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年春》随楹

5、我有喜欢的人了

　　第二天，学校又通报了那个下午在小巷里发生的事，除了林书成以外的人都统统被开除了。

　　他仗着家里的资本留在了这所学校，大家不满又无济于事。

　　但他事后又找人来堵徐赐白，徐赐白什么也不提，只跟他说。

　　“只要别找她麻烦，随你们打。”

　　林书成还讽刺地一笑，徐赐白虽不是体育生，但身高也和他相差不了多，他不以为然道：“你以为你是谁？”

　　徐赐白没有回答他，只是一字一句说：“别找她，找我。”

　　她哭，他的心会跟着疼死的。

　　“行啊。”林书成就看不惯他这样，气不打一处来。

　　他们落下的每一拳每一脚，他都没有任何反抗，只为了她不被打扰，一切都是值得的。

　　林书成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徐赐白还是那副不认输的模样，一下子就没兴趣了。

　　喊了声，周围的人都停止了殴打的动作，他走之前还特意嘲讽了一句：“没用的小子，她知道你为她被打成这样吗？”

　　徐赐白从始至终没应一声，当然这句话他也没理，只是用着眼睛盯着他看，黑如墨深如渊。

　　林书成被看得头皮有些发麻：“没意思。”

　　说完就带着人走了，徐赐白从地上爬起来，脸上和身上处处是伤。

　　扯开袖子一看，就会看见遍布的淤青。

　　他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回到家里，徐周壹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急忙找出药箱，想要帮他上药。

　　却被他给拒绝了，他慢慢给自己的伤口上药，徐周壹不用猜都知道是林书成那些人干的。

　　“她知道吗？”徐周壹开口问他，那个她是指林岁引。

　　她知道吗？知道为了让她不被困扰，你替她挨打，她会知道吗？会心疼吗？

　　徐赐白手上的动作没停眼里没有光亮，黯然失色，他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

　　在昏暗的灯光下，他轻轻说：“她不用知道，她只要开心和幸福就好了。”

　　她不用知道，不用知道自己所为她做的一切，一切都只是为了让她开心，也不想让她因为这事来可怜和心疼自己。

　　“你只是胆小和懦弱罢了。”徐周壹看着他身上的伤，再看看他那不敢诉说一切的性子，气得直接说道。

　　是啊，他是胆小懦弱，可更多的是自卑吧，不完美的家庭，他需要一片片捡起破碎的自己。

　　他的世界只有白天和黑夜，上学和工作。
　　赚不完的钱，看不见尽头的黑暗。

　　可林岁引是多彩的，她的生活是鲜活的热烈的，他不应该撞入的，可自己到底还是没能克制住。

　　他始终害怕，害怕深扎记忆深处的那一幕重新上演，害怕自己又没有任何办法，害怕她会再次倒在自己的面前。

　　所以他宁愿做胆小鬼。

　　到了高二，他们很悄然的分在同一个班，两人的交流也越来越多，林岁引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慢慢对这个少年产生了某些情愫。

　　总是会忍不住看他，看见别的女生找他问问题自己会不开心很久，甚至会难过。

　　她开始怀疑自己的感觉，或许她真的喜欢上了这个清冷又温润的少年，但她不敢告诉任何人。

　　那时她才明白，以前朋友口中的暗恋是种什么样的喜欢。
　　暗恋是一个人的秘密，是不敢言说的心事，烂在心里也不敢表明。

　　她不敢表露自己的心迹，怕出口的结尾就是连朋友都做不了。
　　所以她选择了隐瞒。

　　就这样，两个人都在悄悄喜欢着彼此，谁也不肯说，都是胆小鬼。

　　不止两个人的联络多，连带着那个陌生号码给她发消息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她的桌屉底下也时常出现除了情书和零食以为的东西。

　　比如说，她上午在走廊吹风时随口和徐周壹嘟嚷了一句想吃到最近网上爆火的那个早餐包子。

　　但是自己起得又不快，而且那个早餐店是蹲点的。

　　排队的人很多，想吃又没办法。

　　这恰好被出来打水的徐赐白听见，徐周壹不用看都知道她哥又要干嘛了。

　　果不其然，她哥哥第二一早天还未大亮时就已经洗漱完毕了，因为天气入了秋，早晨的荣城开始有了寒意。

　　到了那个早餐店，人已经来了不少，但也正好能赶上。

　　吹来的风让他不由一颤，但还是为她买到了早餐。

　　到了学校的林岁引就看见正在写题的徐赐白，好努力啊！

　　“早上好啊，徐赐白！”林岁引笑着和他招呼。

　　徐赐白把在题目上的视线挪到了她的小脸蛋上，轻笑：“早上好。”

　　林岁引笑着点头回到自己的座位，刚想往桌子里塞下东西，就碰到了热乎乎的东西，她疑惑地拿出来一看。

　　是那个自己心心念念的包子，她既惊喜也诧异。

　　这会她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时隔多日，那个陌生生号码给她发来一条短信。

　　【给你带的早餐收到了吗？】

　　林岁引愣住了，这人是神仙吗，怎么会知道她想吃啊。

　　【真的特别好奇你是谁，你是不是天上来的神仙。】

　　她快速打下一段字，收到短信的徐赐白被她的这句话给逗笑了。

　　【谢谢你啊，怎么会知道我想吃这个包子呢。】

　　他不愿把名字告诉自己，所以她不知道他是谁，一直都在怀疑。

　　【因为是你一个人的神仙。】

　　徐赐白学着那些天无意间在书看到的一句话，回复她。

　　林岁引看见这句回复时，不知道怎么回应了，心头一股暖意。

　　因为是你一个人的徐赐白。

　　除了这个，她还会时不时收到他送的东西和收到他关心的短信。

　　【胃病又犯了吗？早餐和药放在你的桌里了。】

　　【记得吃。】

　　【喜欢的葡萄汽水放在你桌里了，喜欢归喜欢，但要少喝。】

　　……

　　她也会在短信里诉说自己的不开心或是今天遇到的趣事。

　　慢慢的变熟悉起来，问到生日时，徐赐白得知她的生日是在入冬的那天。

　　林岁引的生日在十一月，冬天的步伐慢慢靠近，等到了那天，她收到了很多礼物，有的昂贵到不是普通人能买起的。

　　在这么惊艳的礼物堆里，她却注意到那个不起眼的包装袋。

　　她好奇的拆开包装袋，是一条米白色的纯手工围巾。

　　上面还绣着一只可爱的小兔子，这份礼物上什么也没写，但是她特别喜欢。

　　误以为是徐周壹送的，因为前几天她还跟自己讨论织围巾应该用什么毛线比较舒服。

　　而这条围巾正是自己提议的那款毛线，第二天她就告知徐周壹自己很喜欢那份礼物。

　　徐周壹嘴角微微抽搐，她送的明明三年高考的模拟考试啊，难道学霸都好这口？

　　十二月时，她就带着那条围巾来上课，徐赐白看见自己亲手织的围巾戴在了她的脖子上。

　　那么廉价的东西，她却很喜欢。

　　他的心跳漏了一拍，说不来的情绪占据她的心头，林岁引大概不会知道。

　　她最喜欢的围巾是她悄悄暗恋的少年为她学了一个星期，在编制过程反反复复因为织错了某个点，又得拆开重新织。

　　整整用了快一个月的时间终于编织好了围巾，在这之后他又去学如何绣出那只兔子。

　　在别的男生看会显得娘炮，但徐赐白不会在意任何眼光，只会在意林岁引的开心的每一句话。

　　也只因为，她在短信发来一句。

　　【在寒冷的冬天，有一条围巾就好了。】

　　就为她亲手织围巾，学刺绣。

　　在绣那只兔子的过程，他被针扎到几次，手指上冒出血红血珠，但也没肯放弃。

　　这样的徐赐白得多喜欢她呢。

　　不，不是喜欢，是爱。

　　在日常的接触里，他好像也能感受到林岁引一直在偏向自己，偷偷观察自己。

　　有那么一瞬间，那么一瞬间，他也曾觉得她是喜欢自己的，就那么一刻。

　　但这些猜想和怀疑，都在一次聊天上全部都是他一个人的幻想甚至破灭。

　　在那次聊天中，林岁引和他聊起了自己未来想要考的大学。

　　她问自己想要考哪所学校。

　　徐赐白很直白的告诉她。

　　【北大。】

　　林岁引觉得好巧，因为徐赐白也想考那里，她曾在他的草稿上看见北大的名字和三个不知道什么意思的字母连在一起。

　　北京大学lsy。

　　但没在意，只在意自己也很喜欢那所学校。

　　【小神仙，好巧啊，我的目标也是北大。】

　　【你为什么喜欢北大啊？】

　　徐赐白看见这句话时，他开始思考起来，他是向往那种充满希望和阳光的生活，他不愿做井里之蛙。

　　他想变得更好，好到有资格去触碰她，好到有自信站在她身侧，好到她能将自己拿得出手。

　　【因为心之所向。】

　　简单的回复之后，他反问她。

　　【那你呢？你为什么要考北大？】

　　林岁引想到了他，徐赐白总是不自觉的吸引着自己，想要和他靠近。

　　【因为喜欢的人也喜欢北大。】

　　短短一段文字却如同刀刃般狠狠往他炽热的心上捅。

　　他一下子没抓稳手机，落到了枕边，他眼神呆滞地死盯着天花板。

　　刹那间，他的心剧烈疼痛。

　　喜欢的人？

　　那他所想的都是假的？

　　徐赐白很没出息的落泪了，很没出息，但对于林岁引来说很正常啊。

　　少年时期的心动本就泛滥，她当然可以有喜欢的人啊，自己算什么啊，算她众多追求者里的其中一个。

　　还是最胆小的那个。

　　哭什么啊，傻不傻，她本来就不是你的。

　　本来就不是你的。

　　他颤颤巍巍的打下一段文字。

　　【有喜欢的人？】

　　能被她所爱的人想必很优秀吧，至少不与他相同，他想过无数次这个画面，想过她公布或告诉自己有喜欢的人那天。

　　他以为也就那么难过，不会难受到哪里去的。

　　【是啊。】

　　【我有喜欢的人了。】

　　其实不是的，他真的好像快难过死了，心不停的抽痛，眼泪没出息的流个不停。

　　那句“我有喜欢的人了”，要了他整整半条命。

　　在漆黑不见光的夜晚，他手里紧紧抓着手机，对着微亮的屏幕喃喃自语：“好想跟你说，我喜欢你。”

　　我好喜欢你啊，岁岁。

　　但他没勇气，没资格，这次连机会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