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周岁（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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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我一直在反复做同一个梦。
梦里我回到了现代，依旧重复着朝九晚六的平凡生活。
公司里按时打卡，一边吃着上班路上顺带买的煎饼，一边和同事们聊着无关痛痒的八卦，接着进卫生间用每日一次带薪摸鱼福利清空游戏里的日常任务，再带上蓝牙耳机，打开常用的音乐软件，度过每天早上无聊的例会时光。
和同事团购拼单外卖和下午茶，吃完美美睡个午觉，然后先找鸡贼主任汇报工作进度，跟着去总监办公室里耍宝卖乖，最后处理完手头上项目的后续文件，准时踩点下班。
进入霓虹灯火流光溢彩的市中心，在桌游吧狼人杀桌上慷慨激昂的满嘴跑火车，在KTV包间里当个万人嫌的跑调麦霸，在情调暧昧的清吧小角落通宵酗酒，在终于认清无法灌醉自己的事实后，携一身晨风和路边早点摊上的烟火气回家。
可就在我打开家门的那一刻，空了8年三居室居然飘来熟悉的葱油香气，我亲眼见到了那个穿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的宽厚背影，倾耳听见了阳台内洗衣机滚筒嗡鸣，还有人正哼着小调浇花，这一瞬间，我几乎热泪盈眶。
然而，我既哭不出来，也叫不出那声暌违已久的“爸妈”。
我终于意识到，这是在做梦。
它给穿越之前的那天，续写了一个无比梦幻的开放式结局。
在我意识到自己将要醒转过来前，夜先生用托盘端着三碗热腾腾的葱油面呼唤章女士，正巧她也走到了客厅，突然他们都转头向我看过来，笑着说“妍儿回来啦！”
我却眼睁睁看着他们原本轮廓模糊的面庞开始一点点扭曲变幻，愈发与便宜父皇和母妃的容貌接近了起来…………
带着满腹疑窦睁开双眼，目之所及，依旧是琅翠宫寝屋顶棚看起来富丽华美的天圆地方式藻井。
也许是我醒的太早，难得此刻身边没人围着，足够我进入贤者模式来点漫无边际的发散思考。
现代活了33年，什么稀奇古怪的梦我没做过，甚至稍微有点印象的梦中场景，都瑰丽炫目诡异到再牛逼的电影和游戏也构建不出的程度。
这导致我一直认为自己是梦中世界的天外来客，和我现在真正胎穿异世的感觉不能说一毛一样，也算是大差不离。
以我做梦多年总结的经验，通常来讲，无论一个梦境多么混乱离奇，它给人的感觉都会是相同系统下的一个整体。
人话讲，观感上，这个梦境背后的底层逻辑和世界观是相辅相成相通和谐的。
可我此前从没有做过这样在体感上如此割裂的乱梦：
前半程完美复刻了我穿越前日的一切细节，像是那种带有连续剧属性的现实梦；
后半程突兀神展开，仿佛是带有一定惊悚微恐元素的脑洞幻梦。
这到底是在预示什么？
是让我放下现代全盘执念，全身心投入归属于这异世？
是要我彻底挥别前尘种种，从此只是这大越的九皇子？
是要我完全断了既往亲缘，此后只对父皇和母妃尽孝？
何其荒唐。
是的，母妃爱我，父皇给了我天潢贵胄的地位出身，他们都对我很好。
是的，穿来这大越朝，一路打破了多少我对古代的刻板印象。
这里虽然没有现代的发达和便捷，但那些被虚无和匮乏填满的精神空洞，却能在大越宫日常点滴的生活之中得以弥补。
说来好笑，在这里我好像才确凿感受到了一种自由，那是没有压力、琐事、桎梏、规训的，可以放下、放开、放纵、放肆的，自由。
是的，从七夕大比到北郊接亲，我所经历的种种事件，尽管过程中充满槽点，但都是非常有意思的新奇体验，对比上辈子死水般的人生，有种喷涌而出的生动鲜活。
我承认，我在逐渐沉迷其中，要能再选一次，我也不愿意回到过去。
是的，前世潇洒任性的背后，是收费标准50分钟1200的心理咨询师，也难以治愈的自我封闭与离群索居。
可一旦全情投入这场“模拟人生”，当周围所有人都对藏在宝宝躯壳内的我，毫不设防给予善意和爱的时候，我只能用欢喜来回应。
这次，好像不再需要花钱请别人来照顾我的情绪。
可我依旧，不需要这场莫名奇妙的梦境提醒我，是时候该和过去的自己断舍离了。
伤痛是我，悔恨是我，把前尘往事封存牢记，再乐观过好当下充满希望的生活，接纳包容我所有的际遇，这才是我之所以为我。
没有什么能抹去我不想遗忘的一切，包括我自己。
“啧，你个小娃娃发呆也能弄出那么大动静？”
我还没怪你最近老在我梦里给章女士开换脸特效呢。
“何也？”
“你醒转未久，原是万里晴空的天儿，眼见着霎时乌云遮眼、雷光震吟。这等异象，若在草原，大祭司就要开祭坛以防长生天欲降神罚了呐。”
emmm……咱就是说，夏天里下雷阵雨这种事，都得自发扯上神头鬼脸的封建迷信，你让那些专靠坑蒙拐骗糊口的参天阁水货大贤们乍混。
“母妃，故意，吓人。”
被我直接戳穿，她居然还笑的出来：
“吾儿说是便是罢。转眼间琰儿就满了周岁，见事也有自己的论断啦~”
原来日子都过到六月中旬了吗。
好像自从入夏以来我特别容易犯困，走路不再需要学步车之后，这个女人又开始散养我了。
总结就是爱吃吃、爱玩玩，想起来逗一逗，有事儿干就不管我死活。
天热起来了，也没啥宴乐活动，很是得了段清净。
但既然周岁在即，怕是这样摸鱼躲懒的日子大概很快就要一去不返。
呜呼，难呐！
然后今天就像是咱这琅翠宫突然升级成了世界随机副本，认识的不认识的、熟的不熟的、好惹的不好惹的，都要来凑个参观准寿星我本人的热闹。
“九皇子觉得我比之端午那日如何？”
“好看，想多看。”
这是老三成亲那天为周妤，哦不，现在是三嫂，拦道的陈姓闺蜜，芒山踏青时见过。
她还是逼得老三只能安排我下场、靠真诚发射花言巧语糖衣炮弹才得以开路的伴娘群第一人。
“谢七所言非虚，此刻我倒像是得了仙童夸赞一般欢喜哩！”
陈家小姐姐弯着笑眼捏了捏我的手指，看来她真的很开心。
但也不必这么抬举我，我是真心这样觉得。
讲道理，现代爱穿汉服的女生就没有不好看的，何况我身处真实的古代，遇见的小姐姐们尽管都很年少，但身段气质谈吐涵养叠加起来，美的各有独特韵味，确实是颜狗福音来的。
“妙音表妹亦愿与九皇子亲近，原是九皇子天然便讨人欢喜。”
不知道怎么回答，那就冲着这位还比较眼生，但大概率和邵知县沾亲带故的小姐姐歪个头吧，唔，我没有同时笑着说“欸嘿”，应该算不上正经卖萌。
结果人家的脸还真就眼见着更红润了。
“九皇子过周岁，可有何特别想要之物？不拘如何贵重，合该我先替阿琛备下。他呀，成亲当晚便同我说要还恩来呢。”
我果断摇头。
这种话我不信三哥那人能当你面说出口，何况你们夫妇俩都不缺钱。
这事儿在我这是不可能靠生日礼物平的，三嫂你就别替他操心了。
“九皇子话少而精，想来日后定不似四皇子，只愿当个浪荡闲人。”
我总算明白风月老手四哥最近这么卯足劲儿追你，为啥还在屡屡碰壁了，单听你说话是真的抓不准你的真实情绪。
但总归是夸我，再者毕竟是要正经拜码头的，还得说点好听的回应一下。
“四哥，好！琰，喜欢！”
“我若偏要问九皇子最喜欢那位哥哥呢？”
卫二小姐姐，不带你这么坑人的，我明显是在给老四打僚机的嘛。我那么多哥哥，偏巧每个都怪优秀的，我偏心谁都不合适啊。
“大哥，吃。三哥，厉害。四哥，玩。六哥，宝贝！七哥，保护。八哥，糖。琰，不选。”
青竹看卫二似有不解，又自动开始补充：
“九皇子如此作答，盖因太子常邀立日轩宴饮玩乐；三皇子北郊接亲尽显胸中丘壑；随四皇子几次出宫皆有奇遇；九皇子腰间玉佩此前是六皇子贴身佩戴；亦常与七八两位皇子一道游宫。不知可否解卫二娘子之惑。”
“原是如此。青竹长侍不愧是圣上与纯熙皇后都看重之人。”
卫二小姐姐夸完青竹，又带着促狭接上我的话：
“倒是不当教九皇子作此抉择。我合该将九皇子之言，传于贞仁皇太后及诸皇子知才是~”
这没事，我这碗水端的可平了。但果然还是五姐、小表姐和燕王表哥最值得我狠狠夸赞，都是既靠谱又真能扛事儿的存在，想起来都是满满的安全感。
“原是我做主替阿琛来邀九皇子明日赴宴，皆因宛儿同我为绸缪九皇子周岁生辰礼意有难决，不妨宴上亲自问来。却是挨不过姐妹好奇，偏要同道来琅翠宫再见九皇子一面，叨扰宸妃娘娘了。”
“三皇子妃不必如此客气。众位闺秀偏爱琰儿，倒是他的福气。”
“九皇子当得。明日未时再访琅翠宫，还望娘娘允准。”
“善。有三皇子妃看顾，本宫自不必操心。”
行吧，看来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想从谢东珠女士这里讨援手是指望不上了。
作者有话说第42章 周岁（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