没离婚呢,就考虑孩子监护人的问题了?”
他故作轻松地打趣没有让魈产生一星半点的波动,只见仙人默默抬起头,看了空片刻,轻声喃喃:“我想离婚。”
空猛地低下头,几乎要亲在魈脸上。
“我不想。”
深渊殿下盯着近在咫尺的魈,一字一顿说:“你再提,我还能让你再哭一次。”
——果然,忍耐这种东西,在被魈宠坏的殿下身上完全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