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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重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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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角落里,宁照晚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蜷缩着,冷风从墙壁高高的窗户中灌了进来,迷糊中宁照晚拢了拢身上破碎的、沾满血迹的衣服。
人群中总能听到有人在哭泣。
“我不想死——”
“我堂堂侯府千金怎么能在一介反贼身下承欢?”
烛火晃了晃,这时宁照晚才堪堪清醒过来,发现一群人挤着,她们当中有些人身穿华服,有些人披着素衣麻袋,长相各有千秋,但都有一个共同点——鼻尖上隐隐约约可见一颗芝麻粒大小的痣。
宁照晚用力捂着流着血的小拇指,血微微地从白布中透了出来,小拇指断掉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一抬眼从锈迹斑驳的铁窗中望向无边无际的黑夜,今晚就轮到她要被送进反贼的房间肆意凌辱了,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逃脱掉,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断指之仇她一定会找言松和萧语凝报的。
沐浴过后,只是着上一层薄薄的纱,若隐若现,肤若凝脂,一头乌发如瀑布一般倾泻而下,宁照晚生得十分清丽出尘,但与京中女子不同的是她的眉宇间自带一股英气。
“美人走吧,咱家在前面引路。”
一盏灯、一阵风、一尾涟漪。
东门西南角有一个狗洞,那时她还小,等父亲上殿领功无聊贪玩就顺着那狗洞爬到了宫廷内院,遇见了一个拿着弹弓投石子的小男孩,两个人对视一眼便成为了好朋友,男孩牵起她的手一起投石子、爬树,捡掉落在树下的栗子。
宁照晚不知不觉玩到了天黑,丝毫不知道外殿的父亲急得一夜之间头上都多冒出了几根白头发。
现在她还依稀记得父亲找到她的那一秒的表情,是那种显而易见失而复得的欣喜。
父亲真的很爱她。
宁照晚壮着胆抓起路边捡的一根木棍就往内侍大人的后脑勺上招呼,不知为何这一路上都没有侍卫巡逻,宁照晚很顺利地一个人摸到了东门,也找到了记忆里童年时的那个狗洞。
“从这里钻过去就能顺利逃脱了,到时候看我不把言松和萧语凝那小贱蹄子给撕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
宁照晚又怎会知晓狗洞的另一头是一城门守军的弓箭在等着她,她最终万箭穿心而死。
*
“嘶——”
宁照晚紧紧地抓了抓自己的胸口。
真疼。
“小姐你醒了,前面不远就是将军府了。”
宁照晚有些迟钝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反应过来,上手捏了捏灵犀的脸颊,不可思议地说道:“我没死?”
“怎么会这样?”宁照晚喃喃自语。
灵犀在一旁也跟着蹙起眉来,紧张兮兮地抓着宁照晚的手臂,“小姐你怎么了?是做了什么噩梦吗?小姐放心,有灵犀在,灵犀会保护你的。”
宁照晚看着眼前这个还略显稚嫩的少女,上一世豆蔻年华,明明可以恣意潇洒一生,最终却惨死在言松的剑下。
上一世我为我的骄傲埋葬,如今重开一世定要让那些欺我、瞒我、伤我的人付出代价。
宁照晚抬头看向那刻着“将军府”三个字的大门牌匾,阳光有些微微刺眼,但依旧妨碍不了再见时宁照晚内心之中的汹涌澎湃。
“我回来了。”
这时,宁照晚的耳朵里传来了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
“哎哟,大小姐回来啦,怎么也不让人进去通报一声?”
眼前这个始终挂着一张温柔友善面具的女人,是她的继母柳婉,柳婉原本是她的大伯母,但是宁照晚的大伯在柳婉肚子里怀着宁月的时候不幸染病去世了。
宁家老夫人对柳婉甚是偏爱,而宁照晚的母亲江君琬那时早已去世三年有余,宁老夫人就逼迫宁秦娶了柳婉,没过多久就有了宁芷,宁家最小的孩子,因为是宁秦续弦后柳婉所出的幺女,眼高于顶,顽劣的很。
宁照晚母亲江君琬是江南最大商号君成商号的嫡出大小姐,家境优渥,父亲又是驻守边疆手握十万大军的将军,宁照晚前世刚来帝京为人也是极其骄傲,没办法谁叫她才是宁家真正嫡出大小姐呢,那时宁家几乎所有人都将她捧在手心里照顾,生怕怠慢了她。
所以那时的她骄傲单纯并不爱搭理这些魑魅魍魉上不了台面的心机手段,日子也就在宁秦逝世之后很快一落千丈,最后还被言松的小妾断指折磨送给屠了半座皇城的反贼。
宁照晚经过上一世小人的折磨,也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人不能只活在别人替你打造的世界里,容易成为井底之蛙,而且有些心机还是有必要的,因为身边的小人太多了,有时也只能以彼之计还施彼身。
宁照晚看都没看柳婉一眼,十分冷漠地径直朝大厅走去,“我有些累了先回自己房间了。”
一直以来见惯了旁人对自己低眉顺眼的宁芷哪能受得了这个气,气得在柳婉身边直跺脚,道:“母亲!为什么她宁照晚一回来我就要将我的院子让出去,明明我也是这个家的嫡出小姐。”
柳婉还没有开口,一旁的宁月就忍不住嘲讽起来,“嫡出?你也就在宁照晚没回来之前还能这样说说。”
柳婉狠狠地瞥了一眼幸灾乐祸的宁月,道:“宁芷怎么就不是嫡出的?难道我的肚子与那死了多年的江君琬有什么区别吗?”
宁月悻悻地噤了声。
明明自己也是娘亲生的,宁风因为是宁家长子也是受尽了娘亲与老夫人的宠爱,宁芷仗着自己是嫡出的,更是在这个家里嚣张跋扈,还总是时不时地嘲讽她,对她没有一丁半点的敬意,凭什么这个家就只有她是最不起眼的,凭什么!
宁芷得意洋洋地朝一脸郁闷的宁月挤眉弄眼。
“这段时间里你们姐妹两个都给我收着点平时的小姐脾气,看到宁照晚客气点,特别是你。”
柳婉满脸忧心忡忡地戳了一下宁芷的脑袋,吩咐道:“宁照晚现在不能得罪,以后你不要随意地在她院子周围晃悠,知道了吗?”
“知道啦。”宁芷不甘心地撅着嘴应道。
推开门,宁照晚打量着眼前这个房间,与前世一样还是一床的红帘,金器满屋,俗不可耐。
“灵犀,把这些帘子、金器都通通给我丢出去。”宁照晚颇为嫌弃地捻起帘子一角一把扯了下来。
灵犀动作很快,整座屋子里惹宁照晚不满意的东西一下子都被清理干净了。
宁照晚这下才满意地抬头看了看院子前挂着的牌匾,上面“照晚阁”三个字还是父亲当时从母亲的书信中截下来的“照晚”二字,专门找人临摹母亲的字迹打的牌匾。
在照晚阁旁边还有梨花白和清江冷两个偏院,原本是在柳婉还没有嫁进来时宁照晚娘亲的花圃和琴房,现如今里面住着的是她的两位“好妹妹”。
宁照晚上手准备擦拭干净牌匾,正巧宁芷带着一大帮名门贵女去她院中品茶,熙熙攘攘,一大群人叽叽喳喳地路过院前,这群人还是像前世一般恶俗。
穿过人群宁芷与她匆匆对视一眼,心里就止不住地咒骂。
宁照晚撇过头继续擦拭手中的牌匾,牌匾的一处凹痕引起了宁照晚的注意,手指细细地摩挲着那处凹痕,心想原来这个时候柳婉就动了心思看不惯她了。
“这宁照晚果真是凶悍,母亲好心花重金为她好生地装饰一番屋子,结果居然被她全部扔了出来,真是狼心狗肺的东西。”宁芷回到梨花白当着众人面躺在躺椅上,毫无顾忌地埋怨道。
“这就是你们家那个在边疆待了许多年的…野孩子?”
此刻正捂着嘴,笑得最大声的是兵部尚书的嫡出幺女孟姝,也是宁芷这一帮狐朋狗友中与宁芷走得最近的。
“野孩子?我可不敢这么说。”宁芷耸了耸肩,面上一脸的嫌弃。
在座的贵女们相互递个眼神就知道自己应该要站在哪一边了。
所以宁照晚回到帝京还没过多久,整个帝京就传遍了有关于她的风言风语。
德妃寿诞临近遍邀帝京的名门贵女。
太阳高照,院中的丫鬟仆从们一上午就将院中打扫得整整齐齐了,灵犀望着小姐的房门依然紧闭着,特意吩咐院中丫鬟不必进去送水洗漱。
晌午,柳婉派人传话过来,“大小姐,夫人为小姐们置办了去参加德妃娘娘寿宴的衣裳,还请大小姐去前厅挑选。”
一路上舟车劳顿,宁照晚是真的累到了,睡了一夜的她还是缩在被窝里不肯起来,灵犀见此便替她回了话。
“这个宁照晚怎么还不来?”宁芷捶了捶自己小腿,愤愤地朝着传话丫环斥责道:“要你去请人,人呢?怎么到现在还没来?”
小丫鬟哪能知晓宁照晚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来,被宁芷斥责一番,身子微微发抖回道:“奴婢不知,奴婢去传话时并没有见到大小姐,是大小姐房里的灵犀回的话。”
宁芷身子娇贵哪受得了这般折磨,现在她居然因为宁照晚硬生生地在大厅坐了两个时辰,本来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一腔怒火无处宣泄只能……
“啪——”
小丫鬟被宁芷一巴掌扇倒在地。
“你个没用的东西!”
宁月与宁芷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要宁芷有了任何不妥当的地方,宁月就会跑出来冷嘲热讽几句。
“妹妹这般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这万一去不了德妃娘娘的寿宴,妹妹还怎么见到三皇子殿下啊?”宁月一边嘲笑,还不忘用团扇捂着嘴巴,不丢仪态。
“宁月你...”宁芷还想回怼来着被柳婉一句呵斥拦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