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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2 永生禁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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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在灰色地带的人总喜欢定期举办奢靡宴会,没有噱头,日常纨绔。
在名都,大部分公子哥都喜欢有个自己的地盘。
华中区的派对不是一般人能参与的,这块地归那个姓花的少爷管。没什么人见过他的面,真名从来不说,说出来恐怕就要出大事。
郁京一身纯白抹胸长裙突显干净,肩上的银色披肩是真狐皮造出来的限量款。美人不靠装扮,她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名都顶级世家小姐的权威。
会厅门口陈设着用真金堆砌成的喷泉,里面流着的是暗红的酒。这可是个名场地,时不时就有人大手一挥往里面丢几摞钞票。
瞧着眼前盛景,郁京偏头问身边的周京澜:“景少爷今天也在啊。”
“他什么时候会缺席这种活动?”周京澜朝她弯弯眼,能看得出他今天心情大好。
郁京点头表示认同,“也是…”话未出口,她一个不经意被脚下的金丝带绊住了鞋尖,正在她以为自己要摔个踉跄之际,左臂被人稳稳托住。
——抬头便是那张桃花泛滥的脸。
“Surprise!~妹妹你今天迟到了哦。”
古铜色皮肤,深痕双眼皮,锋利下颚线,嘴唇笑起来很性感,下巴上还带着美人沟。
“景少爷,许久未见,您一切如旧。”郁京微笑着推开他,又明里暗里的讽刺了一句。
景淮被她嫌弃惯了,搂着人就径直往前走了,两人很默契的把周京澜丢在后面,十年如一日。
“我说你也是有妹妹的人,能不能不要随便这样喊别人了。”郁京丢下皮包,身体陷入柔软的皮沙发中,没好气的指责景淮,“景淼的老师之前给我打电话,说景淼和她的同桌是姐妹吗?为什么长得不一样,同桌放学却被景淼的哥哥带走了?…”
“你他妈别逼我骂你,她才多大,你这个哥哥起到了哪些带头作用?”
郁京气不打一出来,上上下下又把他数落了一遍才罢休。景淮看她的样子也是好笑,只顾着陪她一起骂自己。
“你看嘛,我和周京澜差不多大,我也算是哥哥,你也喊我一声哥哥,我也喊你一声妹妹。同样没有血缘关系,你喊他可以,喊我喊不得?”
郁京哼出一声讥讽的轻笑:“我可没有在外面乱认亲戚的癖好。”
……
“哟!这位便是澜厅的妹妹吧,久仰大名——”
从景淮的身后走出一群古惑仔,明显这个是头头。
郁京耳濡目染,倒是听过其名。大家都喊他阿蛇,景淮手下的打手,从前做过红棍,金盆洗手后就跟着景淮讨生计。
她笑盈盈的握上阿蛇伸出的手,对方看起来是个热情的人:“郁大小姐比外人口中说的还要漂亮,像射雕英雄传里的黄蓉!”
景淮无奈的把他推到一边。
现在是夜里十二点多,这个时间才是名都大部分人类精彩生活的开始。
用激情掩饰内心的寂寞,用酒精麻痹自己的灵魂,用欲望来征服这座都市。
这便是名都的繁华,许多人向往的天堂。
郁京从洗手间出来,俯下身子洗手。她从镜子里瞧见周京澜正倚在墙上等她,满面春风。
她勾唇,盯着镜子里的对方看:“什么事这么开心啊。”
“记得我之前跟你讲过的那位大阪艺术家吗。他怎样都不肯出卖灵魂,现在终于想通了。”周京澜毫不避讳。姑姑离世后,他和郁京是互相唯一的至亲,从那以后再没有什么会避及对方的。
郁京蹙眉,他形容的不算太好听,她内心有些忌讳这东西:“你逼人家做什么了?”
“没什么。请他复刻了你喜欢的那幅画。之前被人毁掉后就没再修正过,现在觉得公司楼下空荡荡的倒也难看。”
周京澜懒洋洋地靠在墙壁上,挑挑眉:“你以为是什么啊。表妹。”
他解释的有理有据,倒显得郁京思想不纯。
她耳根微微泛红,在这紫红的灯光下极难捕捉。随后装作若无其事的走过去,轻轻一句:“那便谢谢表哥了。”
郁京的手腕被周京澜浅浅握住,禁锢在原地。她抬眼,周京澜嘴角噙着笑,在这紧闭的空间下显得更加危险。
郁京疑惑的看着他,眼神中逐渐多了几分警告。
近在咫尺的危险距离内,这个魔鬼所有可能做出的行为都一触即发。
周京澜摩擦着郁京的拇指尖,似是一种安慰,但更像是撕开了她灵魂的遮羞纱,在她内心幽暗处肆意玩耍。
“…周京澜。”
“以后别让其他人那样喊你了。”
他笑吟吟的吻轻落于郁京的唇上,一点即离,如同一片羽毛般飘渺,却又自唇柔到了她的心底。
郁京呆呆愣在原地,绯红色早已铺满双脸。
待他肆无忌惮的再度附身吻上时,郁京才反应过来,梦境抽离,着急忙慌的推开了他,也是推开了自己。
一瞬间,我们竟也可以和寻常情侣相提并论了吗。吃醋?争锋?我们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做这样的事呢。
她匆匆躲开他的眼神,逃避着内心。
她很明白他们之间的确是存在着某些什么的。
谁也抓不住。和刻舟求剑有什么差别。
明明知道爱在什么时刻降临了,自顾自刻在舟上记在心里,有勇气跳下去的时候,爱和人早就不在那里了。
比如此刻,我该以什么身份承担你的吻。
“你在以什么身份对我说这样的话?”郁京反问,眼底蓄存着寂静与戏虐。
她意识不到,她总爱把问题抛给周京澜,随后以自己的方式逃避着一切。
“是表哥的话,我听着。”……
“是其他的,”周京澜步步紧逼,像是要活生生把郁京盯透,“我就没资格过问了,是吗。”
没有温度的关系永远带着没有温度的话。
“反正世界上与我有血缘关系的都不在了。”她浅笑:“而那个称呼…似乎从来都不那么重要。”
周京澜的眼睑忽颤了下,垂下眸,掩饰心口的那一阵悸动。
他应该在笑吧。
“到现在,你也会学着说这种话了是吗?”
怎么世人皆知我们不是那样的关系,但你却自己给自己上了一道枷锁,而后故作洒脱的把钥匙丢进深海,这便成了再无法解开的死结。
“对。大概这会伴随我一辈子吧。”她抬眼,嘴角扯出的笑容却格外牵强。
郁京袖下的拳头紧握,却还是强行挪开自己的视线,略显仓皇地大步离开。
周京澜永远也看不见她眸中含泪。
……
在深夜,黑寂阻止人的感知,让人的精神专注于自己,审视自身。于是众多的情愫逐渐扩散开来,充斥在黑暗中,弥漫在身体里。
在封闭的密室里寻找出路,尝试逃脱只使我们愈陷愈深。
郁京还未踏进宴厅,便看见了眼前这一幕——
“裴先生,我这人说话不爱拐弯抹角。别拿素食主义来堵我的嘴,今天这个面子给不给,全在您咯。”
只见景淮掏出一沓票子扣在桌上,而这样的厚沓已经摆放了三沓之余。
坐在他对面的正是郁京的新邻居,裴衿白。
景淮这人性子倔犟,他平日里与花公子爷交情多些,撑得起兄弟二字,所以这次的派对他算半个主人公。有人敢在他的地盘造次,他必会与对方分个高下。
“阿淮哥啊,我看他分明就是不把您放在眼里。他们裴家算老几,无非是刚有点起色便得意忘形了。”旁边的女人凑近景淮,煽风点火着没说什么好话,可景淮偏偏最听得进这些。
起因简单,裴衿白没有食用景淮带来的牛肉。
裴衿白长得温柔,也算个脾气好的人,遇到这种事也只想着一笑了之,哪想景淮把他扣在这了。
景淮的性子圈内人皆知,喜怒无常,只爱听顺着自己的话,因此吃了不少的亏,但因家底雄厚从来没倒过台,是圈内不好惹的人物之一。
裴衿白为了快些解决此事只得顺着他:“景老板大度。倘若我不开荤只是一日两日,定陪景老板痛快畅饮一晚。只是这老祖宗留下的规矩,还请您赏脸。”
景淮勾唇笑了笑,他听到这样扭捏的话就心烦,倘若对方能堂堂正正说一声不,那他还敬那是一条汉子。
可惜裴衿白已消磨完了他所剩无几的耐心。
“裴衿白,你老母的敬酒不吃吃罚酒!”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他从兜里掏出当下人手一只的宝物,扣动扳机,子弹上膛,枪口对准的是他眼里的忤逆者。
风声鹤唳,乱成一团。
能参加华中区晚宴的哪能是一般人,众人纷纷上前,嘴里振振有词。
晚宴立即变了性质,但无人在意这些。在他们眼里,这和派对别无两样。
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打作一团,郁京双脚麻木的站在原地。她不是什么圣母的化身,她此刻只关心自己朋友的安危。
这群人从出生到现在身上都带着伤,他们怕过什么?他们是在血泊中生长出的逆鳞,他们是这座城市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但郁京极少见这样的场面,这是第二次。
这早不是受法律管制的范围。人们头破血流,郁京知道自己无法顺利走出这里了。
她迅速找到景淮的方向,他的枪口向来只对着同一个人。他身上似乎多了几道伤痕,此时与旧伤同存,显得壮丽又可悲。
恍惚之际,她见熟悉的面孔跌落在地。
也只是这一瞬。
她眼中的画面被永远定格在了这一刻。
一只温热的手覆上她双眼,迅速将她与周遭的血腥隔绝在内,只剩一片漆黑,可这本来就是无光的世界。
视线被阻碍,耳边的声音更加清晰。
“跟我走。”
她被身后的人紧紧锢在怀里,最后的听觉也逐渐消失不见。
所有的感官被隔绝,她只能跟着熟悉的气味一步步远离战场。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宴厅的,也不记得自己是如何一步步走上汽车的。睁眼,只剩熟悉的背影朝原地返回。
冬天真冷啊,你宽大的风衣已经被吹起一层层浪。
周京澜,你知道吗。你身上的气味最好辨认了。
那是我成年时你赠予我的礼物,一张机票。你同此刻一样把我送上开往机场的大巴。
你会不会单纯的认为,那时我是个不懂事的小孩,所以满脑子就只有为什么要送我走,为什么不让我同你们并肩同行,为什么要让我与父亲舅舅的墓碑相认。
你永远不会知道,那张通往大兴安岭的机票,被我撕碎了,再也拼不齐了。
周京澜,如果没有对方,我们的人生会不会永远热烈的顺风顺水?
周京澜,此时我在想,如果可以早点遇见这个捂住我眼睛的人就好了。
不用怀疑,我肯定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