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影风踪》尚福辣沃

33、第三十章

　　宫拜抱着萨然进了一间大屋，嘴角带着意味不明的暧昧笑意，将她扔到了床上。

　　萨然心里有了不祥的猜测，奋力挣扎着想撞开宫拜，欲竭力逃离这房间。

　　然而，宫拜抱臂冷眼瞧着她自不量力地闹腾了半晌，才慢悠悠地伸手点了她的几处穴道。萨然瞬时感到手脚仿佛都没了一般，不再听自己使唤。

　　宫拜俯身凑近她，顺手在她脸上捏了一把，而后将捏过她的两指不停地摩挲着，似留恋那滑腻的触感，他猥琐地揶揄：“看不出来，还挺烈呀。”说着，伸手解开了她身上缚着的绳索，拔了她嘴里的布头。

　　萨然口中一松，想张嘴大骂宫拜，却发现根本无法发声，原来宫拜点了她的定穴和哑穴，让她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她不禁害怕，觉得自己要被宫拜凌/辱，转而心中打定主意，若宫拜真对她不轨，待自己手脚能动之时，一定拼命也要杀了他。

　　但那宫拜却并没有再对她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带着暧昧不清的猥琐笑意看了她两眼，转身将床前的帘帐放下，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迈着莫名得意的步子，掩上门，径自离开。

　　萨然心中惴惴，竖着耳朵听动静，屋内静寂，但窗外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隐隐传来。天光渐渐亮起，透过窗子照进屋内，在帘帐上投下不规则的斑驳暗影。她定定看着那暗影，瞧得时间长了，竟觉不出其形状位置的渐渐变幻。直到肚子咕噜噜地叫起来，却再没有人来。

　　她终于适应了屋中的环境，放下了一些紧张的戒备，困意渐起，她合上眼想眯一会儿，却在此时屋门“吱扭”一声被推开。

　　萨然立时精神紧绷，戒备起来，可不能动亦不能言，戒备与否似乎在外人看来没什么区别。

　　脚步声有些急迫，奔着床榻而来，萨然心想不好，使劲挣扎，却依旧纹丝不动。与此同时，帐帘“哗”地被拨开，萨然转动着全身除了眼皮尚余能动的眼珠，循声斜了过去，只见来人是宫拜口中喊的少主、曾和她一起被盗匪绑了的少年。

　　少年见到萨然，似也颇感意外，蹙眉嫌弃地向后退了半步，厉声问：“你为何在这里？”

　　萨然心下委屈，瞧着他的眼中透出几分哀伤的神色。少年看出了不对劲，上前用手推了推她，发现没有反应，当即不再多问，转身踹门而出，站在门外喝问：“谁把那傻子扔我屋里的？出来！”

　　不多时听到有人步伐慌张地跑到那少年身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少年随即一脚将那人踹翻：“你弄根木头放我床上，难道你平日里就抱着木头睡觉？”

　　那人忙不迭地答道：“是属下考虑不周，属下现在就去把她的穴道解开。”是宫拜的声音。

　　少年没让宫拜进门，而是不由分说地又狠踹了他一脚，踹得那也算得上有几分功夫的宫拜，忍不住哼哟了一声，跌坐在地上。

　　“你知道那傻子是谁？”少年冷声问。

　　“属下不知。”宫拜声音颤抖着，仿佛一片风中的枯叶。

　　“那就敢把她往我床上扔？”少年又抬脚踹向宫拜。

　　宫拜似弱不禁风地“哎哟”痛呼了一声。

　　少年懒得看他扮柔弱，边负手向院外走，边吩咐：“这傻子好生看管着，别出岔子，更别让她跑了，否则北荒那边有变，咱们这次就白走这一趟了。耽误了我爹的大事，我把你狗头拧下来当夜壶！”

　　宫拜跪地应着，待少年走远，才哼哼哟哟地起身，一边揉着身上被踹疼的伤处，一边瘸着腿进屋走到床边，表情一言难尽地瞧着萨然。他挠着后脑勺，匪夷所思地琢磨着：“这事儿办岔在哪儿了呢？是嫌弃不能动的木头，还是嫌弃看管马虎？”

　　萨然目光灼灼地望着他，希望能感动他给自己解了穴道。宫拜难得又聪明了一回，立时领会了萨然目光中的意图：她知道，她要帮他解惑！

　　宫拜偏头又琢磨了半晌，想不出太多头绪，随即无奈地上前给萨然解了穴道。

　　萨然手脚登时恢复了知觉，因许久僵直不动，有些麻木酸痛，她强忍着不适，抬手狠狠地甩了宫拜一耳光。

　　宫拜猝不及防地被打了脸，只觉得那半边脸立时热胀胀地肿了起来，顿时火冒三丈，抬手就要还回去。

　　萨然赶紧缩着身子，向一侧躲开，嘴里吓唬道：“你真想当夜壶不成？”

　　宫拜闻言顿住，刚升起的火气一下子熄得一干二净，捂着脸向后退去，委屈地问：“你到底是谁？”

　　萨然答非所问地小声嘀咕：“我饿了。”

　　而后的日子里，宫拜似琢磨出了一点儿门道，对萨然和颜悦色、相敬如宾。这一行人并不在那里久居，第二日就整队向南而去。

　　萨然留心，从宫拜和下人的只言片语中，得知那少年名叫宫承义，也有下人不小心喊漏嘴叫他小侯爷，但大多时候他们都叫那少年为少主。萨然来中原时日算不得长，并不知道什么是小侯爷，只当是他的别名而已，也不在意。

　　萨然问宫拜，他们要去哪里？宫拜避而不答。她于是从下人那里套话，一个两个，不知下了多少套，才从一个小童那里问出是去京师。萨然心想，竟然顺路，跟着他们还算有吃有喝，暂时看来亦是性命无虞，便也不着急谋划逃跑。

　　宫承义起先并不怎么搭理萨然，可几日后，却抱着那本从萨然那里抢走的书，过来找她打听。

　　“这书你看过？”宫承义问。

　　萨然诚实摇头：“我不认识中原的字。”当然，她没念过书，别说中原的字，就是草原的字，山林的字，她统统都不认识。

　　“你和那黄蔓是什么关系？”宫承义又问。

　　萨然觉得这个名字并不是全然陌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亦是诚恳答道：“我离开部落后，好像被人暗算了，那之后的事情都想不起来。这个黄蔓我觉得不陌生，但却记不起什么。”

　　宫承义打量着萨然的神色，见她坦然自若，并不像说谎的样子，便不再追问。他低头翻了几页书，忍不住抬头又去瞧萨然，直把她看得莫名其妙、浑身不自在。

　　萨然冷脸瞥了宫承义一眼，不悦地问：“你看我做什么？”

　　宫承义收回目光，不屑道：“我就是想不通，怎么会有人看上你？”

　　萨然听着刺耳，一个两个，怎么都说自己不配，不值得被人喜欢，自己明明就很好，他们为何如此贬低她，当即语气生硬地回怼：“我怎么了？我可是能一箭射死黑鹰的，厉害着呢！看上我的人可多了！”

　　“看上你什么？看上你箭法好？那就是没把你当女人看，对吧？”宫承义嘲讽的语气又重了几分。

　　萨然气得两腮鼓起：“我就是女人，你当不当做，都是！”

　　宫承义嗤笑一声，斜睨了萨然一眼，冷哼道：“过几日，我带你去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女人，到时候你一定自惭形秽，抬不起头来！”

　　萨然一口应下：“好！我倒要看看，你嘴里真正的女人，有几双眼睛，几对耳朵！”

　　几日后，到了京师，宫承义果不食言，将萨然乔装打扮成了随身小厮的模样，大摇大摆地带她出了门。

　　萨然悄悄将伊玛托付的书信和瓷瓶带着，想等见过了宫承义口中真正的女人，就逃走去送信。

　　宫承义将她带到了一处清静幽雅的院落，有婀娜的美妇娉婷而来，引着他们进了一间香气四溢的客房。

　　萨然瞅着那美妇，问宫承义：“她就是你说的真正的女人？和我一样啊，都是一双眼睛，一对耳朵。”

　　宫承义白了萨然一眼，提起一侧嘴角，坏笑起来：“这里都是真正的女人，随便哪一个都有你没有的东西。”

　　“是什么？”

　　宫承义没有开口，只是用几分沉醉的眼神向那美妇望去。萨然随着他的眼神看去，就看到了饱满的胸和高翘的臀，她立时明白了过来，垂头瞧了眼自己的胸，又侧头向下打量了眼自己的屁股，确实看上去几乎算没有。

　　她的脸刷地一下红了，却依旧不服气：“谁说她那样才是女人，我这样的也是女人！”

　　宫承义将那美妇招到身边，一伸手揽在怀中，摸着那美妇的手，莫名得意地回道：“可只有这样的，才算得上男人眼中的女人。”

　　萨然脸上的红润瞬间褪去，恢复了常色，冷声驳斥：“谁在乎男人眼中怎样？她是女人，我亦是女人，与男人何干？”

　　那美妇闻言娇嗔一笑：“哟，公子，你这么久没来看奴家，一来竟还带了个如此有趣的小姑娘。她现在还小，等过几年，该有的就都有了。”

　　宫承义抱着美妇的手一刻不停，很快就移到了腰间，嘴里却是不停地嘲讽着萨然：“她还小，我娘在她这个年纪，都生我了。哼，那蛮夷之地太贫瘠，这样的货色都有人争！”

　　美妇花枝摇曳地笑着，一边娇喘渐起，一边却不忘附和着宫承义：“公子说什么都对！奴家这些日子可想死公子了，今日里无论如何，都要好好解了奴家的相思之苦。”

　　萨然见二人毫不避讳地在她面前亲热，不觉脸上又臊得起了两坨绯红，她转身向宫承义说了句：“我在门外等你。”也不待他回话，赶紧夺门而出。

　　门外依旧可以听到屋内的旖旎，她此时心情不佳，也懒得偷听那份春光，只计划着如何趁机逃走。她东张西望地见门就出，却发现这里一重又一重，是大院套小院，如迷宫一般，竟似越走越深。

　　一丝袅袅琴音传入耳畔，萨然循着那悦耳的曲调，向一处绿竹掩映的院落行去。还未踏入院门，斜里突然飞掠而出一个身姿敏捷的高手，劈手直奔她的面门袭来。

　　萨然退步欲躲，却觉如刀的掌力已然将自己团团罩住，躲无可躲。遂闭目打算硬挨下这一掌，而心中则不免哀叹，没想到那琴音竟是勾人的绝命曲。

　　然而那一掌却并未如期落下。萨然难以置信地睁眼，只瞧见那高手无声隐去的一袭衣角。难道不过是吓唬人而已？萨然入院的好奇心因而更添了几分。

　　琴音似小桥流水，潺潺不绝，显得眼前的院落越发地清幽僻静。几缕酒香飘过萨然鼻端，醇美浓郁，让她不禁食指大动。萨然轻步上前，想推门入室，手还未触及门扉，房门却被向内打开。

　　萨然与开门之人四目相对，却是不约而同地开口：“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