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论坛让我救赎散兵》容浊

18、死去

　　从喧闹的集市中走出来，踏过野草丛生的小径，道路的尽头在无边夜色中化作那木屋窗户中透露出来的一点零星光亮。
　　那是他的“家”。

　　倾奇者迫不及待地推开门。
　　人偶的眼睛很亮，还带了点期待被夸奖的暖色。但是目光触及趴在桌子上的男人时，人偶却有些不开心地垂下了手臂。

　　他明明就和椿说过不能提前睡觉的…

　　月城椿额角还附着些许薄汗。
　　倾奇者抿了抿唇，默不作声地走到月城椿身边。他本来想直接把男人叫醒。但是、椿看起来好像真的很累……
　　一瞬间，心中的郁气似乎无处宣泄。

　　人偶把弓箭放在地上，也跟着坐在了月城椿旁边。但是刚坐下他就觉得离对方太远了，所以又悄悄地往月城椿的位置挪了一点。
　　直到他们的身侧靠在一起。

　　月城椿的呼吸很不平稳。

　　倾奇者支着脑袋看他。
　　手指微动，一点点描摹着男人俊美的容貌。

　　椿，为什么会这么累呢？

　　人偶有些担心。

　　他知道人类很容易就会生病，生了病就会死…但是他不想让椿死掉。
　　椿也说过他是不会死的。

　　可是一想到这个可能，紧张的情绪就会立刻绷紧。小猫忍不住抖了抖耳朵，有些神经质地小声开口叫他的名字，“椿……”

　　可是月城椿始终没有反应。
　　倾奇者固执地重复着，“椿、椿……”

　　好半晌，月城椿胸腔才微微起伏，缓慢地抬起脑袋，沙哑着声音应了一声。
　　“…嗯，回来啦。”

　　即使意识还不太清醒，但是月城椿依然下意识朝他心爱的小猫伸出手臂。
　　“抱一下？”

　　人偶毫不犹豫地撞进他的怀抱里，长长地舒了口气，有些颤抖地扯出一抹笑容，“椿刚刚…一直叫不醒。”
　　他其实有点害怕。

　　小猫在月城椿怀里蹭了蹭。
　　还好只是他的错觉而已，椿没事。

　　“我没事的。”
　　月城椿下意识安抚他，话说出口之后才意识到自己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
　　他要让他的小猫离博士远点。

　　但是倾奇者一直看着他，表情十分愉悦而期待，似乎跃跃欲试地想要给他展示什么。
　　月城椿猜他有东西要给自己。

　　“怎么了？”
　　月城椿揉了揉他毛茸茸的紫黑色发丝，倾奇者仰起头，矜持地开口，“我给椿准备了一个礼物。”

　　人偶从地上拿起那柄重量不小的紫黑色弓箭递给他，然后暗中观察着月城椿的神情，背脊微微坐直了点，“椿喜欢吗？”

　　月城椿微微一怔。

　　…他好像知道最近对方每次出去是做什么了。

　　眼前闪出一个提示。
　　物品「弓箭*1」已进入您的背包。

　　旁边还有一个显示界面的小红点，月城椿顺手点开，便看到了这把弓箭的详细介绍。

　　武器名称：“倾落伽蓝”
　　等级：1
　　星级：☆☆☆☆☆
　　装备类型：弓
　　基础攻击力：674
　　基础属性：暴击率+100%
　　附加属性：当持有人为「月城椿」时，暴击伤害+500%（+20%）
　　装备介绍：「倾注了人偶心血的专属武器，象征着他无言的心意…」

　　倾奇者神情自若，看起来真的只是随手送了他一个礼物，好像这不是自己费尽心血锻造的一般。
　　如果不是青年一直留意着他的神情，估计都读不懂小猫眼里那十分隐晦的“快夸我”三个字。

　　“是阿散做的吗？”
　　月城椿慢半拍地抬起头，眼里叠满了惊喜和感叹的情绪。

　　这已经和定情信物没有差别了吧！！！
　　来自某单推人的激动感慨。

　　倾奇者别扭地偏过头，耳朵红得滴血，他欲盖弥彰地“哼”了一声，虚张声势地抬了抬下巴，“不然呢？”

　　“绝对是我这辈子收到过最好的礼物！！”
　　月城椿一把抱住他，下巴蹭了蹭小猫毛茸茸的脑袋，声音充满了感叹以及迷恋，“阿散果然是我的宝贝。”

　　“……”
　　人偶满意地仰起头，亮晶晶的眼神像是在无声地对月城椿进行某种邀请。
　　月城椿低下头亲了他一下，人偶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他的薄唇，白皙的手臂无声地抱住他的脖颈。

　　“哈……嗯。”
　　他似乎很喜欢这个姿势，或许是因为这样可以和月城椿靠得很近。

　　“要等一下…”月城椿莫名觉得头越来越晕，他喘了口气，很艰难地开口道，“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说。”
　　倾奇者疑惑地看着他。

　　“你———唔！”
　　月城椿忽然松开抱着他的手，倏然间站起身狼狈地捂住脸，却发现指尖无法抑制地渗出骇人的鲜血，一滴一滴掉在木制的地板上。
　　他的五官都在不停地流血。

　　由于他背对着人偶，对方看不到他脸上的情况，只是担心而疑惑地开口道，“……椿？”
　　但是月城椿始终没有回应，人偶逐渐察觉到了几分不对劲。他踉踉跄跄地冲到月城椿面前，却被面前的一幕吓到了。

　　血。

　　源源不断的血。

　　几乎要染红了人偶眼中每一寸景象的血让他瞳孔骤缩，手指发颤地想要捂住月城椿的眼睛，但却无济于事。

　　月城椿却只觉得自己五感似乎都被剥夺了一般。
　　像是被关进了一个黑匣子一般。

　　即使身边他最喜欢的小人偶无助地颤着声音询问他的情况他也听不见。
　　即使对方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什么都感受不到的月城椿只能凭借自己的直觉挪动唇瓣，努力地安慰他的小猫，“不要害怕…”
　　“…我不会有事的。”

　　“别哭……”

　　说完这些话月城椿就彻底倒了下去，毫无征兆地没了一点气息。
　　他身体里的血液像是要流尽了一般。

　　“……”
　　无边的血色，占据了视线中的每一角。
　　月城椿的身体似乎要和这片血泊融为一体。

　　人偶缩在墙角抱住自己的脑袋，他不知道月城椿为什么会忽然变成这样，但泪水却无声地洇湿了脸颊。

　　他固执地一下下摇着脑袋，手指颤抖地捂住耳朵，“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椿说过会一直陪着我的。”

　　“椿不会死、不会死掉的…”

　　他呜咽着爬到月城椿身边，纯白的衣服被染上了污渍，他却自顾自地一遍遍重复着，“为什么不看我…看一下我啊…”

　　“椿、不是最喜欢我了吗？”

　　他真正失去了所有。
　　像是命运对他的捉弄一般。

　　满脸泪水的人偶忽然低低地笑出了声，通红的眼眶里泪水啪嗒啪嗒掉在月城椿身边，几乎要与那血水融合在一起。
　　“背叛……”
　　微不可闻的声音从他唇中溢出。

　　那颗不存在的心像是撕裂般的疼痛。

　　他又试着拿袖子把月城椿脸上的血污擦掉，但是男人却没有一点反应，直到那张俊美的容颜再度撞入他眼中的时候，人偶才终于崩溃地弓起身子。
　　“椿………！！！！！”
　　他好像已经不会哭了。

　　人偶怔怔地盯着月城椿的脸庞。

　　之前的一切。
　　月城椿给予他的一切，又带走的这一切。

　　未免、太过残忍了。
　　这个世界的存在，简直是一个巨大的错误。

　　“……”
　　倒置的荒诞世界中，一个身影站定在他的面前。

　　博士露出了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语气惋惜，声音轻得听不见，“可怜的小人偶，居然就这样失去了自己的爱人…”

　　倾奇者脸上神情麻木，垂眸没有半分表情。
　　唯独人偶纤细的手指，依然与月城椿十指相扣，偏执地收紧。

　　“你想获得力量吗？”
　　博士漫不经心地抛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人偶眼神微动。

　　“你——想要再度看见他吗？”

　　人偶的目光倏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博士轻笑了声，“别这么着急。话说，你难道不觉得他的死亡很蹊跷吗？”

　　“好好感受一下，伤口处的气息…究竟是什么在操纵着这一切。”

　　……气息。

　　他似乎确实有所察觉。

　　在椿的伤口处…那熟悉的感觉——是金羽！！！
　　与“她”留下的金羽上同样的气息。

　　倾奇者猛地抬起头，疯了般的大笑，无法消除的怨恨充斥着他的内心，“…连我最后拥有的一切，‘你’都要将它夺走吗？”

　　同样是神造之物的雷电将军。
　　“……也是，除了拥有神明力量的她，似乎再没有人能够无声地夺走一个人的性命了…更何况那熟悉的气息。”
　　博士扼腕叹息道，暗沉的目光投在纤细的人偶身上，“你说对吧？”

　　他在诱惑着单纯的人偶接受这个事实。

　　“可是、为什么……”
　　他究竟做错了什么，对方才会这么恨他。

　　“因为你们是同类。”博士很轻松地回答道，“不需要理由，你的存在就是一种错误。”

　　“——让我解开你的枷锁，让我给予你力量…然后杀了她、取代她，成为新的神明吧！”

　　“……你是谁？”
　　人偶并没有先回答他。

　　“愚人众第二席执行官——博士。”男人依然从容不迫地笑着，“随我回到至冬，我会为你夺回属于你的一切。”
　　“而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博士沉吟道，“我是一个很喜欢做‘实验’的人。”

　　“而这将会是我做过最有趣的一个实验。”

　　人偶垂眸。
　　他最后看了月城椿一眼。

　　……椿。

　　为了椿，他似乎不得不这样做。

　　成为「神」，就能够将死去的人复活吗？

　　这是一个没有人知道的答案。
　　可他已经没办法回头了。

　　…

　　人偶最终用一把火烧掉了木屋。
　　…这个曾经被他视为“家”的地方。

　　滔天的大火一点点将月城椿的身体吞没，直到火舌猛地拔高，他再也见不到那个人的身影了。

　　人偶转身，动作很慢地戴上斗笠。
　　斗笠遮住了霜雪，也遮住了人偶脸上的情绪。

　　他又是一个人了。
　　但没关系，很快他就会让月城椿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再见了，椿。

　　我们终将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