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棒棒糖与农夫山泉 ...
-
“高一(a)班怎么这么难爬,五楼啊!”徐宏海靠着栏杆叉腰哀嚎,“要不要人活了?!”
许衡叼着一根棒棒糖乜眼看他:“你肾虚啊,爬个楼把你累的。”
卑微的徐崽被他哥怼地气都不敢大喘。
许衡这几天心情不好,作为他从小学到高中的死党,徐海宏还是了解一些东西的。
例如许父早年身体不好,在许衡两岁时便走了。
再比如前不久许母告诉他,她给他找了个后爸,那个后爸还有一个与他同岁的儿子。
再再比如今天许母让他报完名后与他继弟好好认识认识。
啧啧,知道的知道他是去认弟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去相亲。
许衡自认为自己小日子过得还行,像个皇帝。
所以当他亲爱的母亲告诉他这件事时,他手上的杯子都惊得掉在楼梯上摔个粉碎。
美好的日子突然就被狗日了。
这能忍吗?这不能忍!
许衡的手机震了震,他掏出来一看,许柔惠还在那交代:
妈:衡衡啊,到了别人家一定要喊叔叔好哦!
妈:不要和小意闹矛盾,毕竟他以后是你弟弟。
妈:妈妈是真的喜欢叔叔,妈妈也希望你能喜欢。
许衡深吸了一口气。
K:好。
K:我尽量。
妈:【微笑jpg.】
徐海宏看着他衡哥面若冰霜地回复完信息后,扭头把嘴里的糖吐了出去。
他大惊失色:“哥,这是五楼!”
“下面没人。”许衡平静道。
“谁TM高空抛物?!”底下有人骂道,“公德心被狗吃了?!”
——————
白意一手拿着手机,另只手拿了瓶开盖的农夫山泉。刚跑完步,他走的有些慢。
孟扬威啧啧感叹:“十点报道六点到校,意儿,你真行。”
白意瞥了他一眼:“如果让我八点来叫你,那就是你墓前一切安好。”
“行行行,你心情不好,我理解。”孟扬威摆手道。
白意最近心情确实不好。
他母亲生他的时候难产,白意的生日就是他母亲的忌日。
孟扬威作为他的发小,有时真的挺心疼他的。
别人家的小孩过生日都欢欢喜喜,而他过生日则分外沉默。
但昨天白桦覃告诉他,他即将有个新妈妈了。
“ ……”,白意觉得他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平静了。
两个人顺着篮球场边走,白意刚把手机放回裤兜里,左手一重,一颗从天而降的棒棒糖正好堵在瓶口。
一颗棕黄色的,原味的,阿尔卑斯棒棒糖,白色的糖棍向上翘着,充满了欠揍的气息。
身旁的孟扬威爆完粗口后,他缓缓抬头向楼上看去,正好与一个人对视。
长得还行,眉宇间带了点邪气,右耳上戴了枚骚气的耳钉,一看就是那种不学无术的“学生渣渣”。看了一眼就不见了身影,应该是走到走廊另一边去了。
白意拉住往楼梯口冲的孟扬威:“走了,去(a)班。”
孟扬威瞪着眼:“这就算了?!”
“我记得暑假跟你说过,我金盆洗手了。”
孟扬威咽不下这口气:“佛也没这么个佛法啊!”
白意微晃了一下瓶身,把糖晃进瓶子里,盖上盖子,“砰”地一声砸进一旁的垃圾桶, 乜眼看他:“我一年前就开始不惹事了,你看我佛吗?”
孟扬威的心随矿泉水瓶落下来。
只是不惹事,不佛得任人欺辱就行。
“衡哥,你不是说没人的吗?”徐海宏崩溃道,“那骂人的是鬼啊!”
许衡在报名表上签个名就出校了:“骂人的是个鬼,鬼旁边是个人。”
“咦!”徐海宏更崩溃了,“敢情您还一扔砸俩?!”
“啧。”许衡不耐烦地又拆了一个棒棒糖。
想抽烟。
那边徐海宏还在八卦:“那人长得怎么样 ?我还是第一次听你对别人给出这么高的评价呢。 ”
许衡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他,“核善”道:“你是畜生?”
那承想这傻子一扬手:“反正我里外不是人。”
还很自豪。
许衡被他这不要碧莲的精神感动得翻了个白眼,连带着对白意的评价都不友好起来:“长得不错,一看就是那种天天装高冷的死学霸,虚伪。”
徐海宏等了半天:“没了?”
许衡叼着糖冷笑:“就一眼能扫出来个什么玩意,我他妈是人体扫描机吗?”
……
话题兜兜转转,又回到他继父的那个儿子身上。
“所以衡哥,你将来打算怎么办?”徐海宏小心翼翼的问道,生怕身旁的人回一句“提刀砍了”酿成悲剧。
许衡插着兜:“能怎样?弄他不爽,相看两相厌呗。”
十点报道,十一点结束,白意领的新书全一股脑留在桌肚里,人走得孑然一身,两袖清风。
让一旁背着个硕大的书包的孟扬威觉着自己就像个吃撑了没事干的二百五十斤的大傻子。
“奇也怪哉,明明都是高一凭什么其他班都在三楼,我们就得在五楼的犄角旮旯里?”
白意凉丝丝道:“因为老天看我不顺眼。”
白意从小就是个倒霉体质。
大到被狗追杀,小到平地摔跤,与好事沾不上半点边。
岔路口,两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离开前,孟扬威努努嘴:“你那个继兄,万一搞事怎么办?”
搞事?
白意舔舔唇角,笑道:“随他怎么搞,搞死算我输。”
孟扬威松了口气,放心的回家找妈妈了。
十分钟后,孟扬威突然想起来发给白意一 张学校作息时间表,顺带问他中午吃了啥。
没过多久,他收到一张凶狗咆哮图和来自白意的一句轻飘飘的话:“狗肉火锅,您看怎样?”
语气的尾巴还上挑着,不知道那张图的还以为他心情甚好。
孟扬威:“……”
这狗是什么绝世运气惹上了吃人不吐骨头的白意啊。
“内个……”孟扬威真情实感道,“一时间,我竟不知道你和狗谁更惨……”
对方回都懒得回他。
白意蹲在墙头上打量完张着血盆大口狂吼的狗,又顺着它跑出来的方向盯了会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后直起身子俯视那只畜生,吹了声口哨:“喜欢吃骨头吗您?”
回应他的是气势如虹的狗叫。
白意勾唇,算是扯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只是笑意未到眼底。
…………
白意回到白家时,餐桌上已经摆好碟筷,一位陌生的妇人正端着一碗汤,即使眼角隐隐有些细纹,但整体保养得当,眼睛里依旧神采奕奕。
白意下意识掐了一下虎口,随即又后换上了微笑,甚至快步走过去接过女人手里的汤,放在餐桌上:“阿姨,我来吧。”
自然得就像女人的亲儿子一样。
许柔惠先是一愣,看着眼前这位笑脸盈盈的乖巧男生,又想起白桦覃给她讲的关于白家小孩的往事,心都软了一块,越看越喜欢,忍不住摘了手套揉了揉他的头发:“你是小意吧,好懂事的孩子。”
白意背在身后的手攥在一起,笑意不改。
这时,门口又传来敲门声,白意赶紧借口去开门。
许衡调整好情绪,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一个顶着上坟脸的清冷男生,对他吐了两个字:“许衡?”
许衡下意识点头,只见男生冷笑着朝他比口型:“原来是你。”
许衡又仔细看了看男生认出来了:“是你?”
下一秒,他的手被男生死死的抓住,拽都出不出来,男生的肤色白得接近透明,却凉得要命。
“你不记得了吗?我们今早还打过照面的。”男生扬了一个十分热情的笑容,青春洋溢道。
许衡还没来得及感慨一句变脸真快,白意身后便传来许柔惠温细的声音:“你们已经见过了啊,看来相处得不错。”
白意从鞋柜里找了双拖鞋,扔给许衡,趁着许柔惠上二楼叫白桦覃吃饭的空隙瘫着脸道:“早上,故意的?”
许衡看完这位变脸大师的表演,真心询问道:“你毕业是不是打算去中戏?”
“谢谢关心,但没这打算,”白意给自己倒杯水抿了一口,抬眼道,“放心,没想给你母亲下什么阴绊子,礼尚往来,你也别对我爸摆什么脸色。”
许衡一挑眉:“如果我执意要摆呢?”
白意一顿,不答反笑:“试试。”
寻常人如果眼睛是那种淡色系的,不笑时拒人千里之外,笑起来就给人冰雪消融的温柔感。
但白意偏偏有双眼尾往下走的垂眼,不笑时拒人千里之外,笑起来便是人畜无害的小奶狗。
又因他的笑容常常不达眼底,这笑反而又带有一种算计的意味不明,让人心悸。
许衡背后一冷,像被蛰伏起来的野兽盯上了一样。
他静默了一会,低头一笑,一种棋逢对手的感觉油然而生。
有趣。
白桦覃从楼上下来时,内心不能说是毫无波动,只能说是忐忑不安。
白意这孩子自小没了妈妈,而他的工作地点又时常变动,导致两人经常搬家不说,还经常只有白意一人在家,性格是越来越古怪,有时上一秒还在笑脸盈盈的聊家常,下一秒就突然冷脸走人。上初中后一回家就把自己关在房门里,阿姨问他也是一句冷冰冰的“关你屁事”。
许衡不是江城人,许柔慧说他性子张扬,脾气算不上好,若两人真的发生了什么不愉快,那确实有些难收尾。
不过下楼后餐厅气氛不说是其乐融融也是一派和平,白桦覃悬着的心算是放了下来。
吃完一顿称得上和谐的午餐,两位家长便匆匆出门忙工作了。
看得出来两人为这顿饭费了不少功夫,忙里偷闲的挤时间。
白意上楼换了身白色的卫衣:“新家您自个慢慢熟悉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许衡对突然住进别人家倒没什么不自在,他倚着沙发吊儿郎当地吹了声口哨:“不怕我趁你不在家乱翻你东西?”
白意开门的手一顿,回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钱在我房间书桌的抽屉里,银行卡两张,现金一万三,我亲爱的哥哥,手头紧的话我这个弟弟当然不介意你饥不择食得用我那点钱呢。”说罢,他那双淡色的眼睛在许衡身上扫了一圈,轻挑的回了一声口哨,推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许衡一挑眉,对着紧闭的大门“啧”了一声。
持靓行凶。
那声“哥哥”还不错。