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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正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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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炘煜,你在这边干什么?”
“咖啡店,兼职。”
“不上学吗?”欧阳悦听问。
“上你妈,这边的学校还不如去捡破烂。”顾炘煜笑着说。
也对,淮城的落后造就了教学质量太差,淮城的孩子都去了柠市上学。
“你住我对面?”
顾炘煜嗯了一声。
“欧阳悦听,你很漂亮。”
她笑了笑。
是呀,我很漂亮。
“那你为什么不留长发?”顾炘煜有点不理解。
“之前是,不过我剪掉了,”欧阳悦听说。
为什么不留长发了?
因为我对你的爱停止了。
顾炘煜愣了愣,“所以你谈过恋爱? ”
欧阳悦听有点吃惊,原来顾炘煜这么敏感。
她把故事告诉了他。
“嗯,他混球。”顾炘煜说。
欧阳悦听笑了笑。
“好的时候把我捧上天,厌的时候把我推下深渊。”
“这就是人吧。”
其实顾炘煜的命不比欧阳悦听好多少。
他爸爸妈妈走的早,他从小就没读过书,靠着家里的图绘本勉强的不算是文盲。
他很早的时候就已经学会了生活。
“顾炘煜,我们做好朋友吧。”
“嗯。”
我们做好朋友。
命运相通的,才能做好朋友。
“到我家去吗?”欧阳悦听问。
“方便吗?”
“有啥不方便的,”她瞥了顾炘煜一眼,“进来换鞋。”
欧阳悦听把家里收拾的很干净,很不像独居女生。
窗台上摆满了盆栽,桌子上放着各种各样的花束。
“都是送你的吗?”
“谁会送我呀,”欧阳悦听哈哈笑了起来,“我自己买的啦。”
顾炘煜也弯了弯唇。
欧阳悦听好看,可爱,温柔。
是个人都会喜欢。
“诶,顾炘煜。”
“我在。”
欧阳悦听心头一怔。
[我在。]
多久没听到过了。
“怎么了?”
“噢,我说,”欧阳悦听揉了揉眼睛,“今年夏天跟我过吧,两个人起码更开心点。”
顾炘煜:“好。”
欧阳悦听笑了。
没有沈凡森,或许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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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的柠市,才是真正的鼎盛。
炼丹炉炼丹形容都不夸张。
气温最低30℃。
“我操啊,”宋时穿着大汉背心,“他妈的怎么这么热?”
“这边不是一直都这样吗?”沈凡森把切好的西瓜端到他面前。
“快快快,渴死我了。”宋时拿起一片就啃。
“今年夏天这么热,估计冬天就冷。”
沈凡森:“你怎么知道? ”
宋时:“老人言,俗语。”
……
太他妈6了。
“森哥,真没想到三年这么快。”
沈凡森应了一声。
对啊,太快了。
快到还没看到欧阳悦听的十五岁。
“毕业后打算干嘛?”宋时问。
“还能干什么,”沈凡森叹了口气,“上高中吧。”
“什么叫吧?”宋时疑惑。
“变化在计划前。”沈凡森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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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顾炘煜那是我的草莓啊!”
“有本事自己来拿呗。”
欧阳悦听满屋子追着顾炘煜跑,只为了那颗草莓。
“给我,给我! ”欧阳悦听跳着都够不到顾炘煜的手。
他跟沈凡森差不多一样高,180+。
“给我! 给...唔! ”
顾炘煜把草莓塞到了她的嘴里。
“好吃吗?”
欧阳悦听点着头。
“看我干嘛?”
“你好看。”
耳夹在发烫。
心跳在说谎。
“我,喜欢顾炘煜吗...”
-
九月。
秋风瑟瑟。
沈凡森穿着校服走进学校。
暑假他又瘦了好多。
校服在他身上宽的像麻袋。
初三。
沈凡森要17了。
“沈班长早上好。”
“森哥早上好。”
“沈凡森早上好。”
沈凡森点头笑着回应他们。
大家看着他出了神。
欧阳悦听走了以后,沈凡森活成了她的样子。
沉默寡言,不参加集体活动,成绩稳定在第一。
欧阳悦听走了,又好像没走。
“森哥...”宋时想说什么,却开不了口。
-森哥,想不开吗?-
“这里是校园广播,插播一条重要信息,去年年底至今,我市禁毒大队缴获了扎昆县一带所有贩毒分子,已平安回归,而禁毒大队五队队长池渊在与毒贩斗争过程中不幸牺牲,让我们为英雄默哀。”
广播站拉响了演练时的警笛。
英雄不怕死吗?
怕死,都是人。
那他们为什么这么勇敢?
为了祖国,为了人民。
身在高傲的国家,心永远朝着中国□□。
英雄永垂不朽。
-
“什么?我舅舅...”
欧阳悦听手里的电话哐啷掉了。
“池渊死了。”裴恃说。
欧阳悦听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你以后有事跟我说,”裴恃压低声音,“我也是你舅舅。”
精神分裂犯了。
不知道她看见了谁,她只是在顾炘煜怀里挣扎,还打他。
“滚啊!滚啊!”欧阳悦听一巴掌打在顾炘煜脸上。
他愣了愣,然后越发抱紧了她。
“别害怕,我在。”
欧阳悦听从恐惧中慢慢退了出来。
她看到顾炘煜脸上通红的五指印,哭出了声。
“顾炘煜,对不起...对不起,”她慌慌张张的用手捂住了顾炘煜的半边脸。
“没关系,”顾炘煜握住她的手,“你只是生病了,别道歉。”
欧阳悦听把头埋在顾炘煜怀里。
别吧顾炘煜,别对我好。
我又会想依赖你。
“顾炘煜。”
他应了一声。
“别...”欧阳悦听咬了咬嘴唇。
“别什么?”
别...
别对我好。
“别讨厌我。”
“嗯,不讨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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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森哥,你他妈又是第一。”宋时站在报刊栏前,指着沈凡森的名字。
“你他妈是狗吧,”宋时踹了他一脚,“语文开挂了?”
沈凡森看了一眼。
语文115。
没开挂吧,只不过她走了,我活成了她。
大家看着沈凡森每天不再吊儿郎当,不再去打球,不再闲聊,不再参加活动。
困住了,困在了那年夏天。
“森哥!下雪了!”
抬头看,漫天飞雪。
低头看,雪白一片。
沈凡森伸手接住一片雪花,很快就融化了。
沈凡森:“悦听,不回家吗?”
会回来吗,不会了吧。
她要死了。
这个冬天过的特别快,快到好像一眨眼就熬到了年底。
沈凡森还是第一。
“淮南,你们班这...”教导主任欲言又止。
淮南叹了口气,“随他去吧,他应该是太念她了。”
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什么偏爱至上。
“森哥,今年过年去我家啊!”宋时说,“可不是我说的,是我爸妈说的。”
沈凡森笑了笑,“嗯。”
今天的南山公园很安静,估计都是在备年货吧。
沈凡森走上南山头,在欧阳悦听奶奶的墓碑前放了一束海棠花。
他想说很多很多,现在全堵在了心口。
站了十几分钟,转身准备下山。
四目相对。
沈凡森抖了一下。
“你来这里干什么?”
是欧阳悦听。
她今天跟顾炘煜一起回来的柠市。
炘煜没出过淮城,所以来到外地些许有点怯怯的。
“悦听...你回来了。”
“没回来,”欧阳悦听说,“我只是带他来逛逛城市。”
没回来啊。
沈凡森艰难的吞下这句话。
“这是顾炘煜。”
沈凡森点了点头。
应该猜到了吧。
顾炘煜会把欧阳悦听照顾好的。
“我叫沈凡森。”
顾炘煜挑了一下眉。
沈凡森生的好看,顾炘煜脸上的伤疤跟他完全不能比。
“别来烦我奶奶,”欧阳悦听啧了一声,“有多远滚多远。”
一句话像一根针,扎在沈凡森身上。
食言的人要吞一万根针。
沈凡森离开后,欧阳悦听还是没忍住。
癌症又犯了。
这次比任何一次都要疼,好像刀子一下一下捅着自己。
“沈凡森!”欧阳悦听大喊。
“我好疼…沈凡森你他妈害的我好疼!”
顾炘煜抱着欧阳悦听就往医院跑。
“喂,你别睡,别睡我求你了。”
“到了,快到了。”
“别睡了...”
抢救室的灯灭了。
欧阳悦听被推了出来。
医生摇摇头,“晚期,住院也没用了,回家吧。”
顾炘煜看着病床上的欧阳悦听,摸了摸她的脸。
“你会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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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除夕宋时家挺热闹的,宋时拉着沈凡森从早上开始闹腾。
“森哥,罕见啊,”宋时调侃道,“你终于又笑了。”
沈凡森愣了愣。
自己好像很久没笑过了。
“宋时,别嘴贫。”
“好嘞!”
欧阳悦听第二天就出院回了淮城。
其实不伤心,最后一年也有人陪着。
“顾炘煜,别不开心。”欧阳悦听说。
“你以后会有一个家的。”
“别说了,”顾炘煜跳过话题,“到家了。”
欧阳悦听苦笑着,顾炘煜怎么这么犟。
“你在家呆着,我去买菜。”
欧阳悦听乖乖点了点头。
她点开黑名单,把朋友们拉了出来。
列表没几个人,没把他们拉出来之前,只有顾炘煜和裴恃舅舅。
她一一给朋友们发了新年快乐。
包括沈凡森。
然后,她去了顶楼。
南水公寓,是淮城最高的一栋,18层。
顶楼的风吹的很大,看的更广。
“快报警!有人要跳楼!”楼底下有路人大喊。
一时间,南水公寓周围拥满了人。
喂唔喂唔喂唔——
裴恃带着七队赶了过来。
“别跳,别跳啊!”夏蓦朝楼顶喊。
然后带着四五个人冲了上去。
“你叫什么名字啊?”夏蓦问。
“欧阳悦听。”
“真好听,”夏蓦笑了笑,“我们好好聊聊行不行,来听话,把刀放下。”
欧阳悦听现在听不进去。
疼,浑身疼。
精神分裂犯了,自己已经不知道是谁了。
她往前走去,站上了围栏前。
“别动啊,别动别动,”夏蓦慢慢的朝她移动。
欧阳悦听一只脚迈了出去。
“都别动!”欧阳悦听大吼。
“让我去死!死了好!死了我就不疼了!”
除夕的夜晚下起了雪。
“死了就没事了,死了我就不疼了。”
另一只脚也迈了出去。
“裴队!!!!”
欧阳悦听被拽了下去。
刀刃上染上了血。
裴恃抱住她的那一刻,欧阳悦听彻底疯了,刀划破了裴恃的脖子。
裴恃坠楼了。
他去找池渊了。
“你死了,我也不独活。”
顾炘煜刚到楼底下,看到裴恃坠了下来,就拼命的跑向顶楼。
“快点...再快点! ”顾炘煜在楼梯上摔了一跤又一跤。
他在抖。
“呼呼呼...”
欧阳悦听躺在地上。
她吃力的转头,对上了顾炘煜的眼睛。
手腕已经划破了,血液缓缓的往外流。
顾炘煜刚往前走了一步,欧阳悦听就拿刀威胁他。
“别过来,我疯了,我不认识你。”
骗谁呢,眼泪都溢出来了。
“顾炘煜,好好活下去。”
“欧阳悦听!!!”顾炘煜冲过去按住她的脖子。
血大股大股的往外喷,捂都捂不住。
“别吓唬我,醒来,求求了。”
夏蓦回头,要救的姑娘也自杀了。
两败俱伤。
“醒来,求你了。”
顾炘煜抱着她的身体,吼着,哭着。
厚厚的积雪铺满了大地。
除夕这天,大血染红了淮城。
裴恃死了,欧阳悦听也死了。
一个死的光荣,一个死的不甘。
欧阳悦听的手已经冰的不像话,顾炘煜还是那样抱着她。
他的白大衣也染红了。
“好了,你再也不疼了。”
顾炘煜,别哭,别哭。
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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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哥,看春晚了!”宋时端着果盘,坐到了沙发上。
本来好好的画面,突然跳走了。
是一条插播的新闻,地点是淮城。
“很抱歉为广大人民带来的麻烦,现在插播一条紧急新闻...”
“这啥啊,好好的春晚咋就这样了。”宋时抱怨着。
“今日,淮城发生轻生案例,我市公安局立即前往,七队队长裴恃在挽救轻生女子时不幸坠楼...”
“天啊,前有池渊后有裴恃,”宋时叹了口气。
沈凡森一直没说话。
“轻生女子也未能存活,自杀于淮城南水公寓顶楼。”
宋时突然没了声音。
宋母哭了起来。
宋父一直摇头叹息。
沈凡森漏了一拍心跳。
画面转到了顶楼。
顾炘煜抱着欧阳悦听。
身子底下的雪被血融化,染成红色。
“悦听...悦听! ”沈凡森跑出门。
“森哥!森哥!”宋时追了出去,“她死了!欧阳死了!”
他抱住沈凡森,不让他再跑。
沈凡森挣扎许久,慢慢停了下来。
死了。
欧阳悦听死了。
淮城的风吹到了柠市。
“沈凡森,我对你的思念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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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
柠市入了春,海棠花又开了。
夏蓦去了南山公园的海边,去看了他的池队跟裴队。
沈凡森去了淮城,跟宋时跟孙宁一起。
顾炘煜在海边等他们。
他看了一眼沈凡森,忍着怒气把骨灰盒交给了沈凡森。
顾炘煜:“满意了?她死了。”
欧阳悦听死了。
死在了最煎熬的那一年。
那年,她十五岁。
沈凡森把她的骨灰洒进了大海。
-“沈凡森,如果我死了,你就把我的骨灰洒进大海。”
“为什么?”
“因为这样,我就能再次爱上你。”-
沈凡森扔掉骨灰盒后,从桥上跳了下去。
没人拦他,没人敢拦他。
直到沈凡森的影子不再能从水里看见,宋时大哭。
“沈凡森你他妈是狗!”
“说好的一辈子兄弟去哪儿了!”
“你吞针,吞十万根! ”
顾炘煜看着远处渐落的太阳,搓了一把脸。
“沈凡森,没有你,她不会更好,但是有了你,她也没好。”
沈凡森跳海了。
他再次跟欧阳悦听拥抱在了一起。
他们在海里接吻。
沈凡森始终不知道欧阳悦听患了癌症,也不知道她会精神分裂。
不知道,也没机会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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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凡森,我死了。
再然后,你来陪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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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