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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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子坚叔的店开在巷子里，生意算不上特别红火，夫妇两个人来维持正好，店里的招牌除了新鲜食材外，是静子的秘制美酒和坚叔的拿手好菜。他们没有孩子，为人热情，也吸纳了固定的熟客群体。
早川杏上辈子知晓这家店，还是被松田阵平介绍的，所以在这里又见到故人，也不算意外。
惯例在吧台落座，独坐在桌边的萩原研二拿起水杯遥遥跟她打招呼。“早川桑。”
他跟大学时代一样，是很会察言观色的人，并不上前打扰，早川杏就也举着装了麦茶的陶杯回敬。
几个月下来，萩原已经和店里的大家打成一片了。
这天小田看见半长发的警官揭开门帘后并没放下，身后走出了另一位来。
“松田警官！好久不见啊。”小田热情的打招呼，松田阵平也回应了你好，视线迅速短暂的扫过店内，被萩原研二一把握住了肩头，推着往里走去。
“静姐，”萩原研二嘴甜的喊人，“上次我朋友喝过你的好酒后就念念不忘，今天终于轮到我们一起休假就结伴来了，麻烦你给我们两个都来上一小杯。”
静子笑着用托盘上了两杯酒和附赠的小菜，萩原拿着菜单给松田阵平推荐，“烤鸡皮怎么样，表皮很脆口感劲道，适合下酒。鸡肝和银杏也不错，再来个汤锅，最后下两份面条收尾。”
辣妹打扮的山下在临近展示架的桌子旁听见了，出言打趣，“这是什么大叔标配套餐啊！”
“换个说法，是成熟大人标配套餐哦。”萩原笑眯眯地回道，“山下桑新做的指甲很漂亮。”
“谢啦！”山下晃晃手指，“静子和早川姐也夸好看呢。”
萩原研二余光里看到松田阵平翻着菜单的手不动了，佯装不知，“今天没见到早川桑呢，说来好像每次这种月中月末，她都不像以往那样天天到店呢。”
“不亏是做警察的，萩原大哥观察力真好。”相处几个月，小田已经改了称呼，“早川姐这时候一般都会去看演出啊，山下还跟她一起去过吧。”
被cue到的山下在摆弄着架子上的八音盒，“是地下band，早川姐好像有朋友在做乐队，不过我上次去的时候没有见到，她应该是给朋友捧场，总是去那边呢。”
“这样啊，我也有关注的乐队，说不定和早川桑在这方面会有共同语言呢。”萩原研二笑着把话题转开，又聊起别的来了。
松田阵平好像很习惯朋友与别人聊天，自己安坐一旁的氛围，坚叔把热腾腾的汤锅端出来，松田见状掏出打火机把酒精块点燃，锅子被架到炉上，穿着一身厨师服的坚叔问他，“要不要香菜？”
“好的，谢谢。”松田阵平站起来接过浅口碟，把香菜均匀地撒上去，绿色的叶片被切碎了，落在奶白的汤里，上下翻滚浮沉着融了进去。他拿起汤勺，舀了一些在碟子里，晃了晃后放在手边。坚叔在旁边轻轻“诶”了一声。
松田望过去，又好像是他的错觉，“味道不习惯可以直接说哦。”坚叔爽朗地一边招呼客人一边走回厨间去了。
小店渐渐涌进了人流，来往的大家打着招呼，在腾起的热气里互相问候。
离开时夜色已经铺开了，松田阵平先一步走到室外，萩原研二在门口都掀起了帘子，还探着头与还在店里的人一一告别后，他们才往住所走去。
“怎么样，小阵平。”今天是晴空，但城市的霓虹灯亮已经掩过了寥落星子，萩原研二放松地把双手背在脑后，“这家店味道不错，氛围也很好吧。”
“嗯。”前面几步远的小巷口挂着吸烟处的标识，松田阵平示意了下，两个人转了进去。
松田阵平先一步点了烟，把打火机抛给萩原研二，“你有话想问我吧。”
“没办法，你不戒备我，萩原大人又长了双慧眼——”萩原笑着说，“早川桑，你很在意她吧。”
松田阵平沉默地吸着烟不答话，萩原研二也不在意，他开始枚举，“上次你和她重逢后就有几分古怪，我邀请你几次来这家店都被拒绝。今天进了店却第一时间看人家女孩子在不在。”
“我大学的时候就觉得你和早川桑之间一定有情况，”小巷里只有两个人在吞云吐雾，萩原说话也随便起来，“我逮到你偷看她好几次，早川桑临近毕业前还问我要过你电话号码，这都没成——喜欢就该出击啊，畏畏缩缩可不是你的做派啊，小阵平。”
松田阵平长出了一口气，被巷子外的商家招牌上飘进的光亮衬着，这烟雾也斑驳起来。“谁说我没出击呢？”
“呜哇。”萩原研二有些吃惊，他不觉得自己会看错 ，虽然大学的时候就有些在意，不过出于对幼驯染的信心，以及观察过早川杏的神情，就没有过多介入。结果毕业了松田阵平还是孑然一身，这两年同级聚会的饭局，是他最不需费口舌就能把松田拉去的社交场合了，早川杏却从未出现过。
意外的重逢简直是命运牵起的红线，小阵平却别扭地消极起来。这两个人之间肯定发生过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不过——“这支烟可撑不起你回忆的时间。”
松田阵平笑了，“下次你被甩了的时候我们可以分享经验互助。”
“哈？这是诅咒吧。”
两个人把燃尽的烟蒂放进灰烬袋里，默契地宣告话题结束。
松田阵平对早川杏，是一见钟情。
有很多人觉得一见钟情是见色起意，他不否认这点，客观来讲，如果早川杏没有长一副正和他喜好的好容貌 ，初遇对他而言也不过是一次不太圆满的助人为乐。
但是他其实先记住的是她的眼泪。
早川杏摔倒的时候，伤处刮蹭了一片，松田阵平来不及注意其他，背起她就往医务室去。
她伏在自己背上安静的哭泣，夏日里脖颈上慢慢泛起凉意，渗透了布料，浸染传递着情绪，落下来很重。
等把人放在病床上，跟校医交代了大致情况后，他回过头去想关心下伤者，才看清了早川杏的样子。
她低垂着眼，已经没在落泪了，眼皮和鼻尖都泛着红。九点钟的阳光还不够浓烈，透过窗子照在她身上，没到刺眼的程度，也足够刻下轮廓在眼底。
就像是被雏鸟的羽毛在心口轻轻一扫。
抓不住的麻痒从胸腔冲上去，爬过后脊，又绕到视觉连着的感官上来。
“唰——”校医拉下来的帘子像是白色的铁幕，但是眼球的记忆还停留在拉长了跨度的几秒前，松田阵平呛了一下，发现自己刚刚在屏息。
是谓一见钟情。
青年人追女孩子无非几个步骤，自我介绍，找机会贴近，看看反应，找下希望。
松田阵平折在第二步。
他找过很多机会偶遇，去食堂的路上，便利店的门前，教学楼的大厅。
早川杏总是点头向他致意，不等开口就擦过他走去。
他也远远观望过，发现她对别人从不吝啬笑意。松田那时候意识到自己是不被允许靠近的，然后她就看过来了。
明明相隔很远，松田阵平却能确认她发现了自己，慢慢笑就止住，把视线转开了。
感情这种事情，被追求的人才是审判者，虽然不知道理由，但他亦有自己的骄傲。
不过是动心。
毕业修学旅行的时候，学校租用的车辆位置不足，他们两个系多出来的人被塞进了商用大巴，和游客们一起前往目的地。
都是年轻人，嘻嘻哈哈地挤进了后几排，路途还远，有人把拖箱放平，拿出扑克组起了牌局。
松田阵平在最后靠窗的位置并不参与，萩原研二的把他和别人隔开，他乐得补一觉。
早川杏坐在斜前方的两排远的位置，从他的方向能看到她的侧脸。
别那么没出息。他告诫自己，赌着气拉起窗帘，准备一觉睡到终点。
前面游客带的男孩却不大配合，明明年龄看起来怎么也有五六岁，嚎哭起来没一点晓事了的样子，尖利的声音搅得所有人心烦意乱。
松田阵平把自己埋进座椅和手臂架起的空间里，打定主意再闹腾也不抬头。
本来以为入睡很难，结果车子开着开着，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补了一觉醒来。
打牌的同学们早就散回了座位，大多昏昏欲睡。
那孩子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松田阵平下意识地望过去，发现早川杏和小孩隔了一个过道相对着轻声交谈。
她用手帕折了一只天鹅托在手上，小孩很高兴的样子仿佛要惊呼，早川杏连忙用空着的手竖起在嘴边，比了个嘘。
小孩子用双手盖住嘴巴点头的样子近乎可爱起来，早川杏动作几下又把手帕叠成了一只小老鼠的样子，笑着递过去，奖励般地摸了摸孩子的头。
“你在笑什么？”萩原研二的声音把他吓了一跳，松田没注意到萩原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我笑了吗？”，他摸了摸自己的脸。
“笑了哦。”萩原对他眨眨眼，“还是很难得一见那种。”
到底是有点在意吧。
不过他们在毕业前夕倒还见过一面。
接到早川杏短信后，松田阵平几乎是忐忑地提早十几分钟赴约，那天下着雨，他们约在教学楼的大厅，一看就是不准备详谈的位置。
早川杏却已经在那里了，手上拎着的伞已经不往下滴雨，不知道等了多久。
“松田君，”在他出声前，她明明没抬头，不知怎么就发现了他的靠近。“麻烦你雨天出行了。”
“没什么。”松田阵平觉得自己有些嗓子发紧，“你……找我有什么事？”
“这个，”早川杏抽出了一个文件夹，“我在图书馆借的一本书里发现了这个，借书卡上前一个借阅的人是你。想必是松田君落下的。”
塑料制的文件夹里面是一张机械结构图，松田匆匆略过几眼，并没有印象。
“这不是我的东西。”
“这样啊。”早川杏对这个结果也没什么意外地样子，“可能是你们工科那边谁落下的作业吧。我看不太懂，拜托松田君看下之后找找失主。”
他们两个身高存在客观差距，导致早川杏直视前方的时候，两个人的视线无法相交。
她甚至不愿意抬头看看我，松田阵平突然觉得委屈。
“早川桑为什么讨厌我？”于是冲动着问出口了。
这次她终于讶然地抬起头，让礼仪风度都见鬼去吧，松田阵平盯着她的眼睛想，至少给他个理由。
“我不讨厌松田君，”早川杏很快就否认了，她好像想笑一下缓解尴尬，但是失败了，于是她又重复了一下。“我从未讨厌过松田君…我很一直都很尊敬你。”
尊敬？松田阵平有些难以理解，“早川桑见到我的时候，都像看到了讨厌的东西一样，笑不出来吧。”他不知道怎么措辞，才能避免露出酸涩，“只会对我这样。”
早川杏抿起嘴，好像要哭了，搞砸了，松田阵平胡乱地想，“算了，你不必在意，当我没问过。”
“……我在你那跌过跤。”她的回答有些小声，跟着眼泪一起滑下来。
“对不起，”她抹了下脸，清了清嗓子，“我在松田君面前摔过跤，所以觉得很尴尬。”早川杏提起一个笑，“是我的问题。我从来，从来没有讨厌过松田君。”
她笑了，可是也在哭。
松田阵平没办法追问，早川杏告诉他不讨厌的时候，神情难过的让他恍惚。
好像在不知道的时候，他送过她一场辜负。
没有理由挽留，就只能看她的背影湮灭在雨幕里了。
那张不知归属的图纸，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一起解构过，发现居然是张重启炸弹的结构图。设计的人颇有几分天赋，做的很隐蔽，如果在实务里碰到，千钧一发时就算是他们二人也不敢保证能发现节点。
两个人研究过后，虽然找到了关键的引线点，但都觉得设计者的想法有些危险，试探了所有同系生，也没有找到失主。
后来工作中萩原研二真的碰到了类似的炸弹，若非提前研习过，恐怕九死一生。
这么说来反而是他欠早川杏一份恩情。
松田阵平喜欢过一个女孩子，矫情地讲，有些像雾，捉摸不透，也无法触及。
时间长了可能慢慢释怀，然后忘记。
可惜东京偏偏是雾都，他又甘愿栖身此处。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