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机阁》尼基猫

60、肥羊

　　南行的大船停靠在一个小城的码头。李小鱼和陈溪找了个店家，围着火锅，涮着切得薄薄的羊肉。
　　李小鱼卷走了“襄王妃”的一大笔嫁资，这一个多月来走水路南下，遇到停泊的码头便登岸肆意游玩吃喝。不过，虽然她心安理得地花着这笔钱，却坚定地认为当初结亲的是襄王和韩家小姐，和她李小鱼没有什么干系。一路下来，两人做着“酒肉朋友”，都添了不少膘，脸都圆了一圈。
　　“听说皇后娘娘竟然出家了！”旁边一桌上，有个青年男子说道。陈溪闻言，一边涮羊肉，一边偷偷听着。
　　“唉，还不是为了皇帝！”另一个稍年长的声音压着嗓门说道，“听说皇帝之前对佛祖不敬，要不是皇后出家祈福，消灾解厄，皇帝的魂魄怕是要被生生拖去十八层地狱！”
　　“不愧是结发的夫妻，感情就是深厚啊！”
　　“听说皇帝已经转了性，最近降旨，要延请各地高僧上洛京开坛讲法，还要从中选出护国法师呢！”
　　“怪不得近来常常能在码头看到一拨一拨的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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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这，陈溪才发现锅里已经没有羊肉片了，但旁边有个吃得正开心的李小鱼。
　　眼前的李小鱼朝自己挑了挑眉，又往锅里下了半盘羊肉。
　　“羊肉可真好吃，”李小鱼一边夹着羊肉，一边说道，“你说羊吃草的时候，要是知道长肥了会被宰割取肉，它还吃得下吗？”
　　“只要有别的羊争抢，估计只顾着吃了吧。”陈溪一边说，一边忙着捞起一筷子刚刚煮熟的羊肉。
　　话音刚落，两人相视一笑。将欲取之，必先予之，看来皇帝是采用了李修平的捧杀之法，接下来几年将好好整治僧众寺院。
　　正津津有味地吃着鲜嫩的羊肉，陈溪突然感慨道：“你把那头羊养到老死还埋了，着实是有些浪费。”
　　“我乐意。”说着，李小鱼夹了一大筷子肉到陈溪碗中，调皮地朝他眨了眨眼睛。

　　这日恰逢正月十五，虽说只是个小城，但码头附近的街市上也是张灯结彩。入夜后灯火如昼，热闹非凡。李小鱼兴冲冲地在灯会逛了一圈，随后却是提着一盏花灯走到了灯火阑珊的江边。突然，她看着江面，喃喃地说道：“不知道师父现在怎么样了。”
　　陈溪也提着一盏花灯，走在一旁，想到那天还在宫中时，隐娘想见一见李小鱼。但李小鱼在殿外徘徊许久，却最终没有进去见她一面。
　　“那天她想见你，你却不愿见她，现在怎么又想她了？”
　　李小鱼不言语，自顾自走到一棵枝繁叶茂的香樟树下。老树在离地约三尺处分出的粗壮枝桠，平平地延伸开去，形成一条天然的长凳。
　　“陈溪，我知道师父想和我说什么。”说着，李小鱼坐到“长凳”上，抬头望着江面上空的一轮圆月。
　　陈溪在一旁坐下，觉着身边人的神情有些落寞，便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师父会说，这一切都是她安排好的。”
　　“皇帝当初会派我去找你，也是她的算计。”
　　“我是她养大的，她知道我的脾气，知道我的长处，也明白我的短处。”
　　“也许她还会说，你算计人的本事也是个中翘楚，我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了助你脱困的一枚棋子。”
　　李小鱼慢悠悠地说着，脸上是令人捉摸不透的微笑。陈溪看着，突然有些慌张。
　　“小鱼？”
　　“你的确有算计过我，”李小鱼看向陈溪，“当初周先生打我的那顿手板，便是在你的预料之中吧？”
　　“我……”陈溪想要开口辩解，但这的确是事实，看着李小鱼平静的眼神，无奈地点了点头。
　　李小鱼轻笑一声，眼中带着忧伤，低下头，一边把玩着手中的花灯，一边说道：“师父知道，从小到大，无论她说什么，我都会相信。”
　　陈溪闻言，心中已是一片慌乱，他仿佛能听到隐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小鱼，他早早就识破了你的身份，你怎知他对你的好不是刻意为之？”
　　“小鱼，他一向都是个笑里藏刀的狠角色。”
　　“小鱼，他是不是一副要病倒的样子？你竟看不破这苦肉连环计？”
　　“小鱼，他一番欲擒故纵，你便信了他？乖乖配合他金蝉脱壳的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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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她信了？若是她信了，自己能解释得清吗？陈溪顿时害怕了起来，着急地站到李小鱼面前，想要让她相信自己，但却发现自己好像毫无办法。
　　“小鱼，我……我不是……我……”陈溪一时语无伦次。眼前的李小鱼见状，却突然笑得眉眼弯弯。
　　“你为阻止师父向皇帝动手，以文鸢生父的身份作要挟。师父怎么会轻易善罢甘休？她定然还要从我身上找找破局之法。”
　　李小鱼叹了口气，又说道：“陈溪，所以我不想见师父。”
　　说着，只见眼前的人放下了手里的花灯，轻轻握起自己的双手，静静看着自己的眼睛，随后非常认真地对自己说：
　　“陈溪，我心悦你。”
　　闻言，陈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紧紧攥住，又被轻轻松开，血液在其中肆无忌惮地横冲直撞，传来一阵未曾有过的悸动。面前的人双眸中映着皎洁的月光，比世间的一切美酒更要醉人。陈溪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俯下身去，迫不及待却又小心翼翼地吻上她柔软的双唇，在此间流连辗转，彻底沉迷。

　　“李小鱼，我心悦你。” 说着，陈溪又忍不住在她唇间轻啄，目光迷离，如同酣醉。
　　陈溪动情地看着面前笑眯眯的李小鱼，却突然从她眼中看到了一丝狡黠。难道……难道刚刚是她的激将之法？
　　陈溪一愣，随后却是笑出了声，紧挨着她坐下，将身边人搂在怀中。
　　“小鱼，我还有一个问题没有问你，你可否记得？”
　　李小鱼闻言，抬头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陈溪低头在她额上轻轻落下一吻，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问道：“李小鱼，你是否愿意嫁我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