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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1 真枪实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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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掌控权利的人将被权利毁灭。
华贵、奢靡,名都这座城市的典范。华灯初上,富丽堂皇。全然淹没屋外大雨滂沱。
圆形的华顶吊着硕大的水晶灯,无疑将整个会场照得通亮。进出的宾客尽是政商界的名流,气氛沸腾到最高,名都正在准备迎接它的新主人——
周京澜睁着眼,倦怠地看着眼前众人,眸底凛然的杀气稍纵即逝,不怒自威。
什么是王的象征?
是此刻他位居高台,即使背后刀刃无数,却终将在关键时刻手软将锋利的刀舌转向自己的眼。
......
“郁小姐,您作为周先生唯一的亲属,此时此刻你有什么想表达的?......”
“郁小姐,您既是周先生的亲表妹,庆功宴当晚为何踌躇在门外?难道不应该与周先生一起享受接下来的荣华富贵?”
“郁小姐,您今夜带了这么多人来......”
......
霓虹灯光透过雨后的车窗,显出种若即若离的暧昧意味。
郁京高跟鞋落地,安静听着记者们问东问西,倒也不嫌聒噪,只更加坚定了自己脚下的步伐。
她在灯红酒绿中仰头,摘掉头顶的发卡,黑发泄落如一泓瀑布。即便只是黑暗中的侧影,但她周身上下每一根舒展的曲线都让人联想到一朵鲜花的盛放。
她不像在迎接属于自己的新世界的到来。
一步一步中,郁京逐渐靠近阻挡着纸醉金迷一片的大门。她知道,只要自己推开这扇门,一切都将向腐败混乱飞快逝去。
她脑中立刻浮现出光一般的身影。某年某天,郁京的世界因这句话而变得不再平静。
“要进来,先把希望留在门外。”
也许她走向的不是一场救赎,而是一场毁灭。但她知道答案已经没有意义,黑夜无边,你我并肩。
双扇门打开,利刃闪着白光,宾客悲痛的大喊,遍地破碎的残肢。
这是,真枪实弹。
郁京与高座上的人四目相对,尽数无言。待周京澜一声令下,人们的呐喊总是伴着生死一搏的悲壮。
他们没有回答,他们不问原因。
只是慷慨赴死。进入死亡之谷。
巅峰产生虚伪的拥护,黄昏见证真正的信徒。
两人交换眼神。在郁京意料之中,周京澜笑了。
世界上从未有人真正了解过我们,除了我们对方。你一览无余的剥开我的心脏,我爱着全盛面目下狼狈的你。
那不过是简单到不需要物理来解释的唾液交换,那不过是一个可以让他放心交付生死的情人。
“亲爱的表哥,这是我赠予你的庆功礼。”
……
前年,十二月,冬。
郁京推开房门,屋外满院的郁香忍冬个个沾上雪花,莹白剔透,它们好像在不知不觉中担起了看家护院的责任。
这是母亲最爱的花。她过世后,郁京自然而然的接手起看养它们的任务。
若不是轮椅禁锢,此刻她定会郁香满怀。
“一层围巾抵抗不了严寒,小姐,您把披肩戴上。”
郁京瞥了一眼往她身上加衣服的管家,任凭她把自己包裹起来。不满的转过头:“表哥有没有讲他今天什么时候回来。”
这管家是前些天她表哥带来的,他也从来不管她是否真的需要。郁京看管家自然是哪里都不爽,顾名思义,你既是周京澜安插的眼线,那我便只跟你谈论关于他的事。
管家对她似乎有满腔热情,她知道也全当不知道。
“周副厅未和我提起过,抱歉,小姐。”管家还是一样的表情与神态,她甚至能控制住因寒冬到来自己口中散出的寒气。
郁京只是觉得两人呆在一起些许寂寞尴尬,本就没打算与管家闲话家常。她不再接话,木纳的盯着远处。
管家静静的站在郁京身边,而她从郁京身边离开只会有一个原因——她更效忠的主儿在场。
逆光处,熟悉的汽车出现在院外。
周京澜从车上下来,手腕处松松挽起,瞧着有些疲惫。他没打伞,几步路的时间便被雪花沾染满身。
郁京双眼半眯着,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他。直到他推自己转身进屋。
“怎么坐在外面?手这么冰。”周京澜双唇轻启。
他真的好香。尽管只是挨在一起。
当周京澜走过郁京的余光,独特的气息残留在空气中,是她无法精准描述的味道。让她想起冷杉,想起松木,想起一场洋洋洒洒的大雪后、郁郁葱葱的苍色的大兴安岭。
这一切,和这冬天最是相配。
郁京没回答他,又操心起院里的花草:“你找人来养外面的花吧,我腿脚不便,专业的人看着也放心些。”
周京澜将她扶到沙发上坐下,眼神落在她身上,笑意盈盈却看不出一丝温柔:“不是安排了人在你身边吗。不过没关系,我去找就是了。”
闻言,郁京抬眼看了看站在后面低着头的管家,目光又回到周京澜脸上,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你亲自放在我身边的人,我怎么敢动她?”
你放在我身边盯着我一言一行的人,我哪敢露出什么马脚。岂不是亲手把我的把柄送到她手里?亦或是你的手里?
周京澜懂她的言下之意,用笑容掩饰过去便没再提起这个话题,抬了抬手让管家退下了。
她一字一句都是插在他心口的感情刀,周京澜却每每不愿承认,只好归咎于是太熟悉彼此,仅此而已。
吸引他们的是骨子里一样的本质,既然如此,这样的本质迟早会成为分离他们的罪魁祸首。
“明天华中区有场晚宴,到点我来接你。”周京澜端起面前那碗血燕,往郁京嘴边送。“不想去也不可以缺席。”
“最近和你走得很近的裴先生,他也会去。”
郁京听到熟悉的三个字,心中叹气。
她不喜欢热闹,住的地方也偏离市中心,四周都空荡荡的。约半个月前隔壁楼才搬来一户人家,便是周京澜口中的裴先生。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他恶意那样大,我也不知道你们官场上的什么复杂关系。”郁京推开他的手,“我只能从我的角度来看,他没有做什么对我不利的事情。你硬要这样,我也会说一句他是我可以谈心的人。”
周京澜听完她这段话没什么反应,只是迟钝的笑了一声。
郁京也不把他的表情放在眼里,因为在她十岁的时候周京澜就会这样笑了。那是什么样的一种笑?刻薄又刻毒,像是毒药。
他好像一个黑洞,总是无休止地索取,撕扯生命与欲望。倘若有人奔赴其中,必将粉身碎骨。
譬如此刻,周京澜深而沉的眸子不含情绪,慢条斯理地扫视着郁京,淡淡开口回答她:“你和什么人都能这样轻易的谈心吗?”
“……”
郁京怔怔的望着他。
她凝望着对面的人,眸中某些情绪翻腾,却终是紧紧合上双眼。再睁眼,便是平静地别开视线,仿若陌路。
雪一直在下。它们大片地覆盖着土地,同时也将屋顶树梢侵占为自己的领土。
名都的冬天一定会下雪。
郁京记性不好,对雪最早的印象还停留在妈妈病重那一年。那时妈妈也坐着轮椅,尽管行动不便也要找人爬上梯子,为郁香忍冬扫去身上的积雪。郁京会站在一旁陪着她,年年如此。
“郁香忍冬是很诚实的花呢。”妈妈总是爱这么说,她以为郁京听进去了,其实不然。
她不知道,那年雪下得大,郁京的目光全在阁楼二楼的周京澜身上,他不知道。
我想我和你之间一定是少了什么字,比如说,爱呢,还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