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故人重逢 ...
-
时运不济凌云志,廿年骄子付笑谈。
栖凤渡一战后,南宫誉惨败,金丹损坏,随后,交出少主印,脱离宗族,行踪不定。
窗纸筛过正午的日光,南宫誉蜷缩太久,四肢早已僵硬麻木,起身之际,猝不及防跌倒。
南宫誉躺在地上,等那阵子麻劲缓过去,可悲地发现金丹损坏后自己已经不能随心所欲地使用灵力了。若是往常,早就用灵力疏通经络,何至于此。
走出寝室之后,尽管早有预兆,但是杂役异样的、族人讥笑的、父亲冷漠的、母亲失望的目光还是隐隐刺痛着他,交还南宫家少主印信的失落被这些目光洗刷殆尽,索性什么都没拿,就这么一个人离开。
或许在很多人看来,南宫誉要是死在那一战就好了,总好过成了废物,被家族抛弃,苟延残喘。在之前,南宫誉也时常疑惑会不会赖活不如好死,但见过天光之后,还是发觉身后哀荣是怎么都比不上的。
离开后,南宫誉自觉更名改姓,以萧余为称混迹江湖。萧余,萧瑟之余,颇有股自怜自嘲之意。散修在世间行走多为不易,机缘巧合下认识剑仙柳弦歌,顺利加入散修盟,是萧余最近难得的幸事。
散修盟盟主剑仙柳弦歌是个行事不羁、随心所欲的人,让萧余眉心一跳的是他好像看上了寒英谷主医仙的儿子雪知云。
这大半夜灯火未眠,就是被迫与这位盟主闲聊。
柳弦歌愁情到深处相思难解,萧余忧祸到临头后患无穷。
萧余一点都不想知道柳弦歌是个断袖,也不想知道他看上的是自己好友雪知云,碍于盟主面子,只能听他喋喋不休的痴心妄想。
这点单相思的不如意算得了什么,柳弦歌的行为在萧余看来就是修炼生涯太顺利了,闲得无聊。也是,像他们这种天赋异禀的奇才,顺心如意的日子过惯,哪里能接受这一点点的不如所愿。只是感情的事,本就强求不来,多想无益。只要自己的金丹还能修复,单相思的苦算什么,也不知道此去寒英谷,医仙能不能有办法,想到此处,萧余心生怅然。
柳弦歌又饮下一杯清淮酒,语出惊人,“余弟,你有没有被男人爱过?”
萧余眉心又一跳,冷嘲道,“萧某往来皆是正经人,只谈道义。恐怕帮不上盟主。”
听完,柳弦歌瞥了萧余一眼,“不解风情的木头。谈情说爱就不是正经人了吗?”
萧余犯困,打了个轻微哈欠,回话回得缓慢,“正经人不断袖,阴阳调和是正理。我要是医仙,肯定很后悔治好了你。”
柳弦歌委屈道,“雪怀仁没治我,他把我赶出来了。”
萧余贴心地替他续上一杯酒,这人怎么还没醉,“难以置信”,没说完就被柳弦歌打断,“对吧,这老头火气太大,还以为被人称仙的都是如我这般心胸开阔之人。”
萧余对这人厚脸皮无语,无情补道,“我是难以置信,医仙居然让你完好无损地出了寒英谷。”要是有人想和自己儿子断袖,不弄死对方是不可能的,萧余心里这么想着,觉着柳弦歌活该极了。
不过他还挺好奇的,遂问,“那你的病怎么好的?”
柳弦歌从袖中拿出一个白玉瓶子摩挲,“小云赠的药。”说完后,又小心翼翼地把药瓶放好。
见惯了柳弦歌潇洒不羁后,竟然觉得方才那个谨小慎微的柳弦歌是个痴心人。只是他还是不赞同柳弦歌要和雪知云搞断袖,“也许,真正的爱是看着对方好好的就好了,也不一定要在一起。”
一声轻笑,柳弦歌目光缱绻、深情迤逦,“相思不够,生同衾死同椁才好。”
也许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柳弦歌终于放过萧余。柳弦歌离去之后,萧余略微收拾了一下残桌,躺上床榻,心中喟叹,真是舒适,剑仙原来这么聒噪,毫不怀疑再多聊半个时辰,他就宁愿退盟,也不愿意伺候柳弦歌。
柳弦歌离去实际是因为感受到一道强劲的剑意,见到剑气主人后,方觉后生可畏。
左知远一袭白衣,举止从容,神色淡泊,并不理会柳弦歌打量的目光。
柳弦歌玩味地笑了下,随即往萧余的方向打去一道剑风。
左知远立马出手拦下那道剑风,随后毫不客气地将剑风打向柳弦歌。
柳弦歌化解自己的剑风后,肯定道,“剑痴左知远,原来萧兄弟果真就是南宫誉。”
萧余一夜好眠,醒来甚是安逸,前往寒英谷时又与柳弦歌碰上,心中不免一跳,有种要坏事的预感。萧余狐疑地打量柳弦歌,心里想着这人不是让自己眼跳就是让自己心跳,八成是个麻烦,得甩开。
昨夜交谈十分畅快,柳弦歌对萧余很有几分好感,好心邀请道,“贤弟也要去寒英谷,不妨一路同行。”
萧余坚决婉拒,“盟主自行前去就好,萧某途中还有要事在身,不好耽搁盟主。”
柳弦歌只好表示惋惜,“那就只能以后再会,路上要是遇见什么事,你就报左知远大名就好。”
“可是左某倒不知,何时同你柳弦歌有了交情。”,左知远人虽未出现,剑与话先声夺人,剑尖直抵柳弦歌的喉咙,却没有造成创口,可见控剑能力十分强悍。
故人重逢,内心尴尬浮起,萧余嘴角抽搐了下,没忍住嘲,“没想到盟主和左知远关系还挺好。”
柳弦歌笑弯了眼,像只狐狸,“神交已久,神交已久。”
话落之际,剑尖前进了几分,但柳弦歌后退的也很快,仍旧毫发无损,笑着调侃,“左知远,外人都说你光明磊落,何故暗处伤人。你都跟着余弟一路了,我好心帮你,你怎么恩将仇报呢?”
说完,柳弦歌两指挑起剑尖,往后一推,一隅之间全部木叶被风卷落。只见左知远抬手握住剑柄,化了柳弦歌的剑风后,将剑归于剑鞘,才从孤零零的树枝遮掩下走了出来。
南宫誉对这个小师兄一直以来情感都很复杂,有嫉妒,有过太多落于人后的不甘心;也有一起修习剑道的师兄弟情谊。尽管学宫的生活简单纯粹,但是南宫誉却从来不去回想,甚至也不想与师父、师兄们再相逢。萧余在重逢此刻才想明白为什么,他不想面对的从始至终是那个深陷在嫉妒里道心不纯的自己。
进学宫前,南宫誉自持南宫家的天赋第一,进学宫后,却发现年纪比自己小的左知远修为更胜一筹,并且师父永远只看得到左知远。在嫉妒心刺激下,南宫誉变得异常勤奋,所有时间都用来钻研剑道,却仍旧比不过左知远。直至离开学宫后,才得到喘息,他很快就有意识地忘掉学宫里的一切。
萧余垂眸整理心里翻腾的思绪,没一会儿,左知远就停在了他的身前,影子也占据了他的视野。
左知远不说话,萧余也不作解释,可柳弦歌却嫌他们俩忸怩,“啧,老熟人见面,一言不发是什么个意思?”
萧余吸了一口气,抬眸望向柳弦歌,笑中带刀,“我在这可没什么老熟人?我在寒英谷倒是有位老熟人,小名唤小云。盟主想必很想结识一下。”
柳弦歌是个识像之人,很快转了话头,“好啊,不妨我们现在就出发去找小云吧。”
萧余笑中藏刀,眼神里透露着威胁,“甚善”,心中暗恨柳弦歌哪壶不开提哪壶,更恨左知远出现在已是半个废物的自己面前。这算什么,如今什么都没有了,还要被昔日同门看笑话,越想越生气,嘴角也抿得特别明显。
左知远摩挲着袖子遮掩下的手,很想抹平那张嘴,更想让那个人因为自己的出现而高兴,“知云来信,姨夫或许有金丹修复之法,他不能出谷,所以托我寻你。”
萧余闻言,不免心中一喜,却还是狐疑道,“当真?那你为什么鬼鬼祟祟地跟着我?”
左知远从乾坤袋里取出雪知云的纸鹤递给萧余,纸鹤上留有雪知云的花押,一支寒梅。
萧余看完信鹤后,发觉左知远一直盯着自己,眼神好似有很多话要讲,一时之间也有些无法言语,少了几分敌意,“有话快说。”
面前的师弟虽然全无往日骄矜,但还是拒他于千里之外,左知远摇摇头,“你不能和柳弦歌一起去。”
柳弦歌听这话就不乐意,“余弟,你可不能丢下我,你是懂我的。”
左知远丝毫不给他面子,“姨夫禁止他入寒英谷,入谷阵法前些日子已经换了。”
阵法换动有些棘手,柳弦歌不免有些苦恼,面上却不露声色,挑眉笑,“我还就非闯不可。”
这是防谁不言而喻,萧余幸灾乐祸地笑笑,“盟主,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柳弦歌敛笑问萧余,“你真不带我?”
萧余眼皮微动,不是很想得罪剑仙,并不表明态度,“我也不知道怎么通过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