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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悦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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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时分,天已经蒙上了一层灰,宁照晚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缓缓坐起双手抻开,伸了个懒腰。
“小姐,醒了?”
灵犀端上一盆热水,打湿手帕递给了宁照晚。
太阳西斜,伸出手试图圈住落日,透过圆圈揉碎的暮光悉数洒在手指尖,宁照晚也没想到自己这一觉能睡得这么久,余光瞟到灵犀几欲张嘴,想要开口说话。
宁照晚轻轻柔柔地说道:“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出来。”
“柳夫人午时派人传话过来请小姐去大厅挑选衣裳,灵犀见小姐还睡着…就替小姐回了话。”
灵犀顿了顿舔了舔嘴唇,又道:“我以为小姐很快就能醒的,可……”
接下去的话不用灵犀说,宁照晚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下好了,待会儿她一去前厅就能看到几张黑着的脸了,就是不知道柳婉会不会黑脸。
一到前厅便看到宁芷和宁月摆着两张臭脸,然而柳婉见到她依旧端着身子弯起笑眼,俨然一副温柔和蔼的慈母样貌。
宁照晚不得不佩服这柳婉还真是一个厉害人物,表面上温婉可人,在帝京也算是出了名的贤妻,亏得自己上一世还以为人家是真心对她,结果自己还不是被柳婉欺骗送上了言松的花轿,她却让宁芷嫁给了顾祐言。
“晚晚来了,快来看看我为你挑选的衣裳。”柳婉略过宁照晚冷漠的眼神亲切地拉过宁照晚的手。
宁照晚使了点力气拔了拔自己的手,从柳婉的手掌心中挣扎了出来,漫不经心地打量着柳婉“精心挑选”的衣裳。
果然又是这土里土气的嫩黄色。
宁照晚由于自小便待在边疆,边疆日光毒辣,她又爱出去溜达,这么一圈下来宁照晚的皮肤实在是算不上白皙,而这柳婉特意为她挑选的嫩黄色衣裳更是将整个人衬得愈发的黑。
“这件缕金挑线纱裙可是我特意嘱咐纤云楼为你打造的,你看看你可还喜欢?”
宁照晚面无表情也不作声,嘴角还噙着一丝冷笑。
“这可是母亲花重金为你能在德妃娘娘寿宴上一鸣惊人置办的衣裙,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宁照晚冷冷地瞥了一眼宁芷,道:“既然这么好,不如还是把它留给妹妹你吧,不用谢。”
听到这里柳婉急忙插话道:“芷儿不得无礼!”
宁芷撇了撇嘴,压根就没把柳婉的话听进去,面露不悦地朝宁照晚说道:“这么精致的衣服你宁照晚压根就穿不出它的美丽。”
宁照晚冷笑了一声,“既然我没有这个能力,那这个衣服就送给你了。”
柳婉面上丝毫让人察觉不到一丝愤怒,依然是一副温婉模样,道:“晚晚既然不喜欢那就只能便宜我家芷儿了,那我再为晚晚挑一件你喜欢的,这毕竟是去参加德妃娘娘的寿宴,万不能失了礼数。”
上一世宁照晚众星捧月、自视甚高,掉进了柳婉精心为她设计的局,所以这一世势必要将上一世的债亲自向柳婉讨回。
柳婉面貌生得其实有些普通,与宁照晚的娘亲自是不能比的,但是这个女人依旧给宁秦生了一个女儿,依靠的不就是如今这泰然自若、虚假的温婉贤惠。
宁照晚握紧了拳头,心想,早晚有一天我会亲手撕下你这层面具,我倒要看看你面具下的面容有多丑陋?
“这个我早有准备,君成商号在帝京不是有一个叫霓裳阁的店面吗?灵犀已经去那帮我定制了一套衣服,就不劳烦柳…姨了。”
这番话落在本就已经火大的宁芷耳朵里更是火上浇油,宁月也是小声地在一旁嘟囔。
枉费母亲辛苦为她挑选衣裳,她却故意让母亲与她和宁月在这里等那么久,宁芷哪受过这种委屈啊!
一股脑地冲到宁照晚面前,朝她吼道:“那你为什么还要让我们在这里等你?”
宁照晚朝宁芷挑了挑眉,耸了耸肩膀两手一摊,语气冷漠地说道:“我有说过让你们等我吗?是你们自己非要等我,这也要怪我?”
最让宁芷受不了的就是宁照晚那一副理所当然、丝毫不在乎的高贵大小姐模样,要不是母亲在背后一直死死地捏着她的手,她定会上手把宁照晚这个贱人撕了。
柳婉上前隔在宁芷与宁照晚中间,宁照晚这才不用看到宁芷那双瞪得圆溜溜的悲伤蛙眼。
“霓裳阁已经帮晚晚准备了,那样也挺好的,明天会有马车来接你们,晚晚可不要再像今天这样这般要内侍好等了,不然外面该要议论我们将军府家教不好了。”
宁照晚怎会不知其中话中内涵,心里暗自吐槽,你不是很会装吗?那我就陪你过过戏瘾。
“怎敢让内侍大人久等呢?毕竟孰轻孰重我还是懂得的。”
宁照晚面上虽是笑着的,但是柳婉知道宁照晚压根打骨子里就看不上她这个继母,柳姨?呵,迟早会让她吃到好果子的。
宁照晚就在宁芷、宁月咬牙切齿的目光里踩着轻松的小步伐,转身离开了。
照晚阁在宁照晚精心地装扮之下也愈发有了生活气,果然无论再奢华的装饰也敌不过院子里那些有生命力的花花草草。
“小姐,衣服我已经取回来了,至于小姐你要的霓裳阁的账本,那掌柜的死活不肯给我,没办法我就只能用自己的方法取过来了。”
灵犀双手抱着那件云彩纱裙,眼神不敢乱瞟。
“这衣服就放那吧,账本的事你…”宁照晚剪掉了一支坏掉的芽心,灵犀有些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做得还不错。”
灵犀这才缓缓地吐了一口气,伸手将怀中的账本递了过去,“小姐,你这话不能一茬一茬地说,太吓人了。”
宁照晚接过账本翻看,调皮地朝灵犀吐了一下舌头。
“灵犀,我要是说我就是故意的呢。”
灵犀瞅着眼前小姐这么一副欠打的模样,心里不禁吐槽,以前的小姐顶多就是爱偷跑出去玩,现在怎么还爱捉弄她呀。
有了上一世的教训,这次一回来她就开始着手整理母亲留给她的产业,不过在她待在边疆的那些年里,这些产业都是由宁家老太太在打理,至于这些产业之间的利害关系、产业连接等之类的杂事,目前宁照晚还一无所知,这也就是为什么宁照晚不选择一回来就从宁老太太那要回那些产业的原因。
灵犀看着眉头紧锁的宁照晚,就知道账本的事情可能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小姐,这账本是有什么问题吗?”
宁照晚一时半会儿也说不上来是哪儿出了问题,但是账本上的成本价看着好生奇怪。
账本从宁照晚的手中滑落,好在灵犀眼尖一把接住。
宁照晚突然想到就在上一世父亲去世之前,严明要她接管君成商号时,可偏偏那个时候君成商号因为恶意洗钱被朝廷封存了。
那时候的宁照晚也就这样无缘无故地失去了最后的靠山,不然要是有君成商号在手,言松那时也不敢纵容小妾骑在她头上。
“灵犀,这账本你待会儿再偷偷摸摸地放回去,别让人发现了。”
宁照晚望着灵犀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母亲!晚晚这次一定能守住你留下来的产业的!”
德妃育有一子,颇受圣上喜爱,朝廷众臣都是见风使舵之人,自是不会放过德妃寿宴这么一个献殷勤的好机会。
宁秦是戍守边疆的大将军,就他这身份而言,这朝廷上的尔虞我诈自是与宁家无关,不过这柳婉是社交大户,不仅成功混入一些大臣的家眷宴席中,而且还与一些小妃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呢。
这不一到德妃寿宴就急忙带着宁芷和宁月前去与那些夫人们攀谈。
这样倒也挺好,宁照晚还能落下个清闲。
正当宁照晚美滋滋地品尝着自己喜爱的核桃酥之时,一个不长眼的丫环洒了她一身的西域葡萄酒。
宁照晚还没来得及问那个小丫鬟怎么回事,孟姝便一本正经地挡在了那个小丫鬟身前,掩面讥讽道:“哎哟,这都洒了一身了,我劝你还是赶快下去换了吧。”
宁照晚无语,她都不忍心拆穿孟姝这尴尬的演技,以及那敲得隔壁都能听到的算盘声。
“灵犀,你去帮我找套衣服来。”
灵犀在宁照晚身边待了这么久,早就与她达成了非一般的默契,宁照晚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她就能从中迅速地获取信息。
宁照晚一路上故意放慢脚步,打晕了跟在自己身后的侍从们,将他们拖到花丛中隐藏起来,又悄悄地从花园的另一道门穿了过去,躲到花园的假山中。
宁照晚拍了拍手掌心中不小心剐蹭到的泥,喃喃自语道:“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女儿,本小姐的父亲可是大将军哎,这点放倒人的招术都不会,那我也太废了点吧。”
这座假山恰好连接着两个院落,在这里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宁照晚刚刚走过的小道。
通过假山小洞的孔径宁照晚坐在礁石上正在静静等待着一场打脸好戏的上演。
“这时间线拉得有点长…”宁照晚打了一个小盹也没见来人,忽然这时假山之中传来一道低沉还带有一丝沙哑的声音。
“老三的事你到底要不要跟我一起干?我就问你这一次,如果你犹豫了,那你以后就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少年的声音是那么的悦耳动听,宁照晚不得不承认这是她出生以来听到过最吸引她的声音,一句“不需要”像是清风拂过山岗一般,不轻不重地在宁照晚的心上留下了烙印。
宁照晚听到甩袖的声音后,猝不及防地便被人从背后悄无声息地捂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