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梦游》东郁青

4、有点想死了

　　昨天晚上睡得早，不到十点睡了，大概睡了一个小时被室友敲门及走廊里激动的声音吵醒。隐约听见两个室友之间说“买东西”“不会吧”，我还以为是突然解封了怎么着给她这么激动。立马拿出手机翻居民群里的消息，原来是有个人在外面买东西，摆摊的阿姨胡说了两句可能又要封之类危言耸听的话，吓得他当即在群里传谣让大家赶紧去囤东西，造成了短暂的恐慌，我室友就当即冲出去了。然后我失望地接着睡了。
　　对了，群里还看到消息，听说学校里某个宿舍有个学生从几楼摔下来了，来了救护车和警车。有人在讨论是自杀还是不小心摔下来了。好像是之前有人试图跳楼，后来学校让他回家了。
　　我觉得我需要心理咨询，但是我现在连跟人说话都懒得张嘴出声了。打字可以，我离不开手机，起码可以跟人打字交流。
　　动不动有想死的念头，也只是想想，认真说来的话其实大概率不会死的，没有到那个程度。虽然忍受不了大部分生活，但还没到实在忍不了的程度。人真有韧性呢。我现在整个人只能说是一个低压的状态吧。
　　睡觉是能睡着，睡着了之后也挺稳定，偶尔做梦。不喜欢做乱七八糟的梦，感觉很费脑子，会心情变差。喜欢做有意思的梦，但很少梦见。我以为我这算睡眠好的，毕竟没有失眠过，我从来都是熬到精疲力竭困到不行才睡，当然没有睡不着的时候。这样的状态很极端，但我已持续了一个多月。有记录的是一个多月，因为我不记得自己的睡眠情况，所以下了个记录睡眠的app。从这个记录来看我的睡眠状况极其不健康，比如多次清醒超过24小时而睡了3-5小时后继续清醒动辄20多个小时，不敢细看，只是会让我不禁怀疑这样也能好好活着吗？我很擅长保持清醒，早上闹钟一响就能醒来，然后醒到第二天中午也可以。说起来还挺吓人，前段时间上学还真有一次就是这样的。
　　我从不知道我还会打呼，但是想想以前也没怎么和人一起睡过觉，几乎很少有人提醒我这点。但是睡眠记录app把我的打呼录下来了，有一个月吧，几乎是天天睡觉都打呼。我还以为可能偶尔有几次非常疲劳睡觉才会打呼，因为我以前上课有睡着打呼的情况，那就是非常疲劳的时候。但剩余的时候，我上了那么多年课睡觉，都是正常的。但是也不好说，打呼难道是非常沉浸地睡眠，睡得香的意思吗？我是以为打呼是睡着以后因为脖子梗着呼吸不畅才有的，但是我没觉得我睡着后呼吸不畅啊？现在只能说打呼意味着疾病了，为此我有点担忧。
　　我说我每天睡起来咋感觉嗓子不太对呢。
　　大学生活应该是美好的，我短暂地美好了两个星期，当时可以点外卖和出校玩，虽然我没这么做过，但是有这么做的自由。只有两个星期是没封校的。老师说我们不容易，学校不容易，学生老师医务人员都不容易，这座城市都不容易，全国都不容易。给我一种逃无可逃的绝望感。当然我们老师不是想传达这个意思，她是想说在这样的疫情下全国都不容易，我们要懂得体谅。
　　但是想想啊，如果我现在退学去干自己想干的事，首先去哪旅游的话，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想想都累。工作更不好找。疫情严重的地方，去之前还要社区接收证明，到了以后不知道会被拉哪儿自费隔离一段时间，然后整个城市都封了，街上什么店也不开门，待在家里靠社区买菜度日。工作不工作也不知道，既不能跨区流动也不能出小区，怎么工作呢？守门的保安在工作我是知道的，那要跨区到公司上班的人呢？公司停了没有都不知道。
　　如果没封的话，我会线下上课，每天来回坐校内公交车，上课的时候只能装模做样地上课，会和同学说两句话，路上会见到很多帅哥。去食堂吃饭是最高兴的时候，星期五是最高兴的时候，虽然我大概率懒得出门玩耍，周末也只会在床上躺两天睡觉玩手机，但起码想出门的时候可以出去，充满了可能。我会报健身房的私教课开始运动减脂，买了新衣服裤子鞋首饰美妆把自己倒腾得尽可能更美，其实那些也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之前我过生日让姐姐给我买了豆奶和味芝元鱼排，现在快递统统进不来。生活中失去了很多美好。
　　现在我独自居住在出租房的单间，一星期前泡了泡面的锅还没洗，整天不洗头不洗脸，挂着网课该玩手机玩手机，时不时怅惘一下可预见的惨淡的未来，在逃避学习的痛苦中挣扎这个学到底能不能上。点了同一个区的日料外卖过了好一会儿还没骑手接单，估计是送不了。在网络上进行社交的时候反复意识到自己没朋友且不善与人交往的挫败事实。
　　事实上前几天我唯一的朋友跟我绝交了。在半夜两点，她发了深思熟虑的一大段话，告诉我其实我们之间一直相处不合，还是不适合一起交往。我想想也是，就遗憾接受了一段关系的结束。此后低压状态一直如影随形，我意识到自己现在原来是一个没有亲密关系的状态。有点奇怪，朋友是用来承受我的亲密情感的对象吗？就是说，我有可以说说心里话的朋友，可以倾诉烦恼的朋友，但总感觉还是不够亲密。那我到底在期待什么程度的亲密啊？这不就够了吗？有没有可能，我想要的亲密的联系，是常见于恋人之间的？
　　反应过来之后我觉得我真是有够怪的。我的朋友就该甩给我一句“谈个对象去吧，别烦我”，这样我才能意识到哪里不对。
　　渴望亲密关系，但没有也可以，我的态度并不积极，所以我才在错误的地方对错误的人说错误的话，企图歪打正着走捷径。
　　今年快要过去了，我的20岁从冬天开始，从一年的尾声开始，我不喜欢冬天。
　　前两天看到一个读书推荐，讲一个日本的女作家喜欢在便利店工作，我呢？我会喜欢什么工作？有那么一天吗，在喜欢的地方干着喜欢的工作，再奢侈一点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总的可称为过着喜欢的生活，会有吗？
　　分析一下的话，我自认活得要求不高，很容易就会感到幸福，应该差不多就行。那么现在我既活得没什么委屈，又怎么轻易想死呢？我认为主要还是疫情的原因，扼杀了我快乐的可能性，即便现下没拥有，连拥有的可能都没了，我忍不了。比如啊，我现在要是能谈上一个帅哥男朋友，先不说怎么谈上的吧，让我出去见见他，我都能好受很多。
　　算了，还是把精力放在学习上比较实际点，起码能解决我生活中大部分烦恼。把精力放到琢磨怎么谈上恋爱太飘渺了，既谈不上，还浪费精力。但还是想谈，算是一种对理想生活的美好期望吧。不曾拥有的东西，只要想想如果拥有它的可能性，就会感到幸福并为之打起精神。多少人渴望变得有钱，把自己当下的痛苦都归结为没钱，“只要有钱就会快乐”——定一个遥远的理想为之奋斗，像穿越沙漠的人想象绿洲。
　　我是想谈什么样的恋爱啊怎么会这么费劲！在别人早恋的年纪我就没赶上趟过，现在自不自由恋爱对我也影响不大，自由的人什么时候都是自由的，管也管不住，比如我初中时班里那些恋爱谈了一段又一段的女生。谈不上的人比如我，父母支持，学习兼顾，长辈喜闻乐见，我也谈不上。是人与人的不一样，可恶。是情商方面的问题吧我猜，总感觉我在恋爱这方面开窍地出乎意料地晚呢，但是也不应该啊？太奇怪了，难道其实我还是个孩子吗。
　　在死之前起码要喜欢过人及被人喜欢吧。把想做的事做完吧？一旦打算长久活着，就要准备好多事呢，所以先不考虑长远的话，还挺轻松的。我理想的是活到三十多岁就好，因为照我目前的处境来看我也没什么留恋的啊，根本承受不住一点苦难了，所幸现在也没有。既不喜欢活着，还要受累想方设法地生存，那不是很惨吗？
　　2022.1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