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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第七十章 ...

  •   萨然意外,忙睁眼看向身侧护卫自己之人,不是刚才的那个北荒男子,而是一个通身黑衣、长巾遮面的男人,眉眼如炬,并不陌生,是何平。

      何夫人也认出了何平,冷声质问:“何平,是风儿让你来的?你若真对风儿忠心,就该将她留下!”

      何平不答,只全力护住萨然,向外突围。他不欲伤人,攻势大减,渐渐落了下风。

      何夫人高呼:“何平不用留活口,只管砍杀!谁把那丫头抢下来,赏金千两!”用得是何家战场上重赏激励的惯常套路。

      萨然见何夫人杀心已起,高手们为了赏金更是频下杀手,若是一味闪躲,恐怕真会搭上何平和北荒男子的性命,当即从何平手下挣脱,劈手夺下一杆长/枪,将枪杆对外,施展轻功,在人群中飞快闪身游走,枪杆颤动着逐一点向众人的定穴。

      她习武时间不长,对战经验亦是更少,右肩头还受了剑伤,故而用枪杆点穴时,只凭眼前情况随机应变,走位和动作匆忙慌乱,毫无章法。好几次险些被长剑刺到手腕,急急闪躲,又差点儿被弯刀砍到后腰。

      一通胡乱腾挪刺挑,出了一身冷汗,竟还真让她点中了两人。萨然来不及庆幸,只感到背上疼痛,知道不止一处又受了伤。

      见她动作迟滞,北荒男子跃到萨然身前,手指弯在唇边,一声呼啸,片刻后空中即有应和的啸音响起。十多只猎隼在头顶盘旋,将日光也遮盖得暗淡了几分。

      北荒男子又是一声呼啸,猎隼们齐齐向下扑来,对准院中高手的头顶或眼睛,伸出尖喙和利爪,撕咬抓挠。

      何家的高手们为了自保,挥舞着手中的兵刃,向半空中的猛禽砍去。但猎隼眼神犀利,身姿健硕,异常灵敏,见缝插针地攻击,而后闪身飞起,避至半空,任凭高手们举起兵刃蹦得再高,也戳不到它半分。

      何夫人大喝一声:“拿弓箭来!”亲自弯弓搭箭,向着空中的猎隼瞄准。

      箭羽离弦,带着清亮的弦音,破空射出。何夫人却躬身捂住胸口,咳出了一口殷红的血。

      箭矢后劲乏力,半空中减速坠落,未能射中猎隼。

      何夫人闭目黯然了一瞬,将弓箭递给身旁的家将,声音微颤,透着几分难言的落寞:“弓箭手们快上,射中重赏。”

      北荒男子并不恋战,趁着高手们分神之际,顺风甩出一股气味诡异的烟尘,而后一声呼啸,在烟尘飞扬扩散,一时目不可视之际,将萨然扔上了最大那只猎隼的背上。

      猎隼不善驮人,背部陡然吃力,剧烈晃动,差点把萨然摔下去。萨然身上有伤,仍坚持调动内息提气,用轻功来减轻猎隼负重。猎隼盘旋上升,有箭矢不断擦身而过,射中其他猎隼,却幸运地让背着萨然这只成功逃脱。

      猎隼展翅在空中飞掠,猎猎劲风拂面,吹得萨然睁不开眼睛。飞过城池,飞过田地,飞过荒坡,落在了一处山崖边。萨然从猎隼背上滚落,再没有力气爬起来,顺势伏在地上,调整气息。

      半晌后,她掀眸看向旁边的猎隼,比她养的那只灰色的小猎隼大两倍不止,眼睛浑圆,目光冷冽地也在瞧着她。

      萨然知道自己现在浑身上下血淋淋的,而这些猛禽闻着血腥的气味,凶残食肉的本性就会难以压制。她担心那猎隼会攻击自己,虽刚刚被它救了一命,却仍是呲牙瞪眼,做出更凶猛的气势与猎隼对峙。

      猎隼歪着脑袋瞧她,眼神渐渐变得不屑,片刻后竟是转头避开,不与她对峙,一副懒得计较的大度模样。

      萨然当即松了口气,这猎隼训练有素,颇通人性,自己倒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小瞧了它,不禁有些羞赧惭愧,柔声向那猎隼道歉:“是我错怪你了,莫生气哟!谢谢你救了我,交个朋友吧?”

      猎隼恍若未闻,目视前方,并不瞅萨然一眼。

      萨然噤了噤鼻子,心道它脾气还挺大。随即却幡然醒悟,这是北荒人的猎隼,怎会听得懂中原话,于是用部落语又说了一遍,那猎隼果然转过头来,拍了下翅膀,开口叫了两声,如同应和一般。

      萨然获得回应,十分开心,伸手在那猎隼背上轻抚了两下。那猎隼却不太乐意,歪头睨了萨然一眼,伸嘴作势要啄她,吓得萨然赶紧缩手。

      一人一隼在崖边呆了半日,那北荒男子才灰头土脸的现身,后肩胛上插着一支箭,脸白得没有血色。

      “我没力气带……你回部落了。咱们……在这崖上再等一日,会有人跟……着猎隼来找咱们。”北荒男子开口讲的是部落语,因伤势颇重,断断续续,说得十分艰难。

      萨然点头,上前查看男子肩头的箭伤,并不太深,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遂放下心来,拾了些枯枝,升起了一堆篝火,拿了男子的匕首,用火烧红,轻轻划开男子肩头箭矢周围的皮肉,帮他把箭矢拔了下来。

      那猎隼见两人可以互相照应,振翅飞下山崖,消失在山林中。

      北荒男子虽拼力救下萨然,但不过是奉命而已,对萨然并不热情,即使被她照顾拔了箭,包扎了伤口,依然垂目不语地坐在火堆旁,浑身上下仿佛凝了一道冰冷的结界,把萨然隔在外面。

      萨然见男子的精力有所恢复,主动破冰,凑过去和他攀谈,问十句却有九句没有回应。然而从男子的只言片语中,萨然仍是得知了他叫阿耶克,和被困在密室的大巫一道,来自建水部。

      猎隼飞回来的时候,爪子上抓着一只肥美的兔子。萨然因着安府之战中,与腐败的人头一起被囚在暗洞中两日,再也咽不下肉了,尽管这是她从小吃到大的食物。

      可她知道阿耶克需要肉食来恢复体力,压下几欲呕吐的恶心,将兔子收拾好,架到篝火上烤炙。

      阿耶克艰难地起身,坐到崖边,目光幽怨地望向远处。猎隼吃过了几块生兔肉,此时半眯了眼,静静地趴在他的身侧。

      山风吹起阿耶克的头发和衣角,猎猎纷飞,却掩不住他眼中深邃的哀伤。

      兔肉烤好了,萨然喊他吃肉,他却并不回应。萨然上前轻轻地推了推他的肩头,却被他冷厉的一记眼刀骇到,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

      “那大巫是你阿妈?”萨然沉吟半晌,猜到了其中的过节,轻声询问。

      阿耶克不语,但默默垂下的眼睫微微颤动,替他答复了萨然的猜测。

      “我们想办法把她救回来!”萨然拍着阿耶克的肩头,语气笃定地安慰。

      阿耶克苦笑摇头:“她回不来了……来之前阿妈就做好了替你死的准备。你不需要在此惺惺作态,我不会恨你,更不会找你报仇。阿妈让我亲自说出那句封密室的话,就是不让我因此记恨别人。”

      萨然并未因阿耶克说她惺惺作态而不悦,反而更替他担忧:“可是你会因那句话而记恨自己呀!”

      “恨有什么用?我记着阿妈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定要用她换来的东西,达成她所愿!”阿耶克猛然抬手,使劲儿抹了抹眼睛,赤红着双目坐回到篝火旁,拿起兔肉,大口地撕咬吞咽,像是要将心中所有的愤恨一同咽入腹中。

      萨然在篝火的另一侧坐下,也想起了阿妈。她以前总觉得阿妈对她管束颇多,然而此时回想,不过是对自己的孩子充满期待而已。

      因阿耶克的冷淡,萨然无聊,只得独自坐在一旁运功疗伤。气息在体内游走,似有热流缓缓流过周身,顿觉经脉舒畅,精力迅速恢复。

      阿耶克注意到萨然的气色好转地颇快,不禁疑惑地打量她。

      萨然抬眼撞见了阿耶克探寻的目光,粲然一笑,大方问道:“你是否想学我调息的法门?”

      阿耶克迟疑了下,缓缓摇头:“你若是想用这个施恩于我,那就算了。”

      萨然笑意更盛:“我还欠着你这次的救命之恩呢,教了你也不够还的,算不得施恩。”

      阿耶克当即起身,坐到萨然身侧,听她讲所谓的内功诀窍,尝试着运功练习。因他只学过些外家招式,没有内功基础,打坐练了半晌,急出了半头冷汗,却没酝酿出半点儿内息,不禁有些气馁。

      萨然笑着鼓励他:“你依着口诀,每晚练习,十天半月一定会有精进,莫要放弃。”

      阿耶克抹了抹额角的汗,抿紧唇角,倔强点头。

      日头落了又升,第二日午后,终于见到另两只猎隼在崖边落脚。阿耶克伸手,让一只猎隼跳到他手臂上,他伸出另一只手,亲昵地抚摸着手臂上停驻的猎隼,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意。

      片刻后,身后的林间有了窸窣的响动,一行骑着骏马、背着弓箭、身型彪悍的北荒人行至崖边。

      为首的一人,是个年轻男子,眉目英挺,却不咄咄逼人,面容沉静随和,是北荒人少有的谦和气质。

      男子翻身下马,先上前欣慰地拍了拍阿耶克的肩头,询问了他的伤情,才缓缓转身,凝目看向萨然。

      萨然的眼眶早已湿透,见男子终于看了过来,一声哽咽,滞了一瞬,终于喊出了口:“二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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