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殉情到古代》蘼芜女

35、多应不信人肠断

　　好不容易忙完政事躺下来补一回觉。门口拔高的人声便将他吵醒。
　　他撑起身子，声音中带着不耐，道：“何人在外喧哗？”
　　策掌一躬身出门，又回来道：“皇上，是淑妃来了。”
　　“叫她回去！”明显地不满已经传递了出来。
　　策掌一犹豫，又轻声道：“敛嫔娘娘也在门口。”
　　床上的人一惊，一把掀开明晃晃的纱帘，道：“她来了多久？”
　　策掌低着头，不敢看他，只道：“有两个时辰了……
　　两个时辰，也就是四个钟头了。
　　“策掌，你的胆子真是不小！”威严的声音，竟带上了几分戾气。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策掌说话间，人已经伏在了地上。跟在皇上身边，虽然知道他是冷淡残酷的性情，但是在伺候生活起居方面，他似乎没有过高的要求，平日对自己也比较宽待，今日这样的话也已经是重话了。但是心里又觉得委屈，不是您自己说不要任何人打搅吗？这些自然是不敢说出口的，只是伏在地上，磕头认罪。
　　一阵衣服窸窸窣窣的声音。
　　“还不让她进来！”
　　策掌赶紧起身出门。一走出大门，只见淑妃依然一副泼妇做派，口中不依不饶说：“你这个妖女，皇上本该就将你处死的！只是让你没了孩子真是便宜了你！”
　　我本无心争吵，经她这么一闹，更无心逗留，但是她最后一句话狠狠刺到了我深处的伤口，一股怒气陡然升起，我上前一步，看定她的花容月貌，手一扬，一个巴掌狠狠地扇了下去。五个指印顿时毕现。
　　事发突然，她看惯我的逆来顺受，一下子惊呆住了。
　　我平一平怒气，道：“淑妃，你若下次再敢拿我的孩子说事，我不会是一个巴掌这么便宜你。”
　　抬眸看见策掌，便道：“公公，左右皇上都睡着，我明天再过来。”
　　策掌慌忙上前一步，道：“皇上已经醒了，正请娘娘进去呢！”方才的一幕让他呆了呆，想不到敛嫔竟然会动手打淑妃。
　　淑妃一听说皇上醒了，拉着我的手更不让我走，道：“你竟敢动手打我！你不守本分，自己做过的事情，还怕别人知道吗？你和六王……”
　　“淑妃！”一声怒喝好像是当头一棒而来。
　　凌卫风站在门口，只穿着里衣，一双眼睛似乎要燃出火来。
　　淑妃微微吃惊，又接着腰肢一拧，千娇百媚地唤道：“皇上……”
　　“你以后不许再来这里，现在去皇后那里请安。”冷冷地声音从薄唇中传出。
　　淑贵妃一愣，手抚上自己红肿的面颊，又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道：“皇上，刚才敛嫔竟打我……”
　　“策掌，带淑妃走。马上！”
　　“皇上，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以前对我不是这样的，都是因为她是不是？”远远地，她的声音仍然是隔着树木传来。
　　凌卫风只作不觉，上前握住我的手，柔声道：“你来了就进来，干嘛这样在门口等？”
　　我抬眸看定他，面容依然英挺，只是长期熬夜的关系，眼底一抹青色若隐若现。可能出来的时候匆忙，只见他前襟的几支蟠龙金丝扣都被扣错，此刻正七歪八扭的翘着。忽然一扫方才的不郁，莞尔一笑，伸手去解他的扣子。
　　他一惊，看着我的举动，试探般地凑近一点，嘴唇若有如无的擦过我的耳际，说：“你找我何事？”
　　我嘴角的笑意不收，只是把他的扣子重新扣好，道：“就是来看看你，没其他事情。”
　　他的眼中绽放出绚烂的光华，紧紧地揽住我：“进屋吧。”
　　第二日，我还是来宣元殿。策掌远远看到我，就迎上来道：“娘娘，请进。”
　　我微微挑眉，道：“皇上已经醒了吗？”
　　策掌行礼道：“皇上还在睡觉，不过已经有旨意，以后但凡娘娘求见，直接进来不需通传。”
　　他依然在床上沉沉地睡觉，睡梦中他的嘴角依然是紧抿着，并没有放松。他应该也很辛苦吧，那么多的朝事让他几乎一刻都不能真正的轻松。他是怎样过来的，怎样走到今天的。他所受得苦应该没有比我少。
　　正在思量着，一只手已经伸了过来，我抬头看他。他眼睛仍然闭着，嘴角已经上扬，稍稍用力一拉，我来不及惊呼，已经倒在了他的怀里。他睁开双眸，盛着笑意对我说：“一大早醒来就有惊喜，真好。”
　　我看着他神采焕然的脸道：“怎么不多睡会呢。策掌说你才躺下没多久呢。”
　　“你一进来，我就已经醒了。”他说道，其实在她没进来前就已经醒了，有一股莫名的期待和预感，她今天还会来。
　　不待我回答，他的眼睛已经定定地看着我的唇线，稍一犹豫，便吻了上来。
　　第三日我依然还是来，第四日、第五日，直到第八日，他隐隐觉得不对劲，再到第十日，他问我：“你来找我是为了何事？”
　　他终于还是问出口了。我来此的初衷从未改过，但是终究不够残忍，看着他每次眉目欣喜的迎来，总是压下心头的话。锐利如他，我索性不说，安静地等他发现，等他做好准备。
　　“我想出宫。”
　　“出宫？不是给你自由出宫的手谕了吗？”他觉得有些奇怪，忽而明了我想要的是什么，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我，双目里卷起肆虐的风暴般道：“你想要离开我？”一字一句，带着深深的不确定，准确的说是不愿意相信。
　　我的声音不大，但是很坚决：“是的，我要出宫，离开这里。”
　　他的瞳孔猛然一缩，这一天还是来了。早在她走出六王带给她的幻象时，他就开始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在这个宫廷里，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留住她了。
　　他一步一步地走进我，在我面前站定，带着七分悔恨，三分歉疚道：“歌月，是我伤害你，利用你在先，你要给我怎样的惩罚，我都愿意接受，我都甘之如饴，但是你别离开我……你要我怎么做，你说出来。”带着无边的恐惧，他似乎是在乞求。
　　我摇摇头道：“与你无关，我只是想出去，请皇上成全。”
　　“你要我成全，可是谁来成全我？他惨然一笑，道：“如果有个孩子就好了，有个孩子就可以拴住你了……
　　我目光不再躲避，只是看定他道：“凌卫风，你是皇帝，注定了必须把善良和同情踩在脚下，这是一个政治家必备的条件。只是很不幸，当初的我站在了你的对立面，成为了你利用的对象。我已不再恨你，但是我也并不打算在此终老。”我停了停，又启唇开口道：“我以前……活在仇恨和漠然之中，来到这里又一直过得隐忍，我已经厌倦这种生活。况且，我只有十年的时间了，我要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他的眉心倏然一跳，惊声道：“你……如何得知？”
　　我坦然一笑，淡泊如云卷云舒，道：“林太医性格忠厚，不善辞令，从他的言语中即可推断出一二。”
　　“你的病一定会好的！你放心！”他紧紧抱着我，笃定地说。
　　我轻轻推开他，展颜笑道：“我并不在乎十年还是二十年，如果一生都幽居于此，让我做了彭祖，我也不会开心。”
　　“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可以挽回你的心？”如果可以，他不惜放弃一切，放下尊严，寻回那颗原本就属于自己却被自己曾经一度丢弃的心，哪怕是微薄渺茫的希望，他也愿意去尝试，他不能任由她这样离自己远去。他悔到肠子都青，悔到心血都将呕出，只恨世上没有后悔药这种东西。而她却已经是关了心门，一副心肠冷寂到底了。
　　“放我出宫吧，你也应该知道如果我一直这样郁结于心的话，我连十年都活不到。”
　　他只木然地站在原地，定定的看着我，忽而起身，坚决道：“你别说了，我不会让你就这么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