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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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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惊讶地看着他,不无尴尬地问:“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呐,是这样,”他始终眉头紧蹙,点开手机,拉出一张设计图纸,“苏明本来不让我告诉你的,可是你看啊,这么一大幢房子,惟独没有婴儿房,这事一看就太明显了,他要是……真有什么隐疾,我可以给你推荐中医啊,我认识一个老中医,真的很有资格的,你们不要这么早就放弃了!”
“什么跟什么呀!”他一番隐隐含含又遮遮掩掩的话,已经彻底把我给搅昏了,“什么房子?”
他咂巴了一下嘴,不再多说什么。
我接过手机,点开图片一看,是一刷幢三层别墅的设计图纸,的确,客厅,餐厅,活动室,影音室,停车间,游泳池,厨房,卫生间,主卧,客卧,以及书房,露台,一切应有尽有,却唯独……唯独没有留给新生儿使用的婴儿房!
我的心一瞬间沉了下去,并清晰地感觉到颅中某些不安的情绪正在不断高涨。
“如果说你们是打算先住进去,以后再考虑生孩子的事,那也合理,这就当我白说,只是我当初跟他确认的时候,看他的眼神里没有一点犹豫,我太了解他了,他不是那种走一步看一步的人,他可是苏家的独子啊,要是没有孩子……哎呀,总之,先不要放弃嘛,现在医学都已经很发达了,什么问题解决不了啊?”
我点点头,把手机还给了他,“怎么能不要婴儿房呢?挨着主卧的那一间,把它改了吧,衣帽间可有可无。”
他身子微微后仰,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什么呀?你们什么情况?”
我无奈地笑开,“我们没问题,等孩子生了,认你当干爸。”
“切,”他一脸“看不上”,“干爷爷还差不多!”
“呸!”
我快乐地跳了起来,走向阳台,继续我没干完的活儿。
收完衣服,挂好衣服,老丁说他心爱的女护士下班了,就先回去了。
他还没死心啊。
我送完他,关好门,独自回房,苏明还在忙。
洗漱完,刷了一会儿手机,苏明也还是没来。
于是我就先睡了,只给他留了一盏小夜灯,不知过了多久,我身后的位置沉了下去,一只冰冷的胳膊穿过我脖子下方的空间,然后我就被动地填满了他的胸膛。
他就这样吵醒了我,我生气地“唔”了一声。
他把吻轻轻栽种在我的额间,对我说:“老丁都告诉你了?”
“嗯……”
“不是说不想生吗?”
“又想生了。”
“真的吗?想好了吗? ”
“想好了,借你家之基因改善我家之颜值,好像也不亏啊。”
“胡闹!”
我闷闷地笑开,主动搂过他的腰身,总算清醒了一些,“不闹了,干正事!”
“张笑笑!”
色授魂与,心愉一侧,我心悦君,君知我意,再美好不过了,这夜。
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好像唯一没交代的,就是老丁的喜事了。
老丁能和护士梅雨订情,说起来,还是我和小柚子的功劳。
随着肚子一天天的变大,我对孩子的感情也渐变渐浓烈,苏明家里人迷信,不肯提前准备孩子的名字,而我刚怀孕那阵,疯狂地喜欢闻柚子味,所以就干脆叫它小柚子了。
七个月时,某个周末,我带理理回老宅玩,我们的新房才刚装修好,正在散味,肯定是来不及住进去的,所以宝宝出生到一岁之前,我们估计都得住在老宅这里。
顺嘴一说,新房的位置苏明挑了很久,在第三小学和我娘家中间。
孩子眼看就要临盆了,苏明打算等宝宝出生后,把理理也一起接过来住,以后每天由司机接送她上下学。
他把二楼的一间客房改成了理理的房间,当天让我过去挑选床品与其他的小装饰物,我们三个人原本在房间里说说笑笑,直到一通电话打来,苏明走出了房间,只剩我和理理一块挑选摆放进书柜的装饰品。
过了一会儿,理理从箱子里取出一个看着很是喜庆的陶瓷娃娃,大大的肚子,鲜艳的红肚兜,手里抱着一只蓝色鲤鱼,我正想着这样的物件也未免太老了,不太适合摆在这个房间里,埋头一看,娃娃的脚居然是缺的,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涌上我心头,我拿着娃娃,站了起来,失神地走向门口,我想把他拿给苏明,问问他这件东西的来历,却就在这时,一个迅快的身影向我跑来,我什么都来不及反应,只感到腹部突然遭受一记猛击,然后我重心向后一仰,整个人就不受我所控地倒在了地上。
我感到腹中一团巨痛。
理理在边上尖叫,阿炮则害怕地缩到了一旁,无助地看着我们。
然后……苏明就来了……
万幸的是,阿炮这第二次闯祸,并没有给我和小柚子带来灾难性的不幸,虽然当场就见红了,可送到医院后,医生给我做了很详尽的检查,发现孩子并无大碍,只是为了保险起见,至少一周的时间,我必须呆在床上静养,如无必要,尽量不要下床。
全家人都来了,再次把单间挤得水泄不通,后来我挂上药水,沉沉睡了一觉,就连大家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睡梦中,我的双手始终护着我的小柚子,醒来后第一反应是找理理,我怕她会被吓着。但理理当时并不在我身边,因为时间已经很迟了,她明天还要上课,应该是被我爸妈带走了。
转头一看,左手边是一大堆仪器,灯不停闪烁着,数字不停跳动着,肚子上也贴满了东西,而右手边,苏明歪头靠在老丁的肩头,正静静睡着,满脸疲倦。
老丁倒是醒着的,我一偏头,他就看了过来,然后我冲他摆摆手,提醒他不要吵到苏明。
可惜老丁并没有遂我的愿,大约是医生有交代,我醒后必须马上通知他们过来,所以即便是看到了我的手势,他还是用力拍醒了苏明,然后跑了出去,一路大喊:“梅雨,梅雨,她醒了!”那着急的喊声,甚至在走道里形成一片回响,没引来其他人的痛骂,还真是万幸。
苏明一下扑到我面前,握住我的手,甩了甩头,镇镇神,好不容易才挤出几个字来:“痛不痛?”声音沙哑。
“还是有一点痛,理理呢?”
“爸爸接回去了。”
“哭了啊?”我看到他满眼红丝,眼皮肿胀,想到他的心一定很痛,自己的心也跟着痛了一下。
他闭上眼睛,抿了一下嘴,隐忍着的痛切的表情,几乎就快要哭出来,但好在,他忍住了,把鼻头憋成了樱红色,嗓音里的水汽也更重了,“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说完,眼睛一闭,忍了半天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我叹口气,“别哭了,孩子又没事。阿炮呢?”
“奶奶把它抱走了。”
“你别怪它,它懂什么呀。”
“奶奶说了,阿炮以后让她来教,我想想也是,它之前已经伤过你一次,是我太纵容它了。”
我摇摇头,握紧了他的手,正想劝他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门外刚好传来脚步加急的声音。
没过一会儿,值班医生和梅雨一块来了,医生问长问短,问得很细致,可说实话,我当时那个状态,脑袋还晕乎乎的,什么感觉都很不鲜明,能给的全都是大概的回答,而且我又饿又倦,身体一点动力都没有。
还是梅雨心细,医生走后,她留了下来,一边查看监测数据,一边问我:“饿了没有?”
我点点头,心生感激,“又饿又冷。”
“冷是应该的,药水打进身体里,怎么会不冷呢?”她帮我掖了掖被子,又帮我查看点滴的速度,一面漫不经心地劝我:“没什么大不了的,七个月了,现在生下来都能活了。”
“能不能说点好听的!”老丁在边上抗议道。
梅雨很直接地瞪了他一眼,不耐烦地说:“行行行,想听好听的,找别的护士去。”
吓得老丁顿时不敢接话。
实话也许不好听,但教人安心啊。
我捧着肚子里的小柚子,心一下变实,很感激地看着她,“这倒是真的。反正只要孩子没事,就已经是万幸了。”
她认同地点点头,“对嘛,要想开一点,你心情好了,孩子以后才会开心。想想看,你都已经算是运气好的了,好多孕酮低的,从怀孕初就躺起。”她一副经世老人的姿态,嘴皮子又快又利落,明明长相是甜美型的,眼睛又大又圆,行动办事却利落老道。
说话间,苏明已经拧开保温桶,把粥给我盛了出来,自己先试了一口,才喂到我嘴边,“来,吃吧。”
“你和老丁呢?你们吃了没有?”
“没事,我们不饿。”
“你不饿!”老丁就像看到肉的老狗一样,双眼亮晶晶地盯着梅雨,“我点夜宵啊,一起吃一点?”
“我吃过了。”她很干脆地说,且边说边往外走,老丁便粘着她的步子,也跟了出去。
“吃的什么呀?怎么也不叫我?”
“燕麦饼,难吃死了。”
“难吃为什么还要吃?”
“好消化啊,夜班人不能休息,胃要休息啊。”
“那我给你点杯奶茶吧?”
“谁大晚上喝茶叶啊?点杯果汁吧。”
“行,那你看你喝什么……”
再往后的,我可就听不到了。
我笑着拉了拉苏明的胳膊,“看样子有戏啊。”
苏明眯起眼睛,替我把头发掖到耳后,“还有心情顾别人啊?”
“老丁又不是别人。”
他陡然又叹了口气,“还好你没事,不然我怎么办?”
我拉起他拿汤匙的手,亲了一下,“别说丧气话,记得帮我请病假。”
“知道啦!来,慢点喝。”
后来,奶奶查问阿炮扑我的原因,大家找到了那个抱着鲤鱼的娃娃,听说大伯母当场就崩溃了,那个娃娃小志生前很喜欢,经常拿来把玩,后来不知被他丢到哪儿去了,一直没找到,没想到如今竟又凭空出现。
联想到理理的新房间正好就在小志房间的正下方,奶奶怎么都有些不放心,就让苏明另外选了一间客房,把原本准备好的东西全部搬了过去。
在强大的巧合面前,谁也没法解释清楚这事,奶奶嘴上虽然没一句埋怨,可是她对那个房间的摒弃,就已经足以证明这当中流转着的很多猜想。
当我听说这事以后,仔细想了想,个人倒觉得,与其说我被阿炮扑倒,是因为那个娃娃,还不如说,我和孩子没事,正是因为它替我们受了过。
在我住院养胎的那段时间里,来得最密的,居然不是苏明,而是丁远贸。他常常化身头发丝,只要一闻到梅雨的味道,便就跟丢了魂似的,走到哪里都紧紧地贴着她。
直到小柚子快要周岁时,这两人才终于修成正果。
当日我和苏明穿着情侣装,一起参加了他盛大的婚礼。
席宴过半,老丁的朋友上台发言,言语间提及旧时二人为了维系友谊,每个月光是短信的费用就不少,有如灵光一闪,我忽然就想起了125280的含义,于是一把抓住苏明的事,附耳与他。
“对不对?”我问他。
他欣慰又满意地点点头,“总算啊,老婆大人!”
我兴奋地直拍手,旁人纷纷看过来,都忍峻不禁,或许他们是误以为我是新人中谁的死党,才会在他们结合之际,表现得如此热情洋溢吧?
“我们那么早就认识了啊?你……你比我小了三岁,你当时几年级啊?”
“几年级?”他用手顶了一下鼻头,反问我:“张小姐,请问你还记得我们初遇的地点吗?”
“十三中的那条夹巷啊。”
“既然是十三中,你当时一定读高中了吧?”
“也是哦。”我仔细想了想,“好像是高二……对,那两条狗是高二以后才出现的!”
“你高二的时候,我多大了?”
“初二?”
他点点头,“是啊,我当时初二,手里拿着烤肠,第一次经过那条夹巷,就遇到那两只恶犬,还好你及时出现,不然我当天肯定逃不掉了。”
“说起来……”就好像旧毛线团的一端突然被人扯动,线团越滚越快,恍恍惚惚的记忆忽而连作一片,飞到了我的眼前,“自那天以后,那两条狗就不见了。”
“不是不见了,”他耸耸肩,微微有些得意地说:“是我向学校反映情况,第二天学校把它们处理掉了。”
“你们学校这么猛啊?”真是令人惊叹。
他淡淡笑着,眼睛远远眺望着前方,脸上有回忆的光芒,“那天你过来送狗粮,一下子背过身去,我就想起来了——就是你,就是你当初保护了我,用书包帮我赶走了那两条狗,还留了一个根本就打不通的手机号,我回家试了好几遍都不行。”
望着他的沮丧,我又何尝不沮丧,叹了口气,我开始解释:“高中的时候,我爸妈管我挺严的,没有给我买手机,给你留的号码是我妈妈的,谁知道会那么倒霉啊,我妈的手机又刚好在那阵子被人偷了。”
“难怪了……”他表情遗憾地摇摇头,“这应该就是缘分还没到吧?”
“哇!”我突然兴奋不已,“你说,要是当初我妈的手机没丢,我们俩就这么顺顺利利地一直联络下去,那我们的故事会不会完全不一样啊?”
他轻轻笑开,“讨论这些有什么意义?现在这样也很好啊。”
我看着他,不禁调侃:“不,你想啊,我可比你大三岁,说不定那时就是你暗恋我了。”
“不会的。就算时光真能倒流,我也绝不会暗恋你。”他一脸自信,牵起我的手,对我说:“我对你,只能是明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