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机阁》尼基猫

62、番外一 芙蓉公主和黑马将军

　　孙期看了一整天的书稿，不知不觉，日已西垂。牛娃，不，他现在已有了大名——牛敬文，捧着个灯台过来，说道：“先生，太暗了伤眼睛。”
　　孙期抬头，向眼前这个五大三粗的少年道谢，又问道：“那两人走了吗？”
　　牛敬文闻言，摇了摇头，回道：“还没呢，每天都要坐到酉时闭馆时才走。”
　　孙期叹了口气，说道：“敬文，也去给她们点个灯吧。”
　　牛敬文随后便去拿灯台了。孙期摸出钥匙，打开抽屉，拿出一本厚厚的账本，细细算起帐来。
　　去年突然收到陈云归先生寄来的包裹和书信。包裹里是一部小说的原稿。陈先生在信中说，这小说是他替人代笔，原作者在小说出版一年后，会拿着他的亲笔书信前来领取这一年所获的盈利。
　　算下来到今天，也该是小说出版一年整了。这个原作者还没出现，倒是有两个找原作者的人，已经在这馆里苦苦守了一个多月了。
　　孙期打了会儿算盘，记下了一个数，又有些不敢相信地摇了摇头，接着连算了两遍，才终于确信：这笔盈利足足有八百两！
　　这也难怪。《芙蓉公主和黑马将军》是继《红尘侠女记》之后的又一热销小说，第一版在短短半月内就被抢购一空。
　　孙期偷偷地回味着这本小说里引人入胜的香艳情节，想着能作出这样一个故事的，到底是怎样一个风流人物？
　　突然，门口好像有什么动静。孙期听到了牛敬文的声音，似乎在和什么人争执。他连忙起身，往门口走去，却见牛敬文正拦着一个虎背熊腰的黑面糙汉。
　　“让我去见陈溪！他是我兄弟！”那汉子道。
　　“陈先生早已不在济文书院，还请壮士早回！”牛敬文虽说在同龄人中算是高大，但在这个黑汉面前，还是矮了一头。
　　“废什么话，让我进去！”
　　虽然已经临近闭馆，但这门口还是聚了好些看热闹的人。人群中有一人突然喊道：“嘿！这不是黑马将军吗！”
　　孙期看眼前的糙汉，发觉他果然像这书中描写的黑马将军一般，威风凛凛。
　　“哈哈哈哈哈，总算是有识货的！”这汉子笑起来，也是声如雷霆，唬得几个胆小的学子大惊失色。
　　“云归兄弟！云归兄弟！还不出来迎接你大哥！”这汉子嚷嚷着又要进门。
　　“壮士，”孙期走上前，斯斯文文地向他行了一礼，问道，“可是为《芙蓉公主和黑马将军》的稿酬而来？”
　　“正是！”黑汉见孙期斯文有礼，他的声音也温和了起来，回了一礼，恭敬地问道：“先生，敢问我的云归兄弟现在何处？”
　　孙期摇了摇头，说道：“陈先生出门远游，我也不知他现在何方。壮士为稿酬而来，可有陈先生的亲笔书信？”
　　“有有有。”黑汉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书信递给孙期。
　　孙期只看了一眼，便请他藏书阁内说话，又嘱牛敬文沏壶茶来。

　　“一共是八百一十三两，壮士请看帐目。”孙期把账本和算盘都推到这黑汉面前，但他只看了一眼，便摆摆手推了回去，说道：“先生说多少就是多少，我云归兄弟的人怎会骗我。”
　　孙期随后拿出一张昌盛钱庄的票子，仔细写明钱款数目，又签上自己的姓名，按上济文书院藏书阁的印鉴，细细检查无误后，才交到这黑汉手里。
　　“书院内并无如此多的现银，壮士可凭这票据往兰城的昌盛钱庄领取银两。”
　　黑汉子拿起票据看了一番，挠挠头，自言自语地说：“明天拿给老六去看看。”
　　说着，他便起身，向孙期行了一礼，说道：“多谢先生！如此我便告辞了！”
　　他刚刚起身，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已站了一大一小，带着帷帽的两个人。大的那个应是个中年妇人，隔着细纱，隐隐能窥见其中的花容月貌，小的那个则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这一个多月来，这两人天天开馆前就在门口候着，次次都要待到闭馆才肯离去。
　　汉子一转身，看到眼前的两人，显然是一惊。他呆在原地，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
　　“是芙蓉……是是……是芙蓉吗？”汉子结结巴巴地问道，大山一般的身躯此时竟是在不住地颤抖。
　　“娘，他就是我爹吗？”那妇人不说话，旁边的小姑娘突然开口问道。
　　“芙蓉……芙蓉！”黑汉子哭喊着就要扑过去抱住这妇人。只见她一侧身，躲过这一扑，又伸手抓住他的臂膀，将人拉到身边。
　　“走，回家去再说，别在这丢人！”妇人小声地说道。
　　“嗯。”这汉子乖乖点头。
　　妇人和小姑娘向孙期行了一礼，随即拖着这个黑汉子往外走去。孙期隐约听到门口传来这妇人的斥责之声：
　　“你这没羞没臊的憨憨！那种事情是能到处说给人听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