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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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稻子晕过去后，又烧了两天。
桃疆原定当天要回地府的。
可眼见已拖延了这么些天，计划之外又多出个小稻子，既然无论如何也已经赶不上了，就干脆再留下来。
况且把这么小一个孩子生着病放在这里，她也不放心。
令她意外的是司灼也没有离开，而且他并不像她想的那样，养尊处优惯了什么都不会做。
什么刷锅生柴火，挑水洗衣服，他竟然样样都会。
更让桃疆佩服的是，他还会修篱笆。
这两天待下来，房子破损的地方已修修补补得差不多了。锈烂了的篱笆也一点点焕新，看得来往的村民们都直砸吧嘴。
杨大嫂提着小菜蓝进院中来，看着还在忙碌的司灼又是一笑，径直走进了小厨房。
桃疆正蹲在炉子旁，用湿布裹着提起药盖子，捞沸腾的药汁。
“还在炖药嘞，见好点没？”
桃疆放下盖子，转头道，“好不少了，烧是退下去了，这是补气血的药材。”
杨大嫂放下菜篮搭了把手，给炉子里添上新炭。
“快晌午了，该准备饭食了。”
“可不是。”桃疆挪到菜篮子旁，“我这肚子都响了好几回了。”
这两日桃疆也算和几户离得近的人家混得熟了，时常会央杨大嫂她们给带点菜肉来。本来这几户人家也是经常照拂小稻子与陈阿婆的，现在看老人家走了，就剩这么一个小孩子，觉得可怜，也愈发来得勤了些。
“你说你，要早些说，我家中倒还有些粥可以垫垫。”
杨大嫂是个热心人，一边嗔怪桃疆，一边又揭开锅盖，就要下厨。
“这不是稻子迷糊着又醒来一回嘛。”
桃疆从水缸里舀出清水，开始洗菜。
“要说这小稻子也有些福气，还有你们这么顾着他的人，那可比亲兄妹还亲。”
杨大嫂做事很麻利，三两下就淘好米开始生火。
她抬眼从窗户里看了眼还在修葺院篱的司灼，颇有些自言自语的意味道，
“这小公子是真不错嘞，生得俊俏还这样勤快，说话也温气。这样好的小相公去哪里找？”
桃疆听懂杨大嫂话里的意思，没接茬，专心地用手捋着菜叶子。
这两天来往的大嫂姑娘们几乎都要夸一遭司灼，她已经习惯了。
村中的人一年到头几乎都是熟面孔，来了新人本就分外引人注目，更别说小稻子家出了这样大的事，她和司灼两个不沾亲带故的人忙前忙后的，也就更为人谈论。
在姑娘大嫂们眼里，他们孤男寡女结伴而居，那定然不是寻常关系。
只是夏绯太过瘦弱，十四来岁的小身板出落得和十二差不多，并不像能作新嫁娘的模样，她们才勉强没把二人认作夫妻。
但关于二人关系的猜测并没有因此停止，人们茶余饭后总要寻点话头。这会儿听杨大嫂这样说，桃疆干脆闭上嘴，免得又被套了话去。
杨大嫂见桃疆不说话，主动问起来，“你觉着司公子怎么样？”
桃疆把菜放在案上，腾出手按了按太阳穴。
“很好。”
杨大嫂咧开嘴一笑，“我们都说好嘛！这样好的小相公……”
“这样好的小相公哪里找？”
桃疆打断她的话，学着姑娘大嫂们平日里的语气，“司公子玉树临风风度翩翩，是天上地下难得一见的好公子……我知道你们想撮合我们，但这是不可能的。”
杨大嫂被她学得一愣一愣的，“为什么？”
“因为，”桃疆凑近她，“我们是亲兄妹。”
杨大嫂八卦的脸一秒震惊，她的眼神来回在桃疆和司灼身上梭巡了好几次，不可置信道，“可你不是姓夏吗？”
“这……”
桃疆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立马又变为哀伤，“这就要从我们娘亲的事情说起了……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
……
自这日午后，再也没人猜测谈论过二人的关系。
为了能够随时照顾小稻子，桃疆与司灼都是轮着睡觉。
午后司灼便去歇息了，直到天黑了才醒来。
望着窗外的夜色，司灼穿好外袍，才刚踏出房门，就见桃疆从小厨房探出头来。
“醒得正好！”桃疆对他招了招手，“你再不醒，我可要吵醒你了。”
二人就在小厨房内支起的小桌旁坐下，这也是桃疆从村里周大牛家拿过来的。
“今日睡得有些久了。”
“那可不是，快过三个时辰了。”
桃疆一边说着一边呲牙咧嘴端着个小碗递到司灼面前，“尝尝？炖了好久的。”
她捏着碗底的几个手指烫得通红，还要再去盛一碗。
司灼站了起来，走到炉子边道，“我来。”
说着将抹布浸了水，稳稳地把另一只碗端上了桌。
桃疆看着，不禁笑了起来，“还是咱小王爷利索，我老是忘东忘西的，还喜欢图方便。”
小碗里的汤黄澄澄的，上面浮着一层油，闻起来很是鲜香。
小稻子今天烧退了不少，能开始喝些带油的东西，桃疆就央周姑娘把家里的鸡给抓了过来，想着给大病初愈的瘦娃娃补补身体。
这两日下来她药倒是熬了不少，但这鸡汤，还是头一次。
看司灼端起来喝了一口，桃疆直勾勾盯着他，“怎么样？”
司灼喉间微动，将汤吞了下去，露出的神情令桃疆觉得自己应当还熬得不错。
“好。”
“真的？”
桃疆欣喜地端起碗抿了一口，表情凝固在了脸上。
齁咸。
司灼把碗放在桌上，站了起来，走到了汤盅边上。
“无事，再加点水熬一熬就好。”
“你骗我。”桃疆眉头皱在一起，面目狰狞把汤咽了下去。
“没有。”
“你说好喝。”
“是好喝的。”
“可是好咸。”
“除了咸一点，其他的都很好。”
司灼的表情很认真。
桃疆看了眼桌上的汤，“那你喝完。”
“好。”司灼答得很爽快。
本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桃疆也闭眼把那碗能把人送走的咸汤喝了个精光。
加了水再熬的鸡汤味道正好，桃疆惊叹于司灼的分寸。
正好小稻子醒了今天的第四回，她趁着热乎劲儿，赶紧给他捧了一碗到房里。
小稻子穿着里衣坐在床褥上，整个人看起来依旧精神萎靡，但没有之前烧着的那股迷糊劲了。
桃疆拿手贴了贴他的额头，确定烧已经退了。
“来，可算好了，身子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小稻子摇了摇头。
这几日他虽在昏迷之中，但迷迷糊糊之间知道是司灼与桃疆照顾他，因此在桃疆靠过来的时候，并没有再避开。
“那应当好得差不多了，不过还是要好好养几日，第一——”
桃疆搅了搅碗中的汤，对着冒出来的热汽吹了一口。
“好好吃饭。”
小稻子点了点头，他依旧很沉默，伸手去接桃疆手中的碗。
“有点烫，”桃疆小心翼翼把手里的碗递给他，“先吹一吹。”
小稻子按她说的捧着碗吹了吹，手指不自然地拿起勺子。
桃疆凑过去看，发现他手里攥着一把打磨得很光亮的梳子。
正是她第一次见到他时攥在手里的那把。
想起陈阿婆那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桃疆温声开口道，“这是阿婆的梳子吗？”
小稻子没说话，点了点头。
“你头发梳得很好。”
“没有人给阿婆梳头了。”小稻子忽然开口，怔怔看着手里的梳子。
“阿婆最喜欢这把梳子了。”
桃疆一愣，看向他的眼睛，“你想把梳子送给阿婆吗？”
小稻子闻言抬头，“可以吗？”
“可以。”
桃疆没有丝毫犹豫地答道，这瞬间她从这个孩童脸上看到了名为欣喜的情绪，虽然一闪即逝。
“真的，”桃疆转头看向正推门进来的司灼，“你相信道长吗？”
司灼只听到这句，脸上无奈的神情一闪而过。
自从小稻子叫他道长后，桃疆不知怎么的也开始这样称呼他。
“怎么了？”
他走到床边站定。
“稻子想把这把梳子送给阿婆，”桃疆朝司灼眨了眨眼，“道长轻而易举就可以办到的。”
紧接着她又问道，“是不是？”
司灼看向小稻子，对方正用渴求的目光看着他。
“是。”
小稻子眼中忽然有了神采。
“不过……”司灼顿了一顿道，“要略施法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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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简陋的屋子里，司灼就地取材施了一个小小的道法。
桃疆也拿了一张符纸，手里抓着一小截炭，一笔一划地教小稻子写陈阿婆的名字。
小稻子从来没有写过字，他抓着木炭，笨拙却认真地在纸上写下了阿婆的名字。
末了把符纸递给司灼时，他也是用双手捧着，小心翼翼地又把梳子擦了一遍，嘴里哼着桃疆与司灼都听不懂的歌谣。
小稻子说，那是阿婆教他的，阿婆没生病的时候，常给他唱。
“声音也能烧过去吗？”
他看着在半空中一点点燃烧殆尽的符纸和梳子，问道。
司灼笑意温和，看向桃疆。
视线相触之间，她眼里闪着名为泪花的东西。
“可以的。”他回道，声音很低，温柔坚定。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