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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再别以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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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和亲出嫁
十里赤花漫城洒下,以南国的家家户户举起了红色的幔布。城中河水浸红莲,空中漫响起以南国喧嚣的芦笙。
以南城里,大街小巷的孩子都在欢喜,他们举着以南国王赏赐的喜糕和花饼子。童谣遍唱:“天又清,水又净,红花遍地要嫁女。南王好,南国城富,西狄讨得个大欢喜。”
今日大喜,以南国小女——南菀,和亲至西禹国。
南菀坐在马轿上,看着窗外渐行渐远的以南城门。喧嚣和赤色红花都渐渐脱离视线,逐渐剩下马蹄敲打在土地的沉闷咚哒声,不由地犯困了。
“南主儿,饿了吗。吃点什么?”南菀的侍女云儿把轿帘掀开,递上随带的糕点。“不吃什么”南菀拒了,提不起精神。
这云儿四岁时候,被亲生爹娘仍在宫门口。看城门的大娘捡了回来,报备朝上。爹娘看她手脚健壮,便命武师调教学武。她没有亲人,自小侍奉南菀,虽小南菀两岁,却武功高强。六岁就被南菀怂恿着登着青云步去厨房偷肉饼,十岁独逮夜行贼,如今十六,轻功在以南国可是数一数二,奇袭一二十个壮猛男子不在话下。如今陪南菀出嫁,保南菀平安。云儿四肢强健,头脑简单,脾气也倔,只听南菀的话。
都知南菀嫁以南,却不知以南国君,为了踏平西狄计谋已久。
以南国王娶妻十年间,生下三女,一子。南菀便是他们最小的女儿。在南菀四岁时候,娘亲便发现她聪异于常人。洞察、歌舞、心计可是超过一般女儿家,就连那两个长她几岁的大姐都被比下去。
爹娘知道,这把撬开西狄的钥匙,便是南菀了。
那年起,爹娘白日请舞师教南菀南国舞,琴师教其辨音律,以南国最杰出的琴音舞者皆秘密传教于南菀。夜里,邀谋士,智者于她共言。这十多年的匆匆岁月,南菀被困在舞室书房中,却天下事皆知。
长至快十八,南菀只舞过一次。便是十七岁宴那年,爹爹邀请西狄、北霓、东岭三国使臣来为南菀贺岁。芦笙起,鼓鸣。南菀穿着以南最好的青绸,裙边是十个宫女绣着半月的星坠流速,放下及腰青丝。在三国使臣面前舞了一曲《朝谷》。这是南菀们以南少女在丰收之际祭神的普通舞蹈,却在南菀的白皙的手腕胳臂间被跳出娇媚和俏皮来。南菀裙边的流苏波光流转,迷住了使臣的眼睛。
自此之后,以南王有一女,得三国知。西狄王派使臣求亲,和亲,都在以南王的计划内。
如今,离南菀十八岁只三十日。出西辰国和亲的使命终于落下来了
和亲路途遥远,这一路山水渐变,风沙漫起。一队车马在黄沙枯石之间艰难辨别方向。来自西狄的文官对这沙灾也是毫无办法,只能时不时来前看望南菀:“南主儿,您可还好。这沙灾是愈发近了,南菀们已经加快了行径,好在西狄国也就一两里路,就快到了。”她望着马轿外黄沙愈发浓厚。爹娘请的天文师可告诉过南菀——千米不见物,沙灾近已。百米不见物,难躲灾已。沙灾已至,避风避尘能活命已。眼看着这就看不清了。她想着:这小命,总不能捐躯和亲路上,这也太丢人了吧?这堂堂的西狄国,怎么和亲也不选个好点的日子,天象也不会看,可真是蠢到家了。南菀心里犯嘀咕,得想个办法。
风沙越来越大,马儿也不听话了。不再往前走,烦躁地蹬脚。南菀拉开帘子,让云儿过来。“云儿,你戴上这沙幔帽子,别逆着风。你去周遭看看,哪儿有枯树林子。若是寻到了,你就引着车马过去。对了,别说是我指你去的。你就说,临行前天象师叮嘱了你,若是遇到沙灾,得林中避避。”云儿点点头,火速去了。
过了会儿,南菀感觉到马儿顺着风往回走。一看,果然是云儿引着路。哎,小命算是能捡回来了,不过这沙灾得几天能过去啊?到了西狄,自己怕不是个泥人公主了。这片茂密的胡杨林,替他们挡住了不少沙尘。眼看着水和干粮都要没了,若是被困在这儿,过两日,也得渴死。时间一点点过去,已快天黑了,沙灾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南主儿,西狄人来了。你看,他们的旗帜!”云儿兴奋地说
夕阳昏沉,不远处看到一队骑兵,黑马凛冽,带着沙帐往南菀们奔过来。领头的那男子生得不错。和以南男子蓄长发不同,他头发只及耳,皮肤黝黑,剑眉下一双凌厉的眼。鼻子生得高挺,嘴唇也薄薄的。举手投足之间,都显现出力量的美。南菀看得出神。
“以南主儿,救驾来迟,请赎罪”
他浅浅笑了笑,然后开口说了话,是西狄话。嘿,西狄语?南菀从六岁就开始学了,不过这是第一次听西狄人说西狄语。不过为了不暴露。南菀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侧了侧头。
领头那人命众人迅速支起沙帐。马被拴在大石块和胡杨树上。南菀和云儿随着西狄使者走进沙帐中。西狄使者翻译着领头那人说的话:“以南主儿,我们来迟了。沙灾突至,我们带来了水和干粮,还请赎罪。”南菀笑笑,点了点头表示礼貌。
帐外黄沙小了些,但天黑了。就着一点烈酒,西狄人们开始载歌载舞。一个带着狐狸毛帽子的西狄骑兵,一把拉过了云儿跳舞。云儿笨笨的,跳舞也趔趄。南菀看得出她并不愿意跳舞,只是碍于情面,又不得不配合。毕竟在以南国,没结婚的女儿家是不能和男人共舞的。南菀走上前阻止。
“哎呀!”云儿并没看到身后的南菀,踩上南菀的脚,俩人齐齐向篝火摔去。瞬时间,一双手臂环住南菀,南菀的腰背隔着轻薄的沙衫感知到他壮硕的肌肉。热烘烘的,南菀的背就这样贴到他胸口上。南菀转过头,是领头那人。他眼睛里好似有一汪不见底的泉水,他皱着眉头看着南菀,有力地把南菀从篝火上方环抱起来,南菀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气味。那味道幽深,往鼻子里钻。
云儿摔在地上,众人停下来看着这三人,气氛有些尴尬。那人并没有第一时间放开南菀,只是咧着一边的嘴角笑了笑。南菀瞬间感到脸上发烧,她心里想,“我可是西狄王娶的正妻,哪容得你一个骑兵轻慢?”。可并没说什么,站起来推开他,再次礼貌性点了点头。
夜深了,众人就地睡下。云儿也睡着了。
南菀轻轻拉开杖子,风沙渐小了。
黄沙之上,一轮残月当空。那颜色像是刚出刀鞘的利刃,夜黑得像墨汁。月下无言的沙丘匍匐无尽,时不时冒出一小垛匍匐生长的荆棘,月光洒向这里,洒向看不见的西狄城。
南菀心里难过。
复仇的野心在这一刻冲洗地干干净净,南菀环抱着手,望着这轮残月。轻轻哼唱起以南嫁歌来:“阿娘梳头踩嫁衣,明月夜,出故里....”
不远处。有个人注视着月夜下的少女,她白皙的皮肤,娇俏的身影,还有脸上的两行清泪,仿佛在不停地往他心里钻。他轻轻走到南菀不远的身后,用身体挡住了风。
他看着这少女心跳加速,这是他率兵来救的以南妃子,是他西狄王的正妃。在他第一眼看到她在黄沙中伫立,摔倒在怀中惊慌失措,在月光下唱歌的时候,他知道这女人,朝着他心里钻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