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殉情到古代》蘼芜女

5、一夜风吹杏粉残（上）

　　凌隋国的宫例，皇家宴会，基本上每个月都会举行一次。这对于平日较少见到皇帝的嫔妃来说，是一次崭露头角，获得皇帝青睐的机会。所以一个个都精心打扮，盛装出席。紫玉和秋桐也在我的身上费了不少的心思。从早上就开始忙活了，净面，匀脸，上妆，梳头，特别是梳头，扯得头皮子都阵阵发痛。看着她们两个兴高采烈的样子，还时不时地商讨，甚至是蹦出一些我听不懂的专业术语，我本是不打算扫兴的，可是在看到镜子时，倒是被吓了一大跳。
　　其实千歌月的底子不错，一双横波目，盈盈带水，鼻梁挺而微翘，朱唇不点而红，高挑清瘦，长得明媚中带着清秀。但是现在镜子里的女子，云鬓高耸得吓人，脸上白得像堵墙一样的，颇有日本艺妓的范儿。偏偏秋桐和紫玉的眼中还是惊艳的神情，实在是受不了。我在心里弱弱地想，估计以前皇帝就是被这副尊荣吓得都不敢来莲芬宫了。
　　再也不顾他们的感受了，打乱发鬓，梳起一个简单的云髻，插上一根白玉长簪，又站起来重新洗脸。
　　旁边的秋桐急得直跳脚，道：“小姐，刚才那样子多好看，皇上一定会喜欢的。我们费了那么多时间，现在全乱了。”
　　我一边用毛巾擦着未洗尽的脂粉，一边无奈地答道：“秋桐，我现在已经有了身孕，还是清减一些的好。那么多头饰，坠得头都痛了。”
　　秋桐嘟着嘴，不满地道：“人家惠嫔，都已经有了四个多月的身孕，还天天打扮着花枝招展，你才两个月呢。”
　　我不理，顾自挑出一件莹白的锦衫穿上。
　　秋桐还是在喃喃自语，估计对我的这件衣服也是不满的。
　　自从知道秋桐那日偷摘莲花，是因为千歌月从小爱莲花，但是又有了落水的事情在前头，所以想偷偷摘一朵让我惊喜之后，我对这个丫头也改观了不少，饶是她平时没大没小，大呼小叫，我也觉得她可爱了起来。
　　紫玉拿起梳妆台上的一朵玲珑绢花，斜插入髻，笑道：“那样实在是太素了。”
　　我不以为然，道：“好了，时辰不早了，出发吧。”

　　家宴设在秀元殿。
　　软语花香，丝竹管弦，一派其乐融融的皇家作风。
　　皇帝坐在中端，右侧坐着的是皇后，一身正红宫装，金色的风行步摇，随着微风轻轻颤抖，华丽中透着端庄。淑妃坐在皇帝的左侧，身穿梨子黄夏衫，斜斜地一朵红芙蓉衬在左脸，样貌普通，只能算是清秀，看看身边虽彼此欢笑言语，眼睛却在皇帝身上的宫嫔，哪个都比淑妃漂亮。比如坐在我对面的云嫔，肤若凝脂、眉目如画，眉宇间淡淡忧伤，嘴角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简直就是雨巷里丁香花一样的女子嘛。再比如鸿贵嫔，一双吊梢目，似笑非笑，说话间顾盼神飞，周身的明艳动人，光芒四射啊，活脱脱一个王熙凤的形象。
　　心中叹口气，看来这个皇帝的品味不怎么样啊，放着这么多的环肥燕瘦不爱，宠着一个不过尔尔的女子。
　　我又细细打量起这个皇帝，一双丹凤眼似笑非笑，带着几分戏谑的神情看着大家，周身散发出淡淡寒意，一袭淡黄色九龙云锦织袍，衬得人丰神俊朗，又透着无比的尊贵，仿佛置身于云端，让人不敢久视。看了他的容貌，我又想想千歌月的模样，他们两个的基因都不错，我腹中的这个孩子起码在样貌上应该是不赖的。
　　一想到这，我心中有些窃喜，手腕一抬，杯中所盛的酒水，盈盈如玉，碧波之中又带着一抹乳白，如丝如绵，竟不能断，心中不免好奇，正欲凑唇上去。
　　“妹妹，不要饮！”身侧的密嫔出声制止，望着我，一脸关切，说：“玉如绵，平时饮是不妨的，可是你现在已经有了身孕，玉如绵的酒性虽则不多，还是不宜的。”转身对自己的丫头说：“给敛嫔娘娘端一些温性的茶水来。”
　　我感激地点头，道：“多谢姐姐。”
　　倒是她烟波一横，说：“自家姐妹，谢什么呢。”
　　环顾四周，又自言自语道：“丽妃怎么还不来，往常家宴，她可是从不落人后的。”
　　正说着，只听见远处一阵混乱，跌跌撞撞，跑来的是一个丫鬟。只见她一进来，立马跪倒：“皇上，不好了，丽妃娘娘殁了！”
　　事发突然，大家一下子都愣住了。饶是皇后镇定，沉声道：“胡说什么，今儿个下午她还过来跟本宫闲话家常，怎么才这么点光景，就殁了？”
　　“娘娘下午给皇后请了安回来，就一直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后来，我们看看时辰不早，进去提醒娘娘参加家宴，可是敲了半天的门没人应答，斗胆开门，看见娘娘已经……已经被人杀害……”婢女脸色苍白，声音颤抖。
　　后宫之内，饶是平时相互争宠夺爱，工于算计，但是鲜少出这样的人命。一时大殿之内一片窃窃私语，惊慌之声不绝于耳。
　　皇后先缓过来，恢复冷静，道：“那她回房间之后，还有其他人来过吗？”
　　婢女犹豫着，不时地拿眼睛瞟着密嫔，道：“只有密嫔的贴身丫鬟来过，出房间时鬼鬼祟祟，很慌张的样子。”
　　她这么一说，众人一齐将目光对准了密嫔。凌隋国的后宫依祖制，嫔级只能分居妃级的侧殿，只有封为贵嫔之后方可开殿独居，因此密嫔仍是和和丽妃同居一殿。
　　密嫔仓促向前，裙袂带风，斥责道：“你这个贱婢胡说什么，我只是让虹霓进去请丽妃娘娘同行参加家宴，并无他意。”

　　周围寂静，似乎大家都可以听见自己的呼吸。只有盛着玉如绵的双耳铜杯，被密嫔起身时打翻在地，碧绿的酒液缓缓流淌开来，一殿的芬芳。
　　半晌，皇帝起身，袍袖轻扬，说：“去秀羽宫看看。”语气冷淡，听得人心头不由一寒。
　　有几个大胆的妃嫔也跟着一起前去。密嫔脸色煞白，摇摇欲坠。我扶住她的肩膀，低声道：“我陪你一起去。”密嫔点点头，紧紧抓住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