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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不辨 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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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道士就是臭道士,讨厌得很,莫得感情的。
李暮重伤之后躺床已七天有余了,都没有见过柳青的踪影,问过邓永州他们也说不知道,兴许是有些急事走开了。
李暮也不好多问,显得自己像个闺中怨妇似的,想来他和柳青认识也没几天,人家也没有义务一定要来看望他啥的,说起来也是他自己赶着上前送,才会受此重伤的,也不好怪人家,李暮想着想着就莫名有些沮丧。
“李暮,可以啊,身上穿了个洞呢,才几天呢,就能像个无事人似的杵着赏雨。”
李暮回过头懒懒地看了一眼邓永州,没啥兴致搭话。
李清阑拿过一件披风给他披上了,“身子刚好了些,注意别着凉了”。
邓永州搭过他的肩膀调侃道:“我们的暮少爷哪有这么软弱啊,遥想当年你被人砍了一刀肩膀,砸了一下脑袋,那血噌噌往外冒,你不一样顶着伤追人家十条街,如今这伤比起来就是挠痒痒,要我说别人捅你一刀你要回敬两刀才像话啊”。
“得了吧,小爷我老了,骨头酥了,作不动了”。
“呔,别说这丧气话了,今日双喜临门,要好好庆祝一番,你说就去鹤云楼如何”。
“啥双喜临门?” 李暮茫然道。
“那当然就是祝贺我们清阑兄终于摆脱了卖身契了。”
什么意思?李暮显然还是没懂。
邓永州摸了摸下巴,思索了片刻,“你不知道?新娘子没了,黄家小姐突犯疾病,过世了。”
李暮讶然,“这么突然,什么时候的事”。
“前几日黄员外亲自派人来说的,确实太过突然,等我们知道消息的时候,黄家都已经秘密发丧了”。 李清阑回道。
“据小道消息称黄家小姐是七天前出事,还有人看见了出事当晚一道黑影出黄家大院窜出,很诡异吧”。 邓永州神秘兮兮道,“巧的是,暮兄也是那晚遭人袭击的”。
“不会是同一人所为吧,你被人袭击的地方是黄家附近吗” 李清阑推测会不会是因为被李暮撞见了,所以就对李暮起了杀心。
“谁知道呢,兴许只是个凶残些的盗贼,又或者是哪个不长眼的鬼怪。” 说道黄家,他又想起了道长,那天晚上听他说黄家请他驱除邪祟来着,他们前脚刚走,后脚黄家小姐就出事了,这里面有太多可推敲的点了,也不知道长现在怎么样了,李暮有些忧心想到。
容不得李暮多想,邓永州就拉着李暮往鹤云楼走。
“走,现在最重要的是去好好吃一顿,报仇这些事情往后稍稍,这几天都不见柳仙师的踪影估计就是给你去找捅你的那人了,说不定啊,等我们饱餐一顿后那厮就跪在你面前求你少砍他两刀了”。
近日这无边细雨总下个不停,整个小镇都笼罩在烟雨朦胧之中,李暮慵懒地趴在鹤云楼雕镂精细的窗台,看着窗外滴滴答答的雨下着,逐渐烦闷不已,跟前那一桌珍馐美味也没能勾起他的兴致。
鹤云楼是富贵人家才来得起的地方,各处只设了雅间,不设大堂,毕竟有钱人都不喜欢跟人挤,邓永州原还想着叫个歌舞艺伎啥的,但都被李清阑回绝了,说是想清静些,临窗视野也是极好,半城风光尽收眼底。
看过一处湖边几片青竹随细风软雨沙沙作响,李暮不禁想起同样一身青色的柳道长,便不假思索想去找柳道长叙叙,愈想近乎有些迫切了。
“你们先吃吧,我想起有些急事要去办。” 李暮欠身往外走。
邓永州遗憾道:“唉,没吃两口就要走了吗。”
“哥”。李清阑至身后叫住了他。
“怎么了。” 他驻足回过头问道,平时李清阑很少叫他哥,只有在心情不好或者生气的时候才会这样称呼他,也许是气他明明受伤了还要到处乱跑吧,他这样想到。
“晚上记得回来换药”。只有简单一句,并没有他想的那些责备的话。
“好,记住了”。
巧的是,李暮走至半路远远就见,依旧一身青衣的柳道长打着伞走向自己,看着那道青色的身影李暮不禁想起画本里迷恋人间蛇妖小青,该也是这样的超尘出世。
“李暮少爷,细雨绵绵的这是要去哪呀”。柳青驻足问道。
“我还想着去找你呢,不想路上就遇见你了”。李暮摸摸头,略微尴尬道。
“那我们还真有缘啊”。柳青微微笑道。
说来也奇怪,李暮感觉每次他去找柳青都能在半路上撞见,要不就是刚好出门遇见,好像对方提早就知道自己要来一样。
“吃过午膳了吗”。柳青递过一袋包子给他。
“这几天道长去哪了,都不见人影的”。李暮咬了一口包子,觉得这肉包子比鹤云楼的佳肴还要好吃。
“一直在处理黄家是事情,比较棘手”。 这几天他也一直在找‘兰薏’和那个黑衣人的踪影,
他们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把番云城翻了个遍都找不到踪影。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黄家闹鬼了,还有听说黄家小姐出事了,是他干的吗“。李暮指的他自然就是那晚袭击他的黑衣人。
“黑衣人只是同伙,动手的是‘兰薏’ ”。
“嗯…….” 李暮仰头想了想,“妖怪杀人要理由的吗,为何偏偏是黄家小姐,城中还有其他受害人吗 ”
李暮问了一堆问题,柳青只答:“目前并没有发现其他的受害人”。
李暮吃着包子,腮帮子一鼓一鼓,好奇地问:“说起来黄家咋闹鬼了?” 李暮一边说嘴里的包子屑往外喷。
柳青颇为嫌弃的别过脸,道“听说每至夜半,黄员外都会看见一个鬼影站在窗外看着他.....”。
李暮插嘴道:“怎么知道是个鬼影不是人影啊”。
柳青斜了一眼他继续道:“第一天,黄员外以为是谁站窗外吓唬他,结果他一打开窗户,却不见有人,鬼影也没个;
第二天,他又看见那个窗外的鬼影,他又起身去开窗户,依旧是什么也没有;
第三天,黄员外干脆不关窗户了,黄员外眼睁睁盯着窗户,到了夜半,他有些倦意了,揉了揉眼睛,一恍惚就看见窗户外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看不清样子,但他能感觉到她在盯着他,样子阴恻恻的。
当时黄员外同房的小妾也看见了,吓得大叫一声,结果这一叫窗外的女鬼就张开了血盆大口,同房的小妾当场吓晕过去,黄员外也吓得不清,明日一早就叫人把窗户用木板给封住了。
可一到了夜半,那扇封着的窗户响起了“咚咚”的声音,想是有人在敲着窗户,黄员外吓得躲在被窝里不敢出声,那敲窗的声音直到鸡鸣的时候才消失。
“莫不是,那女鬼就是附身兰薏姑娘的那个邪祟罢,定是黄员外亏心事做多了,被鬼缠了,还连累了,黄家上下的人。” 李暮一副发现了真相的模样。
柳青沉吟道:“感觉没这么简单,之前我们遇见的黑衣人法力高强身手了的,在他身上也感受不到一丝邪祟的气息,不是修仙者就是个法力高强到可以掩盖身上气息的妖怪。无论是哪一个都非常的棘手。”
两人说话间就到了黄家,柳青上前敲敲门,过了一会就见一个穿着朴实,整洁,留着两撇胡子的男人来开门。
管家容安一见门外手执拂尘的柳青,直呼见着了神仙中人,今日这一眼他也时常跟身边人吹嘘自己如何如何见着了如何如何漂亮的仙人。
“我俩是你家老爷请来驱邪的。”自少年清亮的声音中回过神来,容安忙道失礼失礼,连忙请两人进府。
“道长不是也来过黄家一两次吗,怎么今日着管家像不认识我们似的”。李暮奇道。
不等柳青开口,容安立即欠身道:“是这样的,小的家里有事回乡已有两月,今日刚回来,还请仙师体谅。”
容安将二人带到一个别致的小亭下,叫下人摆好了茶水点心,李暮看着一盘盘精致的小点心,毫不客气就拿起来吃,吃得还两眼微咪,一股子陶醉状。
好歹也是个公子哥搞得好像没吃过好东西一样,柳青把手中的拂尘放下,不知从哪掏出一把折扇,遮住自己半张脸,饶有趣味的看着胡吃海吃的李暮。
据容安说,他家老爷已经卧病在床了,不便来迎客,柳青喝过几杯茶水,问了一下关于闹鬼的事情,就让容安带他们到闹鬼的院子瞧瞧。
两人一进这院子,也没闻到药味,泠泠清清的,只见一个下人在打扫院子,干净是挺干净,但少了些许人气不像有人住的。
容安见两人疑惑,立即解释道:“老爷自从病倒后就再没有住过这里了,那个东西三天两头来骚扰老爷,实在是受不住啊,算算日子这院子空了两月有余了。
“你家老爷现在搬去哪住了吗?”柳青问道。
“搬到了太太的院子里住了,太太院子里供了一尊佛像,平日里都焚香念佛,鲜少踏出院门,院子香火味重,又有佛像镇着,那东西都不敢来找老爷了。”
“那就是黄员外一搬去黄夫人的院子里就没在看见那东西了是吗” 柳青问道。
“是这么回事,原本老爷他们都以为没事了,只是想不到隔了两月之久那东西很不肯罢休,还害了小姐的性命。” 容安说着说着,眼泪就止不住了,“小姐多好一个人啊,就这么没了”。
黄家刚秘密发丧完不久,府上也没有挂太多的缟素,想来是不想伸张,也明令禁止下人谈及此事,容安心里悲痛也只能躲起来哭。
柳青:“敢问容管家,你家小姐的闺房在哪个院子吗?”
“在东边,穿过太太的院子直走右拐就是了”。容安擦擦眼泪,回过神来,疑惑道:“仙师问来做甚? ”
“没什么,随口问问”
容安茫然点点头。
柳青安慰了他几句,把小池边探出半个身子卷起袖子捞鱼的李暮抓过来,拉着他进屋子,叮嘱道“跟在我后面,不准乱跑不准乱碰东西更不准抓鱼!”李暮撇撇嘴,敷衍应一声,就跑去琢磨古董架了,柳青直叹自己究竟带了个什么玩意儿在身边。
黄家小姐死状惨烈,全身干瘪发青,像极了被妖怪吸干了精气,所以黄家人才这么笃定她是被邪祟所害的,那为何是黄家小姐呢,是随机的还是有其他什么原因,对于一个专门害人的妖怪来说,他所做的事情都太过耐心地不符逻辑。
屋内一桌一椅都尽显庄严与华贵,与黄员外那大腹便便的油腻模样严重不符,据说是屋里摆设都是按黄夫人喜好来的,就连四角的柱子都是黄花梨木。
柳青翻了翻雕镂奇巧惊艳的梳妆台,发现都是些俗不可耐的脂粉与金钗配饰。
黄员外与黄夫人应是感情甚好的,两人居然是鲜少住一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