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登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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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今天不出意料的被青竹拐来玄黎宫登科宴现场，主要还是四哥六哥频繁斗法的锅。
我在他俩拉扯角力之下，不仅见证了天都各路学子爆红名场面，还被动吃了四哥猎爱直播瓜，再有首届文武同举的光环加成，到了青竹口中，尽管我人还不满周岁，但配套这皇子之身，该见的世面必须得见，追更举国关注的大型活动也当善始善终。
大越宫内所有闲置空殿里只有玄黎宫离前朝最近，在这里开登科宴很可能此后延为常制。
今日宴会现场地位最高的只有太子夫妇俩，父皇朝臣、皇后妃嫔都特意没有参加，估计是主打一手让年龄相仿的少年人们无压力社交培养感情，说不定还能方便兄姐们为日后勾搭幕僚门客提前埋伏笔做铺垫。
青竹目标明确，直接将我托付给太子大佬和小嫂嫂，主桌之上，除了游街六人组就只有三哥和周妤在席；
夜骁表哥与文华表姐并四哥、六哥、五姐、七哥、八哥和卫缕、狄四、施宓、姜素四人拼桌，聊天氛围轻松和谐；
其余宾客，有上了会试文举金榜、武举红榜的牛人，以及自家待嫁的闺秀女娘，颇有声名的如吴、陈、褚、尤、曹几氏皆赫然在列；
还有大越世阀权贵如谢、凌、祁、易、李、沈、邵等家族的后辈们，根据利益或姻亲关系自发散落现场，相熟的不相熟的都几处一扎堆，天南地北侃侃而谈，场面一时热烈非凡。
“此番登科，不论家世门第，我见诸君皆如故。所谓君子朋而不党，日后入仕，想来我同榜举士必能彼此襄助，合该邀诸君共醉！”
“当浮此白！”
“当浮此白！”
还没开始走菜，大殿之内推杯换盏之声已然此起彼伏。
我靠坐小嫂嫂怀里侧头左右张望，围绕主桌旁边分列两阵的乐师，仿佛拿出了玉衡殿内最全的演奏班底，手上什么稀奇古怪的乐器都有，乍一看根本没几个我叫得上名字的，但如此丰富的音色杂糅在一起竟然还能分外和谐耐听。
“你们这是作甚？”
五姐一声嗔叹将我的注意力拉回四哥所在之处，却见如今被全场目光聚焦着的，竟是被几家俊俏少年用倾慕眼神和高调姿态围堵住的小表姐。
“此前宫学之内，尤是名辨、清谈二课，纵吾辈名第甲等，亦从未得入文华公主眼中。公主从来只愿同狄宗子以君子论交，如今吾等金榜题名，定要教公主侧目，当以公允待之！”
奇怪，我咋感觉这些迷弟们都一水儿奶凶奶凶的。
“想来登科宴上诸般士子，皆是才学经天纬地的俊彦，恰当得教吾聊作《君子论》以为消遣。此一言，垂望诸公细听。”
小表姐说完淡淡一笑，声音婉约清亮，气场却足有两米八。
“诺！文华公主有论，吾等俯耳端聆。”
“俯耳端聆！”
几位带头的士子当即高声附和，接力号召之下，杯盘暂置、鼓乐声歇，偌大内殿霎时安静的落针可闻。小表姐微微颔首，再开口便是斐然文采、声声入心：
“所谓君子，在行，在骨，不在皮也。
可行风雅事，不着风雅衣；啜饮八方食，不遗半颗谷；
陋室有饴乐，雅居亦用俭；出入求通达，不屑做脸面。
若识强者，当察几无完人；若见常者，譬如内观自我；若悯弱者，惟余体其多艰；
交善者为友，从善于有为当为，必不吝予关勉；
逢恶者做伥，治恶于微时小节，须不惮以正言；
汲众生多盲惘，导之正心而非挟恩求报以彰声名；
勿苛一时成败，赤忱相待不弃磊落坦荡遏行口业。
旦行好事，莫问前程；笃信公理，自在乾坤。
狄学士有言：循人欲而不损众利，当谓德行。
吾亦深以为然也。”
这是一场感染力登峰造极的即兴演讲，拜这种语言力量的统治震慑所赐，不仅是那些近距离求关注的迷弟们，几乎有近十秒，全场都没人能回过神来。
“大善！文华公主彩论，倒教吾等惭愧，何能恬颜自比于君子耳。”
我注意到，在大部分士子突然暴增对小表姐的夸赞溢美之词时，狄四投注的目光头一次像有火焰具现般灼烧起来，实在吓人得很。
“今日才知，施五实不堪才女之名。”
“宓娘何须自谦，昨日聿河鼓绸已为天都绝胜，才情一道，我远不如也。”
“素娘舞枪，亦是人间绝色，足教岚寤寐思服，一念成痴，再难相忘。”
“未曾想四哥如今竟像个登徒子一般浪荡哩！”
六哥你不也拆四哥台上瘾了嘛。
“有匪伊人，充耳琇莹，会弁如星。顾美人兮，瞻彼淇奥，君子好逑。我一心坦荡倾慕，发乎情理之中，亦无逾矩之处，何须遮掩？”
“不敢当四皇子错爱。倒是三两句话便夸得人天上有地上无一般呐~”
“素娘当得。倒是岚，除搏戏一道，几无所长。”
“姜家阿姊，我要是你，今日定要叫四哥好好出个洋相不可，让他整日没遮没拦惯爱调戏人！”
五姐难得补刀，看来四哥的多情风流竟是犯了众怒。
“阿珏所言甚是。我看，就叫这满场文科士子，皆来和四哥赌斗搏戏定是得趣。”
“那小六儿你不妨也和剩下的武科举子们轮流‘续阙做令’，我俩今日便一道教这登科宴上文武俊杰尽皆铩羽而归？”
就在六哥青筋暴跳打算断然拒绝时，坐在小嫂嫂身边悄然纵观全局的太子大佬突然开了口：
“四弟的提议听来颇有意趣，今日登科宴权当交游玩乐亦无不可。”
“昱哥有所不知，麟弟自内试以来，治学勤勉，已与此前大为不同，倒无需如此挂心。”
最绝是小嫂嫂说完还满目殷切鼓励地看向六哥，直逼得老六不得不硬着头皮赶鸭子上了架。
于是在膳食还没上全前，四哥这儿是双陆、六搏、叶子牌把把靠强运碾压取胜；
反观六哥那头…………
姜旻：“沙场横刀立马前。”
六哥：“……容我想想……”
王孛：“六皇子莫急，我先续：千里烽烟照孤月。”
六哥：“……唔，月…月下……”
段骥：“月下残钩飘渺星。”
六哥：“星…………”
陈陌：“行客徒有羡鸟情。”
六哥：“情………”
褚戌：“轻歌曼睐红袖香。”
六哥：“香……”
曹昉：“相思犹在离人岸。”
六哥：“…………”
“哈哈哈哈，六哥竟被武举子们堵得嘴都张不开啦！”
“阿瑾来替六哥接：安有好汉献计来！哈哈哈哈哈…………”
“嘻，阿麟原是连擅武之人的文采都比不得哩！”
“好啦，小瑜、小瑾与妙音都莫要打趣六皇子了，人有所短，亦有所长。文武全才从来难得，故识其能以致用，方为君子之养。”
嬉闹间为庆贺学子们中举的特制佳肴终于自茶膳房齐备带着热气而来，鼓瑟琴声再起，被写诗折腾怕了的六哥总算得以解放，全程看戏的大佬和小嫂嫂这才相视一笑，开始认真轮流投喂起坐他俩中间的我来。
唔，长大了点就是好，再也不用天天吃糊糊了。
等宴席上大部分人都吃美了，停杯投箸后竟有新一轮节目接续上演。
“燕王容秉。吾等常闻少将军武勇之名，奈何切磋无门，故此深以为憾。今次登科宴实乃天赐良机，吾等皆愿于燕王尊前一展练武所长，望王爷不吝赐教，再恕吾等冒犯。”
天都角斗第一人曹昉，领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往四哥那桌一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街溜子群聚茬架寻衅滋事来的。
“善。汝等想如何比斗切磋？”
“当是，各尽其力，王爷，小心了！”
然后上来就群殴。
哦，开战前他们确实集体转移到了大殿空旷之处，但并没有人敢过去围观，实在是全员战斗狂魔，都是玩儿命的打法，技战术细节没有专人解说根本看不懂，高度总结概括一下大概就是武德充沛，男默女泪，大为震撼。
“说来文武同举，此刻已有武比，焉能少了文斗。有闻西市辩经社名噪天都，狄宗子与文华公主白马之辨一度奉为名家经典。吾等欲效之，愿与宗子玄黎殿内煮酒论道，不知宗子意下何如？”
“诸君盛情，余安有不应之理。周公子，请。”
吵架还要组队也是头一次见。
这群人围着狄四具体在辩论什么，我既听不清也听不懂，但宗子这尊称确实不是各大家族白叫的。倒不是说狄四牛逼到舌战群儒的程度，但从一开始1对1车轮战再到后来为了和狄四抗辩敌军频繁随机插嘴依然没取得有效战果，倒是小表姐看出了兴致，非拉着五姐一起现场奏乐助威，看得六哥、七哥、八哥各种惊呼喝彩，好好一个高级宴会厅瞬间降级为市集瓦舍。
而我突然抑制不住地在这360度环绕背景音的喧嚣中发困，身体里好像有什么难以名状的东西积攒满溢到要破壳而出…………
作者有话说第39章 登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