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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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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稻子烧退去后,二人在青岩村又待了两天。
桃疆的厨艺在这几天内小有所成,大鱼大肉虽然还是把握不住,但家常小菜和小盅汤也算得心应手。
她在厨房准备饭食时,通常其他二人也挤在小厨房里,稻子打打杂,司灼负责救场。
上辈子桃疆是饭来张口的类型,没想到换了个人生反而什么都想试一下。
偶尔她也会觉得这场穿越好像还不错,毕竟这是很多人毕生都不能有的体验。但想到生死都不在自己手中,她又会突然怅然起来。
就像现在,她上一刻还在哼着歌刷锅,下一刻就闭上了嘴,若有所思的模样。
小稻子手下淘米的手一停,转头与司灼面面相觑。
“桃子姐姐。”
“嗯?”
桃疆回过头来看小稻子,“怎么了?”
小稻子摇了摇头,“没。”
他现在话也不多,大约因为很长时间不与人说话,小稻子很多时候很难表达出来什么。大多数时候,他都是沉默的,偶尔也会自言自语。
桃疆看出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放下手中的东西走过来要摸他的头。
还未上手,司灼便上前一步,伸手递过一张帕子。
低头望了望自己刚从锅里拿出来的手,桃疆没接那张帕子,把手收了回来。
她稍稍弯了弯身,哪怕自己本来也不比稻子高上多少。
“我没事,突然想到盐罐好像空了,稻子能不能去周姑娘家借些来?”
小稻子看了看桌上的罐子,伸手拿了过来,点点头跑出去了。
“在想什么?”
司灼将帕子盖到她手上,走到灶台边接着刷她没刷完的锅。
“你看出来了?”
桃疆擦了擦手,揶揄道,“道长哥哥好眼力。”
司灼无奈地笑了笑。
“哎,其实这事吧,我愁了几天了。”
桃疆靠到灶台边上,看着锅中搅动的水道,“村里有点情报的姑娘嫂嫂叔叔我都搭过话了,想看看稻子还有没有在世的近亲什么的,可是没什么消息。”
说着她叹了一声,“我早该想到的,若真有的话,陈阿婆也不至于如此。”
“此事你不用担心,我也是准备今日同你说的。”
“啊?”
“这两日我与稻子同寝,昨夜已说过此事了。”
桃疆眉头皱了皱,“这样直接问没事吗?”
司灼摇了摇头,“稻子什么都懂,这事是他先与我说起的。”
桃疆莫名感觉心头又被钝刀捅了一下。
这样的年纪,又才经历生离死别,却早早地就开始想自己的去处。
她想了想自己八岁的时候,最大的烦恼应该是,如何在没写完作业的情况下躲着妈妈看电视不被发现,还有偷吃了垃圾食品袋子要往哪里藏。
“稻子说他想去道门。”
司灼看着她道,“离青岩村最近的道观在西阙,那里的老道长是我师父的好友。稻子年岁不大,虽作道童还是晚了些,但应当不成问题。”
道门,又与司灼师门有些关系,是个不错的去处。
桃疆点了点头,舒了一口气,“算起来,倒跟你是同一年岁入观的。”
“这也是书中写的?”
“不,是狸月告诉我的,一个很美很好的鬼差姐姐。”
她笑起来,“要知道道长哥哥在鬼界也是大、名、鼎、鼎。”
第二日一早,三人便启了程。
杨大嫂和周姑娘等一众村民把他们送到山口,看着小稻子上了马车,眼中都流露出些许不舍。
桃疆故意落了一步,和来送行的村民打招呼。
虽然留的时间不多,但她和姑娘嫂嫂们都相处得很好,大家也打心眼里喜欢这个活泼有趣的姑。
此时一要分别,都恋恋不舍地拉着她的手。
“呃,这是我哥让我给各位姑娘嫂嫂的。”
桃疆手里拿着个小钱袋子,掂着还着实不轻。
“哎,使不得使不得。”
杨大嫂首当其冲推辞道,“陈阿婆去世时我们都没尽到心,还是你这个女娃儿进来了才知道,说来也惭愧。”
其他村民也纷纷应和,看得桃疆眼又是一热。
青岩村里的村民其实都很淳朴,这几天也给了他们不少帮助。
“不过是一点心意,没多少钱的。”
桃疆把东西塞到周姑娘手里,“阿周帮衬着分掉吧,你家的鸡很好吃,刘婶娘家的鸭也是。”
众人看桃疆意决,也不再推辞。
倒是有人又冲马背上的司灼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你兄长,可有妻妾?”
闻到说媒的气息,桃疆赶紧一扭头朝马上跑去,
“这个,你们得自己问他咯!”
说着有些不太利索地爬上马车,朝后头挥手。
司灼看她上来了,也朝后头村民们点头致意,拉起缰绳。
“你与她们说什么了?”
桃疆笑得贼兮兮的,“自然是,道长哥哥的终生大事。”
——
西阙城的云岩观是离青岩村最近的一个道观,快马加鞭两日路程,但顾着小稻子的身子不能颠簸,三人一路行得并不算快。
司灼充当着马夫一路驾车,桃疆则坐在车外的车板上与他闲谈。
小稻子坐得闷了也掀了帘子蹲在二人身后,虽仍旧不太言语,但话比之前多了许多。
他从小生长在山内,对外面的世界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看着城中这些从未见过的东西,他眼中露出迷茫之色。
爹爹和娘亲是不是也见到了这些?确实很漂亮,所以他们才不肯回来吗?
桃疆很健谈,她跟司灼讲、也给小稻子讲,属于21世纪的事情。
稀奇古怪、难以想象。
讲到好笑处时,往往她自己先在车板上笑了出来,东倒西歪。
司灼放慢马速,小稻子拽住她的袖子,免得她坐不稳掉下车去。
就这么一路欢歌,三人直到过了近五日才到云岩观的山下。
司灼带着小稻子进山,桃疆就坐在山脚下看着马车。
小稻子跟在司灼身后,走了几步回头看着桃疆,低声道,“桃子姐姐为什么不跟我们进山?”
司灼闻言回头,看向站在马前搂马脖子玩的桃疆,恰好她也看了过来,又朝二人挥了挥手。
“桃子姐姐在山下照看马车。”
不知是第一次跟着小稻子唤桃子还是因为说谎,他这句话说得并不流畅。
虽然桃疆在人间看起来与生人无异,但若是遇上习道法之人,还是能够被看出些名堂来。
更何况云岩观中道法高超的道长不少,司灼送人进去,肯定需要同师父的好友打些交道,此时不便带着桃疆。
小稻子有些失落地低下头,“道长哥哥等我一下。”
然后攥紧手中的东西朝桃疆跑去。
“桃子姐姐。”
他伸出手来,“这个给你。”
桃疆接过他手中的东西,还没来得及看清,小稻子便又跑远了。
司灼隔着距离朝她点点头,带着稻子往台阶上走。
直到再看不见二人的背影,她才打量手中的东西。
有些沉,放在手心凉凉的。是一块被磨得形状很像桃子的小黑石头。
桃疆愣愣地用手指摩挲着还不甚圆滑的地方,忽然自顾自地笑了。
她爬上马背,头枕在马脖子上,一边搓着石头一边想事情。
距离与小白约定的时间已过了将近十天了,不知道司簿是不是已找鬼替代她了。
突然发现自己做事还是那么不计后果,她揪了揪自己垂下来的头发。
如果回去地府已经有了一个新的黑无常,那该怎么办?
被再次发配去浴孽河?
依照夏丞相这一家子的罪孽,她不知要赎到什么时候。
就这么百无聊赖地胡思乱想了一通,桃疆在马背上吹着山风,意识渐渐模糊,差点就睡了过去。
与外面炎炎烈日相比,这里确实舒服。
她半眯着眼不知过了多久,见一抹青影从石阶上向下而来,忙拍了拍自己的脸。
她坐起身来,发觉司灼的脸色似乎不太好。
“怎么了?”
司灼走到马旁,抬眼望着桃疆。
他手中捏着一张纸,对半折着,颇显犹豫。
桃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笑道,“我说道长哥哥,能有什么事让你这么愁眉苦脸的?”
“是山上的道长隔了这么远发现你带了个小鬼来?让你把我抓回去?”
她把双手靠在一起,做出待捆缚的动作。
“小王爷是不是该将我捉拿了?”
她这样玩笑司灼却没能像往日一样松弛下来,他看着她,脸色认真地摇了摇头。
“绿娥死了。”
桃疆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了,只余震惊。
司灼将手中的信纸递给她。
“在陈川下狱那一日夜里,她以白绫悬梁,自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