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15章 闯敌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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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辞叹了口气，有些心累。
孩子大了，当真不好骗了。
“你既然不听我的，为何要问我？”他眉目冷淡，语气疏离，“还有，我不是你师父。”
“师父，你把我支开，是要自己去，是吗？”莫时雨像是没有听到云辞的话，自顾自喃喃，“你不能丢下我……我和你一起去！”
他往前几步，像是想要去抓住他的手，但又生生停了脚步，双手在身侧紧紧握成拳，极力克制着，不敢再向前一步。
云辞看着他这般小心翼翼的样子，心中蓦地有些疼。
“我不去，你也不准去。”他的声音缓和下来，语气却很沉。
“师父，你还有办法，是吗？”莫时雨问道。
“再守两日，枕梦楼的人便能赶到。”云辞看着他，淡淡笑了笑，像是安慰，“楼里的孩子，虽不能打仗，但对付勒川，自有我们的办法。”
莫时雨点了点头，面上似乎平静了不少，只是双手依旧紧握着。
“你须得记住，往后凡事都要靠自己，所以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有危险就跑，有命在，你才能做事，才能救人。”
云辞此刻的声音温和柔软，如春风细雨般拂过，莫时雨觉得心头痒痒的，当下鼻尖有些发酸。
“好。”莫时雨应道，声音有些哽。
“师父，你……”莫时雨欲言又止，莫时雨转过头，不想让云辞看到自己此时的神态，许久后，才道，“师父，等这次战事结束了，你就告诉我一切，好不好？”
云辞像是笑了笑，眼神柔和：“好。”
“师父，我刚刚支开了这里的守卫，暂时不会有人过来。”莫时雨道，“我去给你拿些吃的……厨房有些远，你等我一下。”
云辞点了点头，看着莫时雨下了城楼，脚步声渐渐远去，他动了动一直垂落在城墙外侧的右臂，有血蜿蜒而下，浸润了城楼下的泥沙。
虽然点了止血的穴道，却并没有太大效果。他撕了一点衣角，将伤口又裹紧了一些。仔细看来，他的衣摆和长靴上尽是泥污和血渍，夜色黑冷，他又穿着黑衣，看不清真切。
他快马赶回这里，拦在明月楼前，就是怕莫时雨冲动行事。
但他方才所说，不过缓兵之计，为了稳住莫时雨。
枕梦楼其实并没有什么强大的援兵后手。楼内的孩子在收集情报和传递信息方面是好手，但能打的却不多，这次行动几乎用上了楼内半数的力量，但人手依旧有限。
这次和北莽一战，他们虽然提前做了布置，但勒川行事不按常理出牌，边关城镇太多，他们没法一一设防，虽然也安排了人提前通知，但如临沙这样的小城实在太弱了，在勒川强大的铁蹄下，依旧不堪一击。
他们路上已发现勒川要截断长平关的后援，原本是要先解许宁城之困，再赶来援助。但因为担心莫时雨的安危，他和众人兵分两路先来了长平，而许宁城那边比预想的棘手许多，等他连夜赶去方华山支援时，已错失了先机，直至今日方才突破重围，也害了楼内好些孩子的性命。
此事责任在他。
云辞心内叹息，觉得他果然不是什么称职的楼主，也不是什么称职的师父。
自己的徒弟，没有好好教，不能好好帮，还不会好好哄。
什么凡事靠自己！做师父的给徒弟靠一靠怎么了？
方站起身，云辞突地心中一凉，暗道一声不好！
这小崽子，真是出息了！本以为自己将他稳住了，能趁夜里偷偷前去北莽军营，没想到那个被稳住的，竟是他自己？
他当即跃下城楼，朝武门山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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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至中天，银光正盛。
莫时雨着了一身轻便的黑色夜行衣，借着云层遮月时的掩映，悄悄往北莽驻扎的军营潜去。
他知道师父此番拖住他，是为了自己孤身前去。无论什么时候，师父永远都是会把他护在身后的那个人。
可他也不希望他去涉险。
他的嗅觉向来很敏锐，那样浓重的血腥味，他怎会闻不到？他心下已有了许多猜测，知道师父这几日都去做了什么。
想到的越多，便越发觉得自己的无知和无力。偌大的战场之上，滚滚的洪流之中，他又算得上是什么呢？能改变什么呢？
可他不想再等了。
他不想到最后，还是只能躲在小小的营帐之中，等一人浴血归来，等一个无望的约定。
他知道，援军或许这两日便会来。
可长平关等不了明日了。
今夜北莽已经在暗自整军，或许明早便会发动攻势。
莫时雨躲在草垛后面，手中紧紧握着那把缠满白色布条的长剑，背后衣衫已被冷汗浸湿。
方才他一路过来，已看到北莽大军在趁着夜色悄悄集结。许是因为如此，他才能趁着混乱，摸索到重兵把守的武库附近。
不远处粮仓起火，看守的士兵一半前去查看，剩余的一半被飞针和暗器悄无声息地锁了咽喉。
莫时雨终于进入了那顶帐篷。浓重的火油味扑面而来，厚重的油布下，竟是一桶桶的石漆！
他心头一颤，惊愕的瞳孔中映着那些黑褐色的液体。
石漆不同于一般的火油，它遇水不灭，只会越烧越旺。若是攻城，可让城池燃烧七天七夜不灭，水战中也能烧浮桥和战舰，若是被这武器击中了的人，必当烧伤糜烂而亡。
揭下另一侧的油布，是几排四方的铁盒，上有长杆形的铁管和机拓，虽从未见过这样的武器，但可以猜测，这应该是能喷射石漆的一种武器。
最后一张油布下，放着一筐筐拳头大小的弹丸，从气味和外观看，应当也浸了石漆，类似作战时用来投射的火丸。
莫时雨只觉汗毛倒竖，心头发颤。
这么多石漆武器，足可以攻下两个长平关了！
他忽地心头又是一凛：石漆并不惧水，那北莽这么多天按兵不动，便不是为了等天气。
他艰难地挪动了下脚步，心知事情不妙，此刻他怕是已经出不去了！
帐外传来纷杂而迅速的脚步声，很快便将四周团团围住。莫时雨掀开帐子，映入眼中的是那个身穿银白铠甲，头戴抹额的人。
“勒川！”他从齿缝中吐出这两个字。
“莫时雨，你终于来了。”勒川的声音低沉而冰冷，牵动嘴角，露出一口森森白牙。
这是宿命仇敌的第一次正式见面。
勒川有着北莽人独有的精壮体魄和高大身量，头发微微卷曲，只用一条抹额绑着。眉峰凌厉，眼瞳幽深，一道刀疤横贯鼻梁骨，让他原本颇为英俊的脸上，添了森然和诡异。
莫时雨漆黑的双眸紧紧盯着他，握紧手中的剑，脊背挺得笔直。
“莫挽的儿子，不过如此。”勒川深不可测的瞳仁中溢出嘲讽之色。
“你这般大费周章，便是为了等我？看来我不该让你失望。”莫时雨并不理会他的挑衅，冷着声音道。
“你若是不入这个套，我岂不是看不了这场好戏？”勒川带着笑意，扬了扬手中金刀，“当年莫挽就是于千军中被围困而死，你又能撑过多少轮？”
随着他的金刀点地，数十名身穿黑甲的精兵手持直刀，朝莫时雨围了上来。
莫时雨胸中怒火和着血气上涌，手中气劲一沉，真力自丹田汇聚于掌心，将长剑上绑着的带子齐齐震断。
剑上寒芒乍起，冰霜之气逼得在场众兵士全身一凛，未战心头已胆寒了几分。
莫时雨心知此刻身陷重围，久战不利，当下足尖一点，身形突起，长剑爆开一团剑芒，直刺北莽精兵。
寒光过处，犹如疾风裹挟劲雪，霎时划过那十几人的咽喉，带起一串血花。这些人尚未完全倒地，后面数十人又跃上前。
莫时雨手中剑芒凌厉不减，几下刺穿前面几人胸腹，借势向上跃起，身子在空中数个盘旋，长剑又转刺为扫，剑锋如潮如浪，荡开几人的攻势。
勒川双手按在面前饮马金刀的刀柄上，不动如山，幽深的眼瞳如毒蛇般盯着眼前浴血的人。
几个来回下来，地上已横七竖八躺满了北莽士兵的尸体。莫时雨持剑而立，眼中盛满血色与寒光。
勒川勾了勾嘴角，略一点头，身后大片的精兵便又围了上去。
莫时雨一声清啸，剑芒更甚，手中长剑犹如长风破浪，向汹涌而来的人潮刺去。身影翻飞，如鹤唳长空，寒光舞动，如星落四野。接连数十波的攻势之下，他的周身也添了大大小小的伤口，殷红的血和冰冷的汗浸透了黑色的夜行衣。
不过才几百人而已，远远不够！距离母亲的血仇，距离山后的关口，距离千里外的家，还远远不够。
他的呼吸急促，脸上却没有血色，握在手中的剑本能地刺向一个个不知恐惧扑向他的人，只觉得痛觉也都渐渐麻木了。
又一批兵士倒下，身影挥动间，他的眼角瞥见，那个好整以暇地观摩着这场厮杀的人，终于动了动手指。
莫时雨当下心头一凛，咬破舌尖激起自己的意志，长剑一横，快速击落眼前的几个黑影，身形倏忽一闪，剑风劲啸，已携着风霜攻向勒川。
勒川似是带着笑意微微歪了歪头，右手一沉，金芒乍起，已架住了那如电闪雷击的一剑。
莫时雨虎口震裂，溢出血来。喘息之间，身后又有黑影刀光掠至，他手腕翻转，长剑扫落身后两人，腰间一拧，又堪堪避过了急闪而来的金刀。
勒川单手扬着那把饮马金刀，笑意森然。
突然远处火光乍起，呼喊声和脚步声夹杂而来。
夜色星光里，黑色的身影披霜踏月而来，仿佛周身都笼着一层淡淡清辉。几个起落间，便已跃入了重重包围的人群里。
“师父！”莫时雨不由失声。
眼前的人长身而立，风神如玉，虽是一袭黑衣，却犹如清月谪仙一般，不似人间。
莫时雨心中一时有万般情绪涌来，而潮起月落，到最后只余一点私心和贪念——
能再见他一面，真好。
他当下再顾不得其他，往前几步，向那人而去，脚下一个踉跄，喉头压着的腥甜再抑制不住，喷出一口血来。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15章 闯敌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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